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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无视本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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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筠山附近,镇子。
  两人到筠山脚下时已经接近黄昏,找了个旅店歇脚,顾生打算夜宿一晚,明日再登山。
  入夜,街道上灯火通明,拦住小二一问,竟是中秋节,圆月高悬,路上好不热闹,顾生一时兴起,也出门去。
  走着走着,远远看见一戏台子,十几名女子在台上候着,台前一主官儿捻着胡子,敲起锣鼓:
  “嘿……中秋比舞,来瞧一瞧喽!”
  顾生问这是做什么,旁边一中年男人回:
  “这是我们镇上乐舞坊搭的台子,中秋共聚,一同比舞,十里八方的舞娘可都在这儿了!
  你是外地来的吧!
  真是来巧了!”
  周围太吵,顾生被人流推搡着挤到前排,那台子上锣鼓又一敲:
  “今年的赛制与往年不同,首先,获胜者前三名可以得翠斋的琳琅首饰十件,往年可只有三件。
  再者,今年采用守擂的方式,也就是说,在下面的众位乡亲都可以上台比舞!技高者得!”
  那人说罢,顾生又听旁边几人议论。
  “听说这回比舞,也是为了选出舞娘去筠山为贵客献艺,若是能拔得头筹,得贵客青睐,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是啊,前几日皇子妃临驾,去筠山拜了那掌门,近几日又有新贵客登门,山上下都有重兵把守,我看……那贵客必然大头来头。
  筠山最近可真是热闹啊!”
  说着,台上节目开始,十几女子面覆轻纱,身材玲珑,身上着两件单衣,为首一人手握薄扇,那扇上雕刻的极为巧妙。
  几人刚站定,台子下传来整齐划一的助威声:
  “红娘!红娘!红娘!”
  紧接着一阵吆喝声,为首那人撑开薄扇,媚眼轻扫台下,舞姿舒缓,看的人如沐春风。
  一舞快了,顾生看得有趣,欢快地鼓起掌,却听耳边传来一女子厉声:
  “哪门子的舞技,也好卖弄!”
  话音落,只见旁边一红色鞭子卷到台上柱子,一红衣女子脚步轻点飞到台上,收了鞭子,台后面那拿着锣鼓的黑胡子舞官儿忙躬身上去,说着什么。
  “九公主,您怎么来了。”
  小九瞥一眼那人,收了鞭子,台上舞女被打断,十几人推搡着退到一旁,只有那红娘站在原地,取了面上薄纱,露出容颜,看向公主:
  “若姑娘不服红娘,你我来比试一番即可。”
  台上那那人忙拦着九公主,冲她使眼色,低声:
  “万万不可啊!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当众献艺!”
  九公主笑,视线扫着台下,顾生见她看来,而自己正站在台前正中,忙拿袖子遮脸,正要转身走,却见旁边人群之外,站着玉横仙君。
  他似乎也在街上溜达,这儿人多,应该是来看热闹,顾生放了衣袖,也不知是走是留,恰时,腰间被一东西卷上,低头一看,竟是一红色鞭子。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这鞭子拖拽而起,摔到台上,一只手向自己伸来要拉她起身,顾生揉揉颇痛的屁股,那九公主笑的人畜无害:
  “既然都可以上台比试,便让这人替我比舞吧!”
  九公主本是跟着四哥几名手下来看镇子上热闹,想瞧瞧这宫外的中秋佳节是何样子,方才趁那几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刚挤到这台子前头,扭头便见了熟人。
  这顾生,是那日让她出糗之人的朋友,此仇不报,她就不是九公主!
  顾生无视小九伸过来的手,站起,扭扭手腕,径自要下台,那九公主双目一瞪:
  “!”
  那舞官儿心悸,他若放任公主在众人面前献艺,那不得被四皇子杀了鞭尸?
  他这回奉命选出舞女带到筠山献艺,若比舞台子被搅和,舞女选不出来,四皇子震怒,也是要他的命啊!
  想着,忙对公主道:
  “公主,这女子想来是不会舞,何必为难她,这么多人看着,有失体统,您不若去台后稍作歇息?”
  九公主冷冷扫一眼舞官儿:
  “今日若她不比,那就我比!”
  顾生:
  “那您请,在下告辞了。”
  台官儿忙拦住:
  “且慢且慢!”
  到顾生身前低声:
  “姑娘,实不相瞒,您旁边这位可是皇城最贵之女,堂堂九公主,想来是一时兴起想瞧个热闹,你若比了,输了赢了,都没关系。
  可若不比,便是吃罪皇族,这你可顶不起啊。
  所以不若就……凑合舞一着?”
  台上小纷争,台下众人看在眼里,议论纷纷,有几人认出这公主,便在下面传了开。
  早听闻九公主大名,虽身份尊贵,可“娇纵之名”远扬,众人对她也无太多喜欢,此刻有部分人对顾生生出一丝丝同情,也不跟着起哄。
  有人看热闹看的热血沸腾,大呼:
  “比!红娘!跟她比!”
  人群之外,楼阁上,一人倚着栏杆,看台上顾生,神色微悦。
  没想到,竟这么快又见到。
  视线又往下扫,一白衣男子入目,站在人群之中,也看着台上。
  察觉若有若无的视线,玉横回头看,见楼阁之上那人,是卫淙。
  卫淙冲他点点头,玉横没理,扭头,迈步走向台子。
  顾生正为难,这舞官儿面容恳切,大有她若不比便跪着求她的意思,可她又颇不喜欢这九公主,更不喜欢被逼着献舞,这九公主可大有看她出丑的意思。
  随口诌了个理由:
  “不是不愿比,是在下并无准备。
  自古以来,舞与琴合,才是赏心,若干巴地跳,无声无乐,在下舞技又拙,只是献丑罢了,怕污了公主的眼。”
  九公主挑眉:
  “哦?
  我看你不是没准备,怕是根本不敢一舞吧?
  来人,拿琴来。”
  那台官儿忙挥手,一琴师带着琴上来,台官儿眼巴巴看着她,倒让顾生没话可说。
  “你还想要个什么乐器?
  快说,本公主尽量满足!”
  顾生低头扫一眼,身上穿的是白色便衣,款式不偏男也不偏女,一筒而下,风韵皆无,若要跳柔舞,颇违和。
  玉横到了台侧,停下,想看她打算如何做。
  九公主嗤笑,看她是要从了,就算她跳的再好,过会儿非得让她出丑不可!
  顾生答:
  “那就再要一面大鼓吧。”
  九公主拍拍手,后台人忙去找鼓,过了会儿,抬上来,被顾生指挥放到台子正中。
  台下数人笑:
  “她该不会是要打鼓吧!?”
  “是啊,打大鼓也算比舞吗?”
  “看来这人必输了啊!”
  九公主看到公良逸在台下,又心上一计,素手一指:
  “喂,你,上来。”
  玉横抱臂,纹丝不动,九公主见他又无视,颇气愤,拿鞭子去卷,鞭子尾巴还没碰到玉横,被他握在手里,一拽,九公主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台子。
  玉横脚尖轻点,上了台,顺手将她拉回,九公主又羞又气,见玉横对那舞官儿说了什么,到那琴后落座,对顾生抬抬手:
  “我来配乐。”
  台下又议论,说这公主分明被这人耍弄,还没暴走?
  九公主抬眼,见楼上是哥哥,冲她招手,临走时瞪了公良逸一眼,拿了鞭子,下台去那楼上。
  台上人都下了场,只留下红娘和顾生,以及玉横,一琴和一大鼓。
  红娘见她取鼓,隐约知道她想比什么,却不敢确信。
  两人轮流在鼓上比舞,踩出的鼓点与琴音和舞蹈要合,重点在于琴师和舞者的搭配。
  可这鼓舞,早就是百兴国禁舞,这女子是不知道么?
  九公主到卫淙跟前,见哥哥神色颇恼,心中得意。
  鼓舞,原是太子和四殿下生母言贵妃所擅,是与当朝皇帝的定情之舞,更早还可以追溯到前朝锦妃,自言贵妃病逝后,这鼓舞便被列为禁舞,若有人敢舞,便是杀头之罪。
  这顾生可真会往刀口上撞,她都不用想法子折腾,她自己便自掘坟墓了。
  百姓也隐约猜到,怕不是单纯打鼓,但谁能想到这小丫头能如此大胆,这皇帝还没病逝,如此,岂不是……太岁爷头上动土!
  顾生浑然不知,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那红娘满头薄汗。
  比与不比,都是吃罪皇族!
  胜与不胜,都是死路一条!
  顾生不知她在想什么,想来百兴舞女应当无人不会鼓舞,这舞毕竟也曾风靡了好几年,便交待红娘,过会儿她先舞,红娘跟,一柱香的时间结束。
  红娘心不在焉,颤巍巍戴上面纱,顾生腾空而起,落在那鼓中心。
  小走几步,腰肢蜿蜒,脚下发出轻薄回音,玉横扫琴弦,满座皆静。
  暗中明中,无数观众皆振奋,看过鼓舞的,没看过鼓舞的,都当这是生平最后一次看这舞,想着哪怕跳的再不好也得记住这舞。
  遥想,昔日言妃鼓舞,名动长安,技惊八方,后民间多出擅鼓舞者,如今却已经绝迹,舞者再技痒,也不敢顶杀头之罪尝试。
  红娘心一横,便当做是最后一次跳舞,作为舞娘,若能当众跳出这昔日国舞,死也甘愿了,便专心看鼓上顾生。
  玉横指尖轻抚琴弦,先着一曲,阵阵琴音夹杂着对山水,人间之爱。
  时而激昂如万箭齐发,时而清脆如晨鸟欢啼,时而卷携沙尘,如万马齐奔,时而怆然沧桑,如时过千载。
  岁月长歌,悠悠古歌,都藏在这一琴之中。
  继而,顾生配合琴音做出动作。
  跃动,匍匐,藏的是锋芒万千,掩盖了风情万般。
  有风声烈烈,也成了佳音配舞,脚下之鼓,轻重不同,发音也不同,鼓点皆是配合琴音,舞姿也随琴而动,诠释琴音之意。
  众人皆惊。
  这舞与乐,真是人间有的?
  红娘也看呆了。
  纵然说她是锦妃在世,怕也无人敢质疑。
  众人皆醉,无人发声,方才被触怒的卫淙也默了,本想派人去拦,脑中却有无数声音阻拦他去拦,因他想看完……
  可……
  筠山之顶,有多少眼睛正盯着自己。
  值得吗?
  值得吗……
  九公主也惊,她自从生下来便没见过鼓舞,这还是第一次见。
  说实话,若是她,若那舞之人是男子……她都不能保证不为之倾心,看向一旁哥哥,眼中之炽热难以掩饰。
  没想到让这丫头死前还风光了一把!
  这鼓舞看似重在舞,实际重在琴,舞者随琴音而动,鼓点也随琴音而踩,顾生只想着让玉横随便弹奏一首,她配合便是,所以没和他说要什么曲子,却没想到他选这曲子,完全将鼓舞的风姿展现。
  一舞作罢,顾生从鼓上下来,琴声止,那香还有一半,红娘却拱手:
  “红娘认输。”
  玉横也从座上起。
  卫淙想,难道这公良逸其实是顾生学舞乐的师父?
  不然他二人怎么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
  正想着,台下传来一阵掌声,轰然而动,旁边人拱手:
  “四皇子……这舞是禁舞,属下这就去抓人!”
  四皇子瞥他一眼:
  “你方才怎么不去抓?”
  那人默了,他也是想看舞。
  九公主伸手拿过一茶盏,向着顾生扔去,抽出软鞭,卷住一杆子,从楼上下来,到了台前。
  掐腰怒吼:
  “大胆刁民
  竟敢公然跳禁舞!
  来人,把她抓了!”
  下面一片人声鼎沸,百姓皆为顾生不平。
  分明是九公主逼着人家比的,乐器也是九公主命人抬的,如今比完了,人家赢了,九公主便要抓人,这也太不合理吧!
  顾生挑眉:
  “竟不知这舞已是禁舞,莫不是那小皇帝的喜好变了?”
  “大……大胆!
  说的什么糊涂话!”
  顾生轻笑,附身上前,对着九公主耳朵轻言:
  “这舞,本就不属于百兴,也不属于皇帝,何必禁它。
  公主总为难我,还想暗中伤我,我虽然没什么脾气,但也觉得不服。”
  玉横伸手拉过她,要走,九公主冲台下看戏的官兵大吼:
  “你们聋了吗?
  把这两人给本公主拿下!”
  说着,又拿手中软鞭向顾生卷去,顾生将鞭子扯过,用力一拽,九公主一个踉跄,被她用手抓住喉咙。
  见顾生双目猩红,九公主也颇怕,台下观众忙鸟兽散,官兵拿着大刀上前,顾生冷声:
  “再上前,我便杀了她。”
  说着,手紧了几分,浑身散发丝妖气。
  九公主锤她的手腕,渐渐无力,双手垂下。
  顾生突觉得肩上一重,被人定了穴位,松手,玉横拉过九公主。
  一众官兵围上来,将几人团团包围,顾生不能动,呆呆看着。
  方才刹那,她竟对九公主动了杀心。
  看向玉横,他依旧面色温润,却带了一丝凌厉。
  她才刚被妖力入侵两日,便差点杀了人,玉横仙君,应该对她颇失望吧。
  想着,顾生烦闷,玉横松了她的穴,拉着她打出包围圈,顾生只任由他拉着,也不动作。
  又见那九公主的软鞭向着她招呼,她也无心去管,生生吃了一鞭,手臂上显出一道红痕。
  九公主趁机卷了她到身边,用匕首抵在她脖子上,玉横弃了兵器,两人皆被缚。
  两人遥遥对视,顾生呆呆看着玉横。
  满心满眼皆是厌弃,厌弃的却是自己。
  她小小植物灵,日新学堂去不得,好容易走了运能拜入仙君门下,本该好好准备比试,却执意下凡,最后人没救成,还化为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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