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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稚回到昌平城中,先去见了宋进引荐的那位执事,他递出去了一封薄薄的信封,里面统共不过五百两银子,算是方青稚如今藏着的大半私房钱。
只是,方青稚递出去的时候难免会回想起那些流民,还有秦大川家。
在秦大川家做帮工的月数里,方青稚曾经算过大概的账目,秦大川家很勤恳,上下一心,二儿子秦小鱼跟秦大川一起忙活,一年到头能剩下二三十两银子,这已经算是不错。
方青稚递出去了,便回了家,跟宋进路上闲话二三,又提起自己的一双儿女,是否到了昌平城。
“早就到了,奇峰,你这人是跑到哪里去,那么点大的女孩,还要她自己照顾自己。”宋进说起此事,便免不了埋怨方青稚。
原来李元秋前些天就跟着哥哥李元英到达了昌平城,她没有给宋进添麻烦,大多数的事情都是靠着自己完成的,可正因为这样,宋进的心中更加觉得方青稚过分。
哪里有这样子将孩子丢到一旁,专注去完成自己事情的,宋进还关心过李元秋,是否有什么其他的需要,结果女孩懂事的说自己都准备好了,让宋进更加心疼了。
他脑补出了一幕幕方青稚丢下李元秋,自己一个人去了什么地方花天酒地的画面。
方青稚瞥了宋进一眼,这个朋友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内在是个戏精:“你又在瞎想什么?元秋是个懂事的孩子,还有元英照顾她,我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将大小的事情都教给她了,她有什么不懂的还能问元英,你担心什么?”
“那是你的孩子,你自己怎么一点儿都不操心?”宋进不明白了,原本觉得方青稚也该是个好父亲,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就显得特别粗心大意呢。
“也难怪,一个人带孩子就是这样。”宋进小声逼逼。
方青稚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你能不能说大声一点儿,我听不到你说话。”
“没事没事,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宋进连忙反应过来,拉着方青稚到了一旁:“你看看,你的两个孩子,我都把他们安排在青果客栈了。”
“青果客栈是吗,我知道了,谢谢,他们这些天的客栈费用是你付的吗?”方青稚问。
宋进摇摇头:“你儿子不肯答应让我付,自己付了,你家的孩子都很像大人啊。”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吧。”方青稚笑笑,他没像其他父母一样顺着宋进的话就开始夸奖自己的孩子。
不过许久没见到李元秋和李元英了,方青稚也有些想念他们。
出门,方青稚按照宋进指点的路线,找到了两个孩子,他们就在客栈里,每天就是识字练字。
过去的李奇峰没有舍得花钱给孩子请先生,也就李元英进过两三年的私塾,等后面发现二儿子顽劣之后,就干脆把这笔钱也省了,仅供大儿子进学。
在李福满家时,方青稚就吩咐两个孩子必须要勤于看书习字,就算是什么都不会都不要紧,但必须要多读书,在他的耳提面命之下,就连李元英也不敢违背,二十好几的人了,愁眉苦脸的捧起书本不敢放下,如今他被方青稚叫过来,也依旧保持着这习惯。
“元英,元秋。”方青稚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李元英过来开了门,李元秋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方青稚打量着两人,李元英黑了些,但身材更壮实了,李元秋身材变得高挑,比他离开时结实许多,应该是锻炼身体后的效果。
“爹,你怎么黑成这样?”李元秋看到方青稚,先一愣,然后哭笑不得。
方青稚还在心中说李元英黑了些,却忘记了自己的形象,他成天呆在太阳底下耕地除草,整个人都黑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就算是站在李元秋的面前,李元秋都差点儿没认出来这个仿佛乡下老农的人是自己的亲爹。
毕竟,在李福满家时,方青稚是个瘦削却精神的中年人,加上平日保养的好,面容白皙红润,下巴蓄着长须,当时的方青稚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慈祥和气的长者。
如今眼前的方青稚,面色黑了些,身材也健硕了,看起来富有精神,下巴的长须也不见了,望着年轻了几岁,甚至看起来只比李元英大几岁。
“种地哪里有不黑的,元英,我让你好好读书,怎么你又乱跑,都黑成这样了。”方青稚轻轻皱着眉,训斥李元英。
李元英不敢还嘴,心中满是郁闷,他还没问为啥爹比他还黑呢,咋反倒他被嫌弃上了。
李元秋赶紧捂住嘴,刚才嘴快,把心中所想的直接说出来了,如今她的日子过得可比当初村里的千金小姐还要富裕,每天不用劳作,从早到晚只需要好好读书就好。
“爹肯定是为了我和哥,在外面辛苦劳作,是我们太让他操心了。”李元秋的心中升起几分歉疚,望着方青稚黝黑的外表,心疼的想。
李元英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他根本就不敢跟方青稚的目光对视,即使方青稚训斥他,他也是老老实实的听着,唯恐自己哪里再惹得爹不高兴了。
饶是这样,李元英也不老实,他还是在心中偷偷想:
“没想到,爹为了我们,在外面辛苦干活,都黑成这样了,他还把钱都给了我们,也不知他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做活做的身体都壮实了。嘿,不敢这也是个好事,之前我一直觉得爹的身体生病之后太差了,风吹就倒一样,现在就健康了。”
李元英还有闲心在那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倒跟李元秋确实是亲兄妹了。
方青稚看了两兄妹一眼,见他们都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他虽然也是在为了进入白稻门而努力,但也不想对这两兄妹太过疏忽。
既然现在的自己是两兄妹的父亲,总归还是要对他们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就好比远在灰鹤县大牢里的李元喜,方青稚剩下的那些银子,大多数也是送过去让牢头多照顾李元喜去了。
反正这些银子本来就是原身李奇峰的钱,方青稚尽数花在了他三个儿女的身上,也算是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