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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霖军营中,气氛低沉压抑。熙礼辛躺在床榻上,脸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旁边站着三个人:万辇,大屠师,老道士谢建鸿。
万辇义愤填膺的攥着拳头,胸口鼓鼓的,好像要爆炸一样。“东滨简直太狡猾奸诈!什么下三滥的招数,竟然拿到战场上来!该死的!”
熙礼辛满脸都是伤,最严重的当属左眼了。眼球被烫伤,恐怕一辈子都要失明了。
大屠师毫无感情的陈述事实:“在铠甲上发现了凝固的铁水,烫伤你们的,就是融化的铁水。”
谢建鸿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他刚从伤病的营帐回来,很多伤兵的皮肤溃烂。相比于铁水的烫伤,那些被粪水烫伤的人情况才不容乐观。
若是不能控制住伤口炎症发作,将会有生命危险。
“老道需要去找些药材来,否则会有大批伤兵殒命。先告辞了。”谢建鸿又叹了口气,离开营帐。
他的去留没有人管,因为他本就不是熙礼辛的人。
谢建鸿带着道士来帮忙救治伤兵,熙礼辛能得到一个帮手,何乐而不为。
只是此刻,熙礼辛忍不住眼球被毁的疼痛,让大屠师给喂了迷药昏过去了。
万辇虽然痛恨大屠师,可自己主子的命在他手里捏着,也不得不放低姿态。“大屠师,殿下的眼睛,可还有救?”
“本师擅长的是毒,虽说医毒不分家,可二殿下的伤,恐怕神仙难救啊。”
试问,有谁能换眼球呢?毁了就是毁了。
万辇不甘心,这一仗打得太过憋屈了。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等醒过来,怎么能接受的了呢。
大屠师唰的背过手去,宽大的袖子带出破空声。
“你最好劝他振作起来,只剩一个眼睛也没什么。只要能统一四国,成为千古第一人,谁在意他是不是独眼!谁又敢说半句?本师丑话说在前头,若他就此低迷放弃,那本师自然不会追随于他。”
说完,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万辇咬牙切齿,恨不能扑上去撕碎了他。
哪个追随的给主子下毒!
蹲在熙礼辛身边,抬手想去摸摸他的脸。可那脸上没有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只能作罢。
外头架着一口大锅,大锅旁边是雄狮兽的皮毛。而它的骨肉,已经在大锅里炖着了。
雄狮兽胡乱的撕咬自己人,被万辇联合众人击杀。反正死都死了,正好给将士们加餐。
守在周围警戒的几只凶兽,时不时望一眼大锅旁边的雄狮兽的皮毛。脚底板一阵发凉,总觉得下一个被扔进锅里煮的会是自己。
熙礼辛的凶兽,一只是死了的雄狮兽。一只是如黑熊一般的巨掌兽,一只是形似河马的刺鬃兽,还有两只巨蜥兽。
巨掌兽主要用熊掌和尖牙攻击,奔跑速度非常快,可做攻击兽和坐骑。
刺鬃兽主要靠浑身坚硬的刺来攻击敌人,那一根根的刺如人们手中的长枪一般,坚硬且长。扎入身体,很难拔出。
巨蜥兽主要靠尾巴攻击,尾巴的捶打能力可以将石头击碎。但是它有个致命的弱点,眼睛怕强光。所以想用它去破坏城墙,是不可能的。只要敌方点燃火把,或者放火箭过来,巨蜥兽瞬间就会变成瞎子。看不见东西的时候,它们就会不听主人的控制。
这几个凶兽都是熙礼辛最喜欢,也是最看好的。所以才会带来战场,用来助阵。
他的家里还有一些年纪小些的凶兽,还需养一养才能用。
周围有这几只凶兽站岗放哨,兵士们松散的放心吃喝。
这时候,一道黑影闪入,没有人发现。
那几只凶兽耸动一下鼻子,可惜军队里还萦绕着有股似有似无的臭味,掩盖住了其他微小的气息。
熙礼辛的营帐门帘晃了晃,万辇警惕的转头。
“什么人?!”
来人拉下面罩。
万辇神情错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
经过一夜的努力,金石城城墙的破口处,垒起了两层夯土。这个高度,可以轻松了顶一天了。
玉玦认为,熙礼辛那家伙今天不可能爬起来打仗了。
于是继续换一批人,打起夯土来。
弈翎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处西霖驻扎的地方。想着要不要去放一把火,将他们的营帐和粮草烧掉?
徵常文悄无声息的站在他旁边,同样眺望着。
他不知道师傅在那边如何了,一定很忙吧。毕竟昨日西霖损失惨重,伤兵众多。
按照道观的约定规矩,他现在留在金石城也无事做,应该去西霖军队中帮忙救人。可心里,总有些不舍和憋闷。
他不知道自己在憋闷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东西在他控制不了的范围,慢慢扩散开来。
他现在意识不到那是什么,可心里就是隐隐觉得,等到知道的那一天,想控制就已经晚了。所以心中疑惑,憋闷,堵得难受。
昨夜睡梦中,曾出现过玉玦那晚在火树银花下灿烂的笑脸。
他不经常做梦,有些梦醒来就会忘记。但偏偏这次,醒来后回忆起来还异常清晰。
“想什么呢?要过去救人?”
弈翎背靠在城墙上,眼中晦暗不明。
徵常文回过神来,点点头。“我是想过去,但或许,不应该过去。”
弈翎:......听君一席话就是一席话。
“你们道士不是想如何就如何吗?怎么,还怕从我这里过去,熙礼辛会把你当敌人杀了?”
徵常文摇摇头,非常认真的说:“我有一个直觉,若是现在过去,我会后悔。”
“为什么后悔?”弈翎脱口问出来。
徵常文还是摇头:“我不清楚。”
弈翎:你不清楚你说什么后悔。
随即背部一挺,离开城墙。拍拍手,踱步下了城楼去找玉玦。
而徵常文站在风中,久久没有回神。
是啊,他为什么觉得,会后悔呢?
“西霖兵攻过来了!”
城楼上的瞭望台上,传来瞭望兵的大喊声。
徵常文回过神来,眼眸聚焦,望向黑压压的西霖兵。
领头的那人,不是熙礼辛,蒙着面,看不清长相。
楼下玉玦听到了,立刻让人暂时放弃做夯土,各就各位准备好应敌。
“弈翎,一会让人将油泼准点,还有弓箭手也找点准头好的。油比较珍贵,别浪费了。”
弈翎眼神幽深的望了望城外,抬手拍了拍玉玦的头顶。“小东西,开始指挥起我来了。”
玉玦第一次被他这么拍头,感觉话语里带着丝丝宠溺。这样的弈翎,玉玦还是第一次见。于是抬头望向他,正巧俩人的视线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