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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枝回头,见那书包链开着,里面乱七八糟的书撒了一地。——课本里夹着两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她一看,表示震惊。
怎么说呢,街边小书亭老板如果卖这种东西给中学生的话,会被警察叔叔依法查封。
她顿住脚步,神色变了变,随后友枝往巷子里望去。
没想到一个鼻青脸肿、衣服凌乱的男生这时忽然跑出来,差点和她身子撞上。
友枝连忙后退了几步,那男生也往后退,结果被脚边零散的石块绊倒,一屁股坐地上,摔蒙了。
“你没事吧?”友枝连忙问,过去查看他情况。
他没理她,迅速爬起来,模样看着慌不择路“滚开别挡道!”伸手把她狠推到一边。
这时身后窜出另两个男生,一胖一瘦,他们扯着男生后衣领将人拽回,一拳把他掼倒在墙边:“跑什么跑!”
男生捂着肚子弯下去,一面跟他们哀求:“别打我,我给你们钱,再打真的要死了!”
“这就怂了?当初耍流氓不是挺牛逼的吗?这会倒服起软来了?怂东西!”打他的瘦高男生狠啐了一口,扬拳要再揍时,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站了一个女孩,他眼前一亮,轻佻吹了声口哨。
“呦,姐妹挺靓啊。”说着,他揪着对方衣领的手一松。
被揍的男生捂着脸滑落下去,他忽然扭头,大声对友枝说:“报警!求求你你快帮我报警!”
流鼻血了。
这也太过分了点。
友枝看着他,下一秒她觉得自己应该立刻走人,然后赶紧报警。
反正自己就这么单独扯上准没好事。
她抬头,这条巷子里好像全是不良少年,大概有十一二个,年龄都不大,目测十六七八。
有的穿着校服,有的则没穿,几个明显是学生的少年身后,还有几个一身社会打扮的小年轻。穿皮衣破洞裤、染着各种颜色的头发,手里提的外套上挂各种叮了咣啷的链子,流里流气,凶恶不善。
其中有几个人望着她,眼神轻佻。
“呦,是个漂亮妞。”
“怎么,在这站着不动,想管哥哥们的闲事呀?”
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友枝,她见状心中直觉不妙,微蹙起眉,捏紧了手机往后退了一步。
“我路过,这就走。”这么谨慎说着,友枝慢慢往后挪动,转身想跑却被身后一双手按墙挡住,就连握着的手机也被一下抽走。
友枝一愣,抬手想夺回,语气略急:“还给我!”
堵着她的男生身子高挑,目光凌厉,他把友枝的手机举高,不让她够到。
他长一张偏柔美的俊脸,很高大,180左右的身高让人有压迫感。
“京哥,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可疑的很。”有人这么跟他说。
对方低头打量她,开口时的语气倒温和:“在这附近没见过你,从哪里来的?”
被他们按在地上揍的男生这时忽然大声怒吼起来:“她是我妹妹!她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再敢打我——”话还没说完被人一拳狠擂在地上,头颅歪着,噤声了。
男生看着友枝,他一双细长漂亮的眼睛眯起来:“妹妹?”
一层颤栗感从友枝的脊背处蔓延上来:“不是——”
“这畜牲还有妹妹?哪门子的妹妹?”旁边的人一听顿时纳罕起来。
趴在地上的那男生捂着半边脸,抽噎一下,忽然开始歇斯底里地怒吼,“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打我!凭什么!”
“哎呦喂嘴还挺硬,爷看见你这张脸就来气,他妈的…”有人上来,一拳就要朝地上那人打过去。
“干什么呢?”一道懒散的声音骤然响起,透着些微的不耐,“吵死了。”
听到这话,刚才还闹哄的巷子一时安静下来,挡在前面的人们扭头,纷纷让出来一片空隙。
就见窄长的巷子尽头,出现了一个靠在墙边的黑衣少年。
俊厉的漂亮侧脸,眸子被压在黑色的帽沿下,下颌线条的棱角精致分明,在砖瓦缝隙投射的阳光下明明灭灭。
方才拦她的男生开口这么唤他:“阿凛。”
……阿凛?
祁凛?
明晃晃的阳光无比刺眼,友枝略微眯起眼睛,她用手遮挡着头顶极盛的烈阳,一边朝他望去。
逼仄昏暗的巷子里,少年慢悠悠抬起脸庞,她因此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凌厉的俊脸,眉骨锋致,薄唇绯红,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
眼睫毛浓密漆黑,气质凌厉阴鸷,野性十足,也俊美十足——很好看的少年长相,是一张让人心动的面容。
而此时他微抿着唇,眉宇间透着一种极浓烈的不耐烦。
他穿一件黑色套头薄卫衣,身子高挑颀长,正混不吝地单手插衣兜随意站着,另一只手捏拿着罐紫色芬达,绯唇上浸润水色,眼睛被日光照射而微微缩动。
深黑色的瞳孔,睫毛挑起,落拓而不羁。
他微垂头颅,午后温烈的日光勾勒出少年精致俊厉的下颌,捏着易拉罐单手扯掉银色耳机,数据线松松挂在冷白的脖颈。
漆黑发丝被细风吹得凌乱飞舞,所有人里,就他一个人悠闲地靠墙站着,狭长丹凤眼微挑,神情闲散自若,有种唯我独尊的嚣张。
“他刚刚要跑,我们把他抓回来。”有人提着那男生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他随意扫了那人一眼,开口:“揍个人,要这么啰嗦?”声音困倦,显然没什么兴致。
说着,少年从墙壁上懒散地直起身子,随着动作,他耳边那条银色的精致耳骨链轻轻地颤动,发出银器轻碰的响。
友枝立刻认出来,昨天祭拜姥姥的人,他耳朵上戴着的东西,和这少年的一模一样。
他就是那个人吗?
她心脏莫名有点紧张起来。
下一秒,那个鼻青脸肿的男生被少年们架起,扔在了他的面前。
他趴在石板路上,大概是怕极了,染了泥的手掌撑着地,不敢起来,身体一下一下发着颤。
黑卫衣的少年垂下眼睑,微微歪头看向地上的男生。
半晌,他细而俊的眉梢挑起,带着嘲弄,仿佛在尽情欣赏对方的那副丑态。
“不站起来吗?”她听到他这么问,是很淡的语气,少年微微低头侧目看他,声音淡淡的,“我没让你跪啊,不过方才那点打,毛毛雨而已,你有必要反应这么大。”
可能是害怕再被揍,男生低着头捂着脸,一副狼狈的模样,没有敢接话。
“这就怂了?刚才不还挺能耐的吗?”旁边人见状使劲嘘他。
地上的男生很久都不回答,甚至连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也太过软弱了。
祁凛把表情缓慢收起,眼神开始变得饶有趣味起来,他抬手把单边耳机塞进耳朵里,绯色的唇角微勾着,神情看起来阴鸷又玩味。
顿了顿,少年的眉眼忽然生动恶劣地弯起来,鞋尖抵了抵地上男生的肩膀,“我说,”顽劣俯身,漫不经心地:“你怎么跟条狗一样。”
“——怪没劲儿的。”
他半垂着眼睑,痞气十足,模样张扬而不可一世。
像是做惯了这种事,语调里透着一种无法无天的嚣张。
友枝忍不住蹙起眉。
她昨天才见过他。
本来还对他心生亲近之感,是因为两人命运里那点微妙的相似。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好好和他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什么的。
可没想对方会是一个不良少年头子,顽劣嚣张,这么欺负人,真是坏的可以。
太过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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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钟,正是日头最热的时候。
午后的微风吹过黄绿色树梢,发出沙沙的响,掉在地上的叶子被细风卷起,吹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废弃车子的身旁,一个蓝白色的破路标上写着“南马街”
“欸,这丫头怎么办?”有人指了指她,低声问。
“谁知道,一会问问祁凛呗。”
有的男生开始朝她走过来,是包围的架势。
……要命。
友枝抿唇,忍不住后退一步,纤细的指尖攥了攥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勒绳。
手上拎的东西沉甸甸的,树上的蝉鸣也嚷得人情绪开始暴躁。
她抿唇,默默叹了口气。
——什么事啊这都是。
趴在地上的男生被揍狠了,见大声威胁不成,他开始低声求饶,并缩成一团。
他说:“放过我吧,我不敢了,以后真的不敢了。”
友枝垂眸,看那人虽然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而下垂的眼睛里却是一股无法掩饰的恨意阴毒,像是刻意求饶。
她看人很准,地上这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友枝顿时觉得蹊跷。
“这孙子真没骨气。”有人见状狠狠啐了他一口。
“自己之前干了什么事,自己没脸提?”又被踹了一脚。
“你倒是挺能屈能伸啊,见了我们就怂了?”
这些人的恩怨她不大了解,不过在先入为主的这一幕之后,她对祁凛也没什么好的感觉了。
友枝垂眸,察觉到来路和去路都被这些人堵着,思考着自己能跑出巷子的可能性。
……大概是不太行。
总之先等着吧。
不过如果她一言不发,或许也不会被这个傲慢的家伙注意到。
友枝抬眸瞥了一眼祁凛,对方正一脸淡漠地扬着脸庞,貌似还没看到她。
“行了,再打他一顿就走吧,没劲。”少年好像忽然失了兴致,狭长的丹凤眼尾垂下,转过身。
龟缩在地的男生忽然暴起,抓起碎瓶子就往他腿上刺,被踩住手背哀嚎一声,碎瓶子滚落,他红着眼睛,口里仍不断恶毒咒骂着。
“祁凛你个疯子!精神病!他妈的我就摸了个妞儿关你什么事!我都给她妈赔钱了!你们为什么打我我又没有错!我真的操/你/妈了你就是个活管闲事的死贱种……”话未说完,被旁边人一脚狠狠踢翻在地。
有人抓住他的头发,狠狠按在水泥地上。
“——你这小子嘴巴臭的很啊?”
“妈的,嘴巴不干不净,你真想死啊?”
男生们一脸怒容,而站在中间的祁凛脸色未变,听了这话,反而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他插兜俯下身,很是张狂地睥睨着对方。
“刚挨了顿打,怎么这么不长记性。”指节摩挲着腕上的一尾精致的银镯,他慢悠悠地这么说。
少年的语调轻而平静,丝毫不见发怒的迹象。
她却没来由感到一股冷意。
又听他说:
“——忘了吗,精神病杀人不偿命,真把你弄死,我逢年过节还能给你晒把纸。”
懒洋洋的语调,透着一股漫不经心,说完他抬手捂嘴倦怠地打了个哈欠,狭长的眼尾渗出生理性泪花。
随手把指尖的烟头扔在地上,抬脚慢条斯理地把它碾碎——在地上那男生的眼前。
像在慢条斯理地碾碎一个人的骨骼。
“所以,要试试吗?”他漫不经心地嘲弄笑问。
说完微抬下巴,一双黑色的瞳仁半眯起,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危险至极。
忽然他一拳重击那人腹部,眼睛里冷意泛起,却依旧混不吝地勾着唇。
“……”对方吃痛捂肚子顿时息了声,没了方才的气焰。
一条手臂被少年的鞋尖踩住,碾了碾,看着那人狼狈的样子,祁凛的眼尾垂下,表情冷漠。
友枝这么看着,忽然感觉到自己手里提的塑料袋一松,只听“噗通”一声,一颗红富士滚落出来。
…淦,塑料袋破了!
她瞳孔地震,下意识地俯身去捡,结果没赶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颗苹果骨碌着远去,圆润地滚到黑卫衣少年的脚下。
然后“彭”地一声,那颗红富士碰了一下少年的鞋尖。
友枝的手停在半空,只得尴尬地收回来。
她捂脸,呼吸。
“……”所有人都愣了。
怎么就这么巧。
祁凛垂眸看向地上的那颗大红苹果,半晌视线抬起,掠过眼前的几个男生,再轻飘飘地落在站在巷子尾的那个陌生少女身上。
他那一瞬的眼神有些戾气,像是野兽攫住了躲在暗处的猎物,又像是逡巡领地时发现了入侵的不速之客。
丹凤眼直勾勾的,野气凶猛。
有些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