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守信的一天

　　“嘭！”
　　隔着墙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李守信伸出手在枕头边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07：16。定的七点半的闹钟还没响。
　　“有病吧，关门就不能小点声吗？”李守信抱怨着，窗外天大亮，也睡不着了。
　　不过睡不着也没必要起床，反正上班还早，再眯一会儿。调整了一下姿势，老李又闭上眼等闹钟响。
　　廉价公寓的隔音效果确实不怎么样，迷迷糊糊中不断有关门声，走廊脚步声，窗外共享单车解锁音效和“倒车请注意”钻进耳朵里，搞的老李似乎皱了下眉头。
　　好像眼睛一闭一睁，十几分钟就不见了，闹钟很快响了起来。
　　北方的冬天还是挺冷的，公寓的暖气有和没有几乎一个样，一点也不暖和。李守信又摸出手机摁停了闹钟，顺便看了一下今天的天气，决定抽支烟再起床。老李对着手机：
　　“小X同学”
　　“我在！”
　　“烧水”
　　“好的！”
　　水是昨晚提前加进智能水壶的，对老李来说能省的工夫一定要省，谁让科技改变生活呢。听着水壶“滴”的一生开始烧水。老李磨磨蹭蹭的从被窝里出来拿到了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之后迅速钻回去盖好被子舒舒服服的点了一根。
　　早饭一定要吃，毕竟身体才是格命的本钱，这可是母亲大人说的。不过暂时为了省钱老李先用白开水代替，省了好多年，也不知道还要省到什么时候。当然也可能是他懒的做。
　　奔四十的人了，还没成家，独自在北方城市打拼了十多年，现在身上全部存款拿出来勉强够买一平米。其实年轻时老李也算同龄人里混的还行的，不知怎么一个个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初中了，而自己还没个对象。“可能我比较晚熟”，老李心想。
　　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应该是乐观。
　　八点半准时出门。老李住的公寓说起来是廉价公寓，但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大城市中也占了他将近三分之一的工资，在这里住主要是因为离公司近，可以省下通勤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虽说老李有点抠门，但对该花的钱，老李还是很舍得花的。不过哪些钱该花，老李自己也说不准。
　　“李哥早！”
　　“早啊。”
　　......
　　
　　到了公司和几个的同事打了个招呼，老李到工位上打开电脑，像往常一样查看未读消息和邮件。
　　老李只有初中学历，零几年自学了点编程基础，当初在靠着懂电脑技术混得还算不错。可惜自己不思进取也没有和领导搞好关系，年纪大了被劝退。现在找了在这家小互联网公司作为项目经理，工资不高胜在清闲，只是看着一帮手下的小年轻工资比自己高有点不是滋味。
　　话说回来李守信除了有点懒，有点丑和有点矮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缺点，老李认为主要原因是自己没钱，或者说钱太少。
　　“调查问卷，完成填写即可领取神秘礼品，最高可得5000元现金——星火公司”
　　照例回复了几个领导的废话邮件，一个邮件标题吸引了老李的注意。
　　星火是国内最大的网络公司之一，主要业务是搜索引擎，这几年由于强行给搜索结果植入广告落得人人喊打，公司管理层似乎也出了点问题，比起巅峰时期业务规模也缩水了很多。
　　老李犹豫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有奖两个字吸引了他。“星火应该靠谱，不像是广告邮件”，老李心想。又看了一下邮件的发件人地址确实是星火官方地址，不是广告邮件，老李放心了，有礼品不要白不要，老李点开了邮件开始填写。
　　“非常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填写本问卷。本公司即将推出智能助手阿星，填写本问卷预计占用您15分钟时间。
　　请选择你认为需要智能助手的主要应用场景：
　　A：日常生活(出行，购物等)
　　B：专业类工作辅助
　　C：游戏、娱乐休闲
　　D：......”
　　填完问卷李守信起身倒了杯水，开始新一天的摸鱼日程。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李哥吃饭去啊？”实习生小杨来打招呼。
　　看了一上午各大门户网站的新闻，老李也有些累了，应了一声起身打算一起出去吃饭。别的同事都是七八个人一起，只有老李和小杨是两个人，没办法，老李这职位不大不小，领导看不上，年轻的工程师也看不上，平时吃饭压根没人叫他，实习生小杨纯粹是刚入职的时候听老李吹牛被唬住了，以为抱到了大腿才这么热情。
　　两人到公司附近的面馆叫了两碗面，小杨神秘兮兮的说：“李哥，公司要裁员了！”
　　“听谁说的？我都不知道你新来的消息这么灵通？”李守信剥着蒜，愣了一下。小公司不大也有五六十号人，自己呆了两年多还没有几个被裁掉的。
　　“早上我上厕所时候听人事打电话时说的，估计是老板的电话，说是要裁掉一半以上呢！”小杨说道：“我这还没过试用期，八成要被裁掉了，李哥你知道咱这裁员能给补偿吗？”
　　“应该会给吧？”老李也不知道。“回头我问问。”
　　“要是不给...李哥能不能帮我争取一下啊！”小杨犹豫了一下。
　　你李哥八成也要滚蛋了，我能拿到N+1就烧高香了，你一个实习生想多了吧！李守信心想，不过嘴上却说：没事没事，我肯定帮你争取。
　　“那谢谢李哥了，这顿我请李哥。”小杨吃了定心丸，十几块一碗的羊杂面也不含糊。
　　李守信：“...早知道吃点好的了。”
　　
　　吃完面回到公司，老李赶紧叫了几个还算相熟的同事出来抽烟，把裁员这事一说大家有点惊讶。抽完一根烟老李又点了一根作总结：“大家别担心，要走也是我先走，能给补偿就行。”同事们纷纷表示认同，也不知道认同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经过老李的大嘴巴，下午这事公司基本就人尽皆知了，只有人事部一脸懵的看着聊天软件几十个询问裁员补偿的未读消息。“老板早上才告诉我的啊，难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也要被裁了？”
　　一下午老李也懒得装样子工作了，到了下班时间直接关机走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别说裁员一半以上了，就是只裁员一个，老李也觉得很可能是自己。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反正懒散惯了，说实话李守信觉得拿个N+1补偿就回老家也挺好，外出打工这么多年，爸妈都六十了，自己sh身为独生子连个媳妇都没有，想想老李觉得有些羞愧。
　　其实老李前些年攒了不少钱，毕竟在大城市打工，他不是大手大脚的人也不赌不漂怎么会没有积蓄呢？只怪当初李守信自以为消息灵通，把全部身家都投入了股市，被套牢之后还贷款补仓，等回过神来已经股价已经脚裸斩了，一直到去年才连本带利还清贷款。
　　顺路在饭馆打包了一份炒面，老李回到家中一边刷短视频一边吃的正香，这是大概社畜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
　　刷了一会感觉没什么意思，平时爱看的萌妹热舞和鸡汤文学好像失去吸引力了，“考虑考虑回去该做点什么呢？”老李心想。“做生意？总听人说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也不是那块料啊。”
　　“我还有点计算机功底，当个网管？算了，哪有这么大年纪的网管。”
　　“开个咖啡店，奶茶店吗？不行不行。”
　　老李想了几个营生又都被自己找理由否决了，决定给家里打个电话。
　　老李爸妈两口子都是农村人，90年代年凑了些钱来市里做小买卖，起初生意还不错，之后看同一条街的某个饭馆生意红火，似乎很赚钱，就也跟着开了个饭馆，结果饭馆开了几年没赚到什么钱，只能转让出去，不过当时市里房子便宜，父亲李建民和母亲刘兰花也算运气好，拿几年攒下的钱加上转让饭馆的钱，买了同一个小区的两套两居室，然后把在村里上学的老李接了过来，说是在城市中长大，就能改变家族命运。不过老李对家族一直没什么概念。
　　“妈，我打算回家了。”
　　......
　　“嗯...我在外面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意思，回去好好陪陪你和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