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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锋说着笑了笑:“命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是你最大的无法摆脱的束缚,每个人的轨迹已然固定,若想要脱离,无论如何都会被拉回来。若你本来就不幸,你的挣扎只会让你更加的不幸。我不知道你要怎样才肯安静下来,去接受你所有的东西;我知道你有所不甘,但与其无谓的抗争,为何不去面对它?你怎知道,轨道的尽头就一定是不堪?……”无锋淡金的眸子从未如此的安静温和;白衣的男子出奇的耐心,漂亮的唇开合着妙语连珠;他用着一种近乎于哄孩子的语气,对着那个有些出神的人细细的说着,不停的说着。
墨霜看着他的双目,慢慢的被带入,慢慢的开始思索着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从初来乍到倍感新奇却怕失了颜面而装模作样;到后来眼界逐渐开阔逐渐的尝到了交心的渴望、为行侠义之举而大打出手;再到后面的背叛与身在炼狱般的痛楚……然后是一步一步的被逼上自毁自弃的绝路……回首一望,从瀚海荒漠出来不过短短几年,他对外面的世界却已经没有了向往。
从最初的失望到奋力的去挣扎逃脱到如今突然爆发的绝望……这一切,似乎跟处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囚牢并没有什么区别。
无锋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墨霜的后背,宛如一个长者轻抚一个晚辈;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慈爱。
“就……因为我是你说的皇族?”沉默许久的人终于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
“是。”
“所以,我没有权利去过正常的生活?哪怕……只想去街上卖艺……都不行吗?”
“是……”
“为什么是我?!妖族皇室那么多人!他们,为什么可以逍遥自在,而我却要在这里水生火热?!”墨霜眼眶发红,不甘心的问道。
无锋深吸一口气道:“没有什么人能够自在逍遥了。”
“……什么意思……”
“你是这一代里,最后一个皇族了。”无锋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沉声道,丝毫不犹豫,声音很轻;仿佛一阵柔细的微风拂过平静的水面,不过是带起一丝浅淡的涟漪。
然而墨霜这边听来,却是不由的背上冒出冷汗,身体感到一片的阴寒。他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那个好不容易能够平心静气跟他说话的人;嘴唇微微抖了抖,可惜,要问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他突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突然间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他突然间似乎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选中”。
无锋深吸了口气,犹豫了片刻:“有些事情,还是予你说了罢……听说过‘亲宦之乱’么?”
墨霜眼睛兀的睁大,像是从梦中惊醒的人一般;有些惊恐而又懵懂的看着坐在床沿边的人:“我之前……听过一些。跟那件事有关?”
无锋不答,反而道:“说说你听到的。”
“……大致是说,王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叛,那些人在王不备的情况下大举进攻,导致王和其臣下惨死……之后,王妻怀恨而反击,将那群贼人镇压;最终成功;而后为大局加冕,稳定局势。”
无锋听罢嗤笑一声:“那你知道,为何现在的王不敢称王,只敢称为‘主上’吗?”
墨霜想了想道:“据说是历代妖族之王,都要有先王的加冕,才能获得应有的传承;但是那场大乱,太过仓促。因此……其实,当今的执掌者虽然手握大权,却没有正式的加冕。”
“知道的不少。”
“以前在瀚海荒漠的时候,那群人时不时也会讨论这些东西。现在记忆逐步解封,有的东西能想起来些。”
无锋点点头道:“你说的加冕传承一事不假;只可惜,你所了解的实情却并非如此。”
墨霜见他主动提及这件事,就知道背后必有隐情,倒是不怎么意外。他只是静静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霍泉莲没有称王,确实是因为没有得到先主传承,因此不得不以代理权政的身份自处。但原因却不是你说的事出突然;而是因为她手上的信物只有一半,首先这一关,她便过不去。”
“信物?”墨霜疑惑。
“每一任妖族之王,均会凝聚仙王的加冕印记于额前;若是仙王意外身亡,则需要手持信物在仙王冢前祭告,让仙王的灵魄通过信物的加持为之加冕。而这个信物,则分为四块,由其手下的左右权使和左右护法共同看护。若信物无法拼合到一处,那么,便是一块破铜烂铁。”
无锋的眼睛看向远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所谓的‘亲宦之乱’不过是霍泉莲对外编造的一堆谎言,真正的经过是,先王病重,霍泉莲谋和外族、愚民造反,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此之前,皇族内的许多朝臣也被那个女人蛊惑,导致起事之时要么有所顾虑被她牵制,要么按兵不动想要坐收渔利。其实……”
无锋叹了口“若不是妖族内部早就腐坏不堪……她又何以乘虚而入?”
妖族幽寒境纪年,元丰年,位于荒起年之前的——妖族最后一个全境鼎盛之记年。
那一天,已然衰弱濒死的王躺在偌大的殿堂内;原本威严的面容失了神色,高大伟岸的身躯枯瘦的仿佛一片朽叶。那个人,用浑浊的双目,看着床前依旧不言放弃而施法想要让自己恢复的心腹——三男一女,其中一个,是自己从小心怀愧疚的弟弟;而另一个,则是自己总角之交的孩儿。
原本如鹰般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有些空茫的看着守在床前,银发白衣的男子;他用沙哑干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对他说道:“……我这一走,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跟青儿……青儿还小,你要多多照顾,爱他教他……你……凡是不要太过强求,有时候……退一步……也不是坏事……”
银发白衣的男子眼底埋没着悲伤,面上则是一片的沉浸;他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当作了回应;而手上仍然灵光大作,与其余三人耗费着自身的修为,去维护着那个即将入土的人的生命。
床上仿佛枯枝残木的男子将手缓缓搭在无锋的手臂上,将之按下来;微微摇头,含着一缕苦涩笑道:“你们……不要……白费力气……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而后,用最后的力量打断了四人的吟唱。
正在尽心竭力维护生命的四人,没有料到那个临死之人还能汇集出如此的力量;当一阵气流猛然乍现在四人灵力旋涡中央的时候,一团小小的白光在屋内炸出了宛如烟花般的璀璨;之后便是四人感到一股较强的推力,将自己不重不轻的推开——维护生命的法阵就这样,在突如其来的内部破坏下终结。
床上的男子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猛烈的咳嗽起来,原本枯黄的脸透出一丝苍白,隐隐发灰,显然是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无力回天。
“王上!”“王兄!”……
四人在反应过来之后,大惊失色;不约而同的去搀扶、抚慰。
男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他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然而望了半天,换来的是满脸寂寥。
“呵……到现在,你还在想着她?!”无锋悲悯的眼里有了一丝怒意,声音微微提高:“她这几天,没有来看过你一次!哪怕是一次!你却还想着她?!”
“锋儿……你怎么还对你王嫂有这么大的误会……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族中各项事务都幸得她和你帮忙处理……”男子的背有气无力的斜靠在床榻上,有些叹息。
无锋面色冰冷咆哮道:“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什么帮忙处理政务!如果是帮忙,她会三番五次的设计夺我九头金翅符,控我财权?会去干扰打压右护法的占天司?会去削弱右权使手上的兵权?……王兄,为何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到现在你还在袒护她?!若不是如此,你怎会沦落到此?!”
王的双目低垂,像是被无锋狰狞的神色吓到一般的嘴角轻微抖动着,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哀怨与悲伤。
——他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那个自己倾尽一生所爱之人会那样算计他,因他的包容而一步步将他逼到绝境。他想不通为什么,也终究不想去想。
没有像往日那样再去争辩,床榻上的人沉默良久后,终是叹了口:“传承信物拿好了吧?”
这一句无奈而平静的话,像是当头一盆水,将无锋越烧越大的火给压了下去;银发男子冷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酸楚与苦涩。但是他没有再去说那些个尖酸刻薄戳人心的话,只是淡淡回答了一声“放心。”
男子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之前的事无论对错都不必再说了……青儿还小……不足以处理担当重任……今后就……拜托四位了……”
无锋蹙眉张口欲言,却被一旁的右护法碰了碰臂膀阻止;四人神色各异的应了下来。
之后床榻上的男子又吩咐了些具体的事宜,便叫除了无锋以外的人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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