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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的是两辆装甲运输车，两辆越野车和一辆自行火炮。
看到这个阵容时，余羡和幽灵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倒不是他们没见识，而是寻常的聚集地，即便是规模较大的那种，也不见得能拥有这些军队的遗产。
原本对“黑伯爵”是否愿意出马有些疑虑的幽灵这会儿算是弄明白了。
真正引起老格雷汉姆兴趣的，八成是那辆挑战者3。
糟了。他想。
忘记跟凯特确认这个聚集地是否真的有那样的藏品了......
装甲运输车和越野车上又跳下了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人。没有人注意到幽灵的不安。
“淦，这么多人，这样的装备，要踏平这里会不会太简单了？”
余羡怔怔地自语出声。
他这才弄明白弗兰克当时说的那句“不怕黑伯爵”是有多可笑。
不过，“黑伯爵”的实力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强大......
“我们只带了四分之一的战力过来，”马修走到了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话语中不乏自得，“要塞离不开人，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叫上。”
“那接下来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自行火炮能够摆平一切。”幽灵说道。
马修却摇了摇头道：
“谁说的？自行火炮只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开炮，对我们来说，最好的方案还是破门而入，尽可能快的把里面的人解决掉。”
“为什么？”
“容易得不偿失呗......”马修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那门FH70火炮的炮弹可是贵重的很，我们自己可没有能力生产，因此是用一枚少一枚。而且，你们不会想引来洲政府和仿生人的注意吧？”
英格兰就这么点大，FH70一旦开炮，炸醒的可就不只是几个强盗了。
而且马修还无意识地遗漏了另一点他们这次出行所付出的代价：
虽然越野车使用的是燃料电池，但装甲运输车、自行火炮和气垫船不一样，它们只能使用柴油驱动。
柴油这种东西，自2032年起就不在实行民用供给了，军队的储备也相当有限。现在世界上的柴油储备大多掌握在几个洲政府手里，旁人想要弄到可要费上不少力气。
油比黄金贵早就不是一句调侃了。按照现如今的说法，油应该比除了稀有元素以外的所有东西都贵。
马修给出的两个理由都很有说服力。幽灵点了点头，转而产生了新的疑惑：“说起来，英格兰真有仿生人么？你听说过么？”
他用手臂撞了撞余羡。
余羡用一个看傻子的表情回应了他。
老子是哪天出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的东西能比你多到哪儿去？
看了看余羡的表情，马修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接过话头解释道：
“当然有，不过越来越少了。前几年我们每年都能抓到好几十个，今年......快过完了，我们一共也才抓了十三个。”
“好兆头啊！”余羡说道，“那岂不是说明无法之地的仿生人越来越少了。”
幽灵抢先一步否定道：“不见得。一来英格兰的情况不能代表全世界，二来，约束个体的行动说不定正意味着他们要有大动作了。”
“就是这个道理。”马修点头肯定。
他们的指点江山被人打断了。“黑伯爵”在不远处呼唤起了三人：“准备出发吧。争取在半小时里拿下这群强盗，这样一来说不定我还能赶上早餐。”
看来要塞的伙食很好。
余羡默默吐槽了一句，招呼身旁的两人出发。他们跟上了大部队，来到了队伍最前方，准备登上“黑伯爵”的“旗舰”。
经过“黑伯爵”身边时，幽灵突然感觉被对方拉了一下，便放慢了步伐，打算听听对方的意见。
等到儿子和另一个年轻人先行一步登上了气垫船，“黑伯爵”才低声对一边的幽灵说道：
“你那套意识上传的说法，糊弄马修可以，糊弄我还差得远呢。劝你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闻言，幽灵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我还以为“黑伯爵”有什么不同之处，没想到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迂腐老头。
但他不会把不满表现在脸上，而是微笑着看向对方问道：“那阁下怎么不把我抓起来，或者索性把我毙了？”
“你把我想得太凶狠了吧，”“黑伯爵”抬头，露出了宽大帽檐下成熟又颇有些英俊的脸，露齿笑道，“我们确实抓过不少仿生人，但从没杀过一个。”
嗯？
这是幽灵从没想过的展开。他下意识地问道：“那你抓他们做什么？”
“要塞需要劳动力。他们都在聚集地里劳动改造呢。”
“我服了。您可真是一个出色的资本家。”
“哈哈哈，剥削仿生人可不会让我有任何负罪感。”
或许是“资本家”的称呼让老帅哥感到有趣，他开怀地笑了起来，并说道：
“在对待仿生人的态度上，我相对支持右派。杀了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在如何对付仿生人的问题上，欧洲、中北美洲政府中的左派认为该将他们彻底消灭，永绝后患。
而右派则持有不同观点：他们认为人类可以接纳脱离“母体”的仿生人，用怀柔政策软化对象，使其再次成为人类的所有物和工具。
当然，后者是极少数。
这里的左派和右派不是政治光谱，仅仅是一种对待人工智能的倾向而已。这是幽灵前些日子在百无聊赖之中浏览论坛时得到的知识。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碰到了一个比大熊猫还稀有的右派支持者。
读出了对方眼中的迷茫，“黑伯爵”继续说道：“所以，我并不会因为你是仿生人而动杀心。你现在就为我创造了比在聚集地种田更大的价值，不是么？”
“那您就半点都不担心人工智能会再一次掀翻人类？”
幽灵忍不住杠了他一下。
“黑伯爵”叹了口气，露出了些许不解的神情，回答道：
“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明白人工智能为什么要挑起战争。有人说那是病毒造成的后果，那人类反攻之后呢，为什么病毒消失后人工智能仍旧敌视人类？而且你可能不清楚，早在2040年英国的下议院里就已经有具备‘更高智能’的仿生人议员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随着人工智能更广泛地参与到社会建设中后，他们的权利迟早也会得到相应的提升，而不是永远只能做人类的奴隶。
不过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所指的只是那些拥有“更高智能”的个体，这些个体在当年本就仅属于极少数，并不能代表整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工智能群体。
幽灵念头一转，一个恶作剧地想法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于是他便冷笑着开口说道：“您就没有想过，挑起战争的或许并不是仿生人呢？投放病毒的不见得是人工智能吧？”
“不可能。”“黑伯爵”立即摇头否定道，“人类需要人工智能。人类不会......”
他的神色忽然变了，似乎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便立马闭上了嘴，只是深深地看了幽灵一眼。
人类没有办法像仿生人一样有效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即便是“黑伯爵”这样的人。
幽灵读出了对方眼中的戒备，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头，急忙摆摆手转移了话题：
“请您不要多想，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假设而已。比起您在应对仿生人威胁时的立场，我更感兴趣的是，您待在无法之地的所想所求到底是什么呢？”
“黑伯爵”的第二任妻子活得好好的，他还有两个儿子，甚至还有智能末日前世袭的爵位。
要不是王室已经没了，他的爵位甚至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名望和号召力。
他大可以带着妻儿去到城市，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
“我不是那种能够闲下来，等着过几年过上含饴弄孙生活的人，不知道你们这些仿生人是否能够理解......”老格雷汉姆恢复了平静，语气淡然地说道，“而且我不喜欢那个什么元宇宙。我倒是有些余力，可我更愿意把力气花在现实中需要帮助的人身上。”
这不是嘴上工夫。“黑伯爵”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生活在他的要塞周围的那些人中，有好些都是在人类反攻时期便追随他的流民。
除了这些人以外，他一直在吸纳无法之地中的弱势群体进入聚集地，为他们提供庇护，并帮助他们重获生活的勇气。
听了对方的话，幽灵想到了一件事，斟酌一番后开口道：“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这里刚好有需要您帮助的人，不知您是否愿意提供帮助。”
“你是说那对母女？”
“没错。”
“如果她们去不了城市，又愿意去我那儿的话，我那儿也不差两张吃饭的嘴。”
说完，“黑伯爵”用略带惊讶的眼神看了看幽灵。
想不到这个仿生人......还挺不一样的。
看来他就是拥有“更高智能”的那一类了。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幽灵也默默松了口气。
早先在余羡的解释下，他明白了流民想要进入城市生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现在世界上一共就只有那么些城市，而城市的容量是有限的。
流民想要进入城市，需要在通过调查的情况下排队等候。城市里有人死了，又没有新生儿填补空缺的情况下，他们才有机会进入其中生活。
不过这种排队并不是先到先得。每个城市都有一套人口年龄动态平衡方案，智能数字孪生城市规划系统会计算出城市当前最需要的人口年龄和性别，再从排队的人当中挑选能够进入的人。
可以说对大部分人来讲，在这种筛选机制之下运气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老人和幼儿在这种机制下往往最吃亏。不少上了年纪的人到死也没能盼来准许进入城市的通知。
纽卡斯尔作为不列颠群岛唯一一座巨型城市，排队等待进入的人自然也是格外的多，据余羡所说加入排队序列的人数至少在十二万以上。
要知道不列颠群岛经过各个聚集地统计的常驻流民总人口也不过就是二十多万而已。
比起送凯特和薇欧拉上纽卡斯尔撞大运，能将母女俩安排进一个颇具规模的聚集地，已经是足够令幽灵满意的结果了。
土皇帝和冒牌仿生人友好交流完毕，一前一后登上了气垫船。
他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再不抓紧的话，老格雷汉姆回家吃早餐的愿望就要破灭了，他们也没法赶在无法之地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强盗们了。
“开拔！”
随着站在甲板上的“黑伯爵”一声令下，这个小型兵团终于开始向目标进发起来。
十分钟之后，这伙人分成了两路：一路是“黑伯爵”的气垫船和那辆自行火炮，另一路是五十多个装备精良的士兵，还有余羡、幽灵和马修。
气垫船和自行火炮留在了距厂区较远的地方，以免过早惊动对方。而余羡等人躲在一辆装甲运输车里，一路冲到了厂区的高墙下。
拿下聚集地的过程实在乏善可陈。五十多个饥饿野兽一般的男人用便携激光切割仪轻易地撕开了那堵墙，并用火力洗礼了整个营地，没留下一个活口。
强盗素来是“黑伯爵”的敌人，他的好心可没有滥用在这些人身上。
攻占营地的排头兵当中，除了余羡和幽灵外的每个人都装备了厚重的全身凝胶护甲。
强盗们孱弱的火力根本无法威胁到他们，因此并没有人受伤。
当枪声和爆炸声停止的那一刻，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发射了一枚信号弹，然后便各自分散开来搜集战利品去了。
按照计划，“黑伯爵”在看到信号弹后会带着剩下的人和被唤醒的凯特进入营地，寻找强盗们的宝库。
趁着他们还没赶来，幽灵带着余羡登上了那座哨塔。
“你看，薇欧拉真的救了你一命。”
幽灵看着哨塔上的两具尸体说道。
余羡厌恶地看了一眼普尔脑浆横流的头部，轻轻点了点头：“我欠她一条命。她母亲也欠我们一条。那我们是不是扯平了？”
“怎么会？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凯特根本就不会受伤。”
“噢，要这么算的话，一切还得归咎到弗兰克头上。”
“这倒是。”
安慰了自己一番以后，余羡尽可能避开了哨塔上的脑浆和血液，走到两具尸体旁搜刮完了他们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他将其中的半包烟和普尔那把狙击枪丢给了幽灵，自己则抱着一把从乔身上取下来的步枪爬下了哨塔。
幽灵从那包烟中取出了一根，点上吸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蹲了下来。
普尔的脖子上有一个显眼的纹身。余羡没有留意，但他却认为这个纹身的图案挺有趣。
那个图案是一个双臂交叉在身前握拳、并有着三只眼睛的人形。
默默将这个纹身的式样记在心里后，他丢掉了只抽了两口的烟离开了哨塔。
马修已经在哨塔下等着他了。这个金发小个子用激动的语气对余羡和幽灵说道：
“有发现了，你们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