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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嘿,伙计,你得醒醒了……”
朦胧之中,传来急促的呼唤,雷德恍惚着睁开眼,双眼立刻被刺目的光芒闪得眯了起来。
“雅米、艾德尔!谁让你开灯的?”
他低声抱怨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他家没有这么奢华漂亮的水晶灯,第二,雅米和艾德尔根本不再身旁。
“雅米和艾德尔?奇怪,今天宴会上没有这些人才对。你大抵是睡糊涂了吧。”
雷德定了定神,才注意到身前站立了一位仪表得体,穿着时髦白底金边礼服的美少年,柔顺的金发打理的服服帖帖,海蓝色的双眼如同宝石一般深邃瑰丽,五官精致,皮肤细腻,一眼看去,若非对方一身男士礼服,他还以为是位美人。
“宴会?”
他不自觉地重复了这个词,随后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棕色印花正装,即便看起来比较土气,却也不是一个工人家庭可以负担得起的装饰,他一手拿着白色软帽,一手拿着粗糙的手杖。
雷德置身于一座富丽堂皇的宴会中,他倚靠着大理石质地的柱子,眼看着穿着黑色露背礼裙的贵妇,和白色金边正装的君子绅士眉来眼去,他们拿捏着上流人的腔调,聊着贫民一辈子不能触及的风流韵事。
他视线转移到餐桌宴席之上,第一眼看到了美味可口的冰淇淋,它被垒成了华丽的城堡,足有两米来高,红衣的侍者要踩着梯子才能去给宾客挖上一匙,各种精美到无以复加的美食点心更是铺满了视界,让人眼花缭乱。
优雅的古典乐奏响,在大厅中不断回荡,贵族小姐搂住高傲的年轻军官的臂膀,他们相拥涌进了舞池。裙角飞扬,像是黑色的大丽花一般肆意绽放。
纵然这样豪华的宴会,也没能让雷德冲昏了头脑,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衣服寒酸而感到卑微,说到底,他是个穿越者,见惯了现代影视中营造的诸多场面。
‘我在做梦。’
一旦意识到这点,他就变得轻松极了。更加惬意地放松身体,比起这些,他反而更诧异自己哪怕在梦里,还是个一条腿的瘸子。
这股淡定反而让一旁的美少年举起酒杯称赞有加,他轻轻品了一口红酒,微笑道:
“您不愧是拉格尔馆长的接班人。”
“接班人?”他怪异看了一眼对方,这梦还真古怪。
“大收藏家拉格尔·特莱基,世界上最伟大的博物馆的馆长,收藏了无数奇珍异宝的男人,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多情之人。8年前,他害了病,从此不能再生育,于是就开始寻找早年因为放浪不羁而诞下的小生命。”美少年侃侃而谈:“毕竟偌大的博物馆和特莱基家族的收藏家事业,必须有人得以继承。”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在找私生子嘛。
雷德耸耸肩,随后他才意识到:“您是说我便是那个私生子?”
“这话虽粗俗,但是也没差。”美少年笑了笑:“根据我们当时的情报来看,那孩子是个瘸腿、棕色头发和眼睛,大概在工业区的男孩子。我们循着线索,便找到了你。”
“可倘若我不是呢?”雷德下意识问了一句。
“不,你肯定是。”美少年格外笃定:“拉格尔馆长年轻时是出名的俊美,他的后代必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闹。他和美少年便投过去目光:只见保安拦住了一个矮小、丑陋的男人。
“放俺进去!”那男人大声喊道:“俺叫菲德拉·特莱基,俺是拉格尔·特莱基的孩子!俺是特莱基的大少爷!”
雷德心底一沉,他分明看见,那男人虽然生得丑陋,嘴歪眼斜,鹰钩鼻子上还有着一颗恶心的黑痣,但他也是棕色头发和眼睛,更是瘸了一条腿。
他不自觉地问了一句身旁的美少年:“拉格尔馆长只有一个私生子吗?”
“当然,馆长自己很清楚地记得这些。”后者理所当然地说道。
雷德凝视着对方:“您确定我才是吗?”
美少年面色如常,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淡淡说道:“我觉得当然是,你觉得呢?”
雷德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他看向那边争执的现场,那丑陋的男子一番话语,让门卫有点为难,只得放开那丑陋的男子,任由对方杵着拐棍,气呼呼地说道:“让俺见俺爹,这场宴会不正是为了俺和俺爹的重逢而办的吗?”
参加宴会的众人已经议论纷纷,雷德察觉到一些质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莫非这个人才是假的?”
“只有一位是拉格尔馆长亲生儿子。”
“别傻了……拉格尔馆长那等人物,怎么会生出这么丑陋的儿子。”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雷德意识到,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自己也会被压力裹挟着说出什么。
而且——他余光瞥向美少年一脸运筹帷幄的神情,雷德意识到着眼下的情况恐怕有一多半是出自于这人之手。
他似乎是察觉到雷德目光,莞尔一笑:“别紧张。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一切万无一失。”
他格外强调了‘万无一失’的语气,雷德眯起眼,他知道,倘若真的听了他那番话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会出意外了。
他这梦做的也是怪离谱的,居然卷入到什么家族门阀斗争的漩涡中,明明现实中也没吃饱,怎么就撑得做了这种梦?
不过回过头来,雷德自忖,难道自己就这么看着吗?
当然不。
在现实中,他已经因为工贼和萨姆监工的威逼,不得不一口否认了断腿的事实,雷德再窝囊,也不能在梦里还这么窝囊。
不能让局势陷入被动。
他可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拉格尔馆长的儿子。雷德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那一桌桌的宴席佳肴,山珍美味犹在眼前。
所以去他的真实与否,梦境里他才是主人。
雷德睁开眼,杵着拐杖,淡定自若地走上前去,现代社会的那种人人平等的信念早已铭刻在骨子里,放在这个时代,那就是自信的底气。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雷德俨然一副话事人模样地问道:
“这里是宴会,怎么能如此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