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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再拔他几株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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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温习力气大、肯吃苦,但是不怎么聪明,三十多岁的时候,还没能晋入五行境。生在梅山这样的修行世家,不入五行境,哪有什么地位可言。
  见难有出头之日,他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弃了修行,后来又听山下人说,紫竹物件紧俏,能卖个好价钱。他愣是花了足足三天时间,砍坏十几把柴刀,才扛回了第一根小臂粗细的紫竹。又用了十几天时间,将那根紫竹做成几把小物件,兴冲冲拿到山下,换来了平生第一块金子。
  尝到甜头的梅温习,遂与山下人做起了紫竹生意。日日去砍那坚韧的紫竹,没过几年,竟意外晋入了五行境。
  如今嘛,二十几年过去,梅温习还在砍紫竹,修为境界又更上一层。
  以致于梅山上下时常有人议论这一奇事,蠢笨汉子梅温习,靠砍柴砍上了地规境。
  西梅峰顶。
  梅温习见老人依然没理解他所说的“外甥来了”这句话,心里更加着急。
  “大庸剑,我感受到了大庸剑的剑气!”
  老人这才有些明白过来,梅温习又将遇到秦宁的事情一一说与他听。
  老人听后沉思了半晌,就冒出几个字。
  “时机未到,随他来,随他去。”
  秦宁登上西梅峰顶,走进一片梅林,见有屋舍十数间,皆由紫竹修建,颇有规模,但整个山顶,却空无一人,不由得心中有些怅然。
  梅林之后,有一大片空地,踩着厚厚的积雪冰层往前走,脚下便是山后的万丈悬崖。
  向下看去,梅山风景,尽收眼底。
  少年默默坐在山顶,感受着凛冽寒风,俯瞰着翠绿的群山,就这么在寒风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又跪在地上,重重磕过了头。
  被誉为姹紫嫣红梅兰槿的母亲,曾在此练剑十余载。
  那把青栀剑又在何处?他不知。
  但既然看过了梅山,就该回去了。
  不过,下山之路,更加难行。
  需要手脚并用攀在石阶上,山风呼啸,稍有不稳,就有可能摔进两侧几丈深的石沟里。
  时至午后,待经过那片紫竹林,听林中似有动静,转头看去,恰巧遇见那位砍柴壮汉从林中走出。
  “小伙子可是要下山了?”壮汉耸耸肩膀,颠了颠背后的一大捆紫竹,调整一下姿势,顿时舒服了许多。
  秦宁点点头。
  一大一小,两人并排走在山路上。
  秦宁难忍心中疑惑:“大叔,你为啥要用钝刀砍柴?”
  壮汉子哈哈一笑,“那自然是为了修行。”
  秦宁摇头,以为是玩笑话,“难道砍柴也能修行?”
  壮汉笑笑,“人有千面,路有千条,无论是宽阔大道,还是崎岖小路,总能通向最高的那里。”
  壮汉抬头看看天,“这是天道的规则,也是修行的规则,我也是想了几十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少年茫然,“我以为只有剑道……”
  壮汉哈哈大笑,“修行可不只是修剑哪!”
  “那还有什么?”
  壮汉突然郑重起来,“大道万千,你就好好修你的剑!问那么多作甚!”
  秦宁无语。
  这时,壮汉努努嘴,示意少年看前面。
  前面的石阶下不远,拄拐老人坐在略有些宽敞的空地上,拐杖搁在一旁,人已入定。
  壮汉也不怕打扰到他,大声嚷嚷着,“老头儿,露一手看看。”
  老人闻声睁开眼睛,笑呵呵看着二人道:“且看好了!”
  这话是对着秦宁二人说的,但却是说与秦宁一个人听的。老人思索再三,小辈儿来梅山寻他娘亲,总不能空手而回,这才突然下了决定,要送他一份礼物。
  见老人手掌翻动,周身元气翻涌升腾,在其上空凝结成朵朵梅花旋转。
  老人喝一声,“落!”片片梅花陆续飘落在地上,一时间隐入地下,没了踪迹,紧接着地面上传来阵阵“砰砰”炸响,只是瞬间,老人前方的这片石头地面,皆已碎成齑粉。
  老人如何运行元气,如何使用手法,又如何出招,秦宁完完全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壮汉嘿嘿笑了一声,朝着老人摆摆手,“走了。”
  秦宁向老人作揖,老人微笑着点点头,挥手与他作别。
  走出了很远,壮汉才开口,“老头儿使得那招梅落,可是他毕生精髓。”
  秦宁愕然,“那招一定很强吧?”
  壮汉略一思索,“不强,他只会那一招。”
  梅山辈分最高的梅秀武,只会使一手梅落,和他梅温习差不多,只会砍柴。
  梅山向西百余里,绵延的梅山山脉中,有一处裂谷,入口隐秘,极难寻找。
  此时山谷正上方,元气涌动,天空中,阵阵闷雷响起。
  不一会儿,巨大的黑洞自云层后面显现出来,天地间的屏障,再一次被打开了。
  一具蕴含磅礴元气的草人傀儡从黑洞中缓缓下降。
  黑洞一侧,巨大的镰刀虚影若隐若现。
  天道之镰,专斩僭越之人。
  就在天道之镰即将斩落的一瞬间,草人傀儡突然急速下降,随后又折返向上,朝着南方疯狂逃窜。
  那把镰刀速度似乎更快,追着草人傀儡斩去。
  几乎是同时,黑洞之内,又有十几个人影急急坠落而下……
  逃窜的草人傀儡在天道之镰斩杀下,倏忽间,便已消弭于天地间。
  而那十几个人影,则是安全落入梅山山脉的裂谷中。
  十几个人境界极高,都是天机境巅峰。
  由此可见,天道规则,还是有空子可钻的。
  而之前的动静,像是被天人使了一些手段,在此方天地之外,竟无人能够察觉。
  秦宁与壮汉梅温习一同下了梅山。
  两人聊了一路,渐渐熟悉了起来。
  临分别时,梅温习拿出一些细碎银两,被秦宁婉拒。
  壮汉有些羞愧的挠挠头,发现身上竟无什么礼物可送,索性从怀中掏出一柄紫竹削成的短剑,约莫有三寸长,硬塞在秦宁手中。
  小短剑没什么用处,只是个普普通通地手把件儿。
  汉子很不好意思,下次,下次再见面,一定送你一件好东西。
  秦宁与他挥手告别,壮汉背着沉甸甸的紫竹,望着少年逐渐远去。
  八尺高的汉子,突然眼睛红红的,竟是落下泪来。
  他不懂大爷爷口中那句时机未到是何含义,他只觉得既然相见又不能相认,心里很难受,很憋屈,等回到山上,一定要再拔几株梅花泄愤。
  他是梅兰槿的亲弟弟。
  下次,下次再见面,一定要让你叫我一声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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