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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引渡满心的兴奋和捉弄之意在真切的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便悄然而逝，反而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瞧着他疲倦苍白的脸色，心中竟隐隐有些说不出来的闷，却又不想挪开视线，忍不住看他看得有些出神起来。
“东西放下罢，不必伺候。”他似是发觉，淡淡地道。
引渡回过神来，拎着食盒走近。
杂乱无章的长案上半天也寻不到一个放东西的空地，她便自作主张地把他的奏折紧紧挪到一处，拍了拍手，迫不及待地把食盒中的点心乳鸽统统摆了出来。
无垢早在她动奏折的时候眉峰便紧拧了起来。
他虽茹素求仙，看起来却还是很不好惹的模样，眼神轻轻一扫，冷厉得就像刀子。
等她把烤乳鸽往桌上一放，他的神情更是阴冷起来，缓缓道：“你是嫌命太长？”
目光停在金黄的烤乳鸽上舍不得离开，引渡皱着鼻子深深嗅了几下，口水都快流下来，一边笑嘻嘻地道：“圣上不是一心求仙问道，怎么还老想着杀人——唔！”
手腕猛地被人扣住，引渡吓得差点原地起跳，惊诧地抬起头，正对上无垢几乎灿然生光的双眸。
唬人没唬着，反倒被唬了一跳。
引渡拍了拍胸口，有点气闷：“干嘛呀？”
呼吸悄然急促起来，无垢紧紧地盯着她，幽深的双眸里激流暗涌，仿佛见到了什么奇特的稀物，连眼也不敢眨一下，唯恐她骤然便消散在光影中。
“你……”腕间被越来越重的力道抓得生疼，引渡忍不住挣了两下，但她很快发现，无垢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她怔了怔，下意识对上他灼热紧迫的视线。
漩涡，就像一片死寂的深海里忽然出现的漩涡，引渡被裹挟其中，难以抽身，不用一言一语，已体味到他内心的呼啸的狂风骤雨。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他微微泛红的眼眶似乎就会承受不住，再多一点，这样浓烈的情感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倾泻而出，毫无顾忌。
他在想什么？他想对我说什么？引渡不由自主地想。
然而或许花费百年，她也难以领会其中之意，只是让他放手的话堵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好吞了吞口水，若无其事地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比划，自言自语道：“凶灵恶煞，散！”
无垢看她许久，许久，眼神才微松动，仿佛终于确认，低声喃喃道：“……你回来了。”
引渡呼吸微顿：“你一直在等我？”
等？不，早在当初她因为负伤突然不留一言回了神界时起，他就知道，等是最无望的一件事。
“我没有等。”掌心捧住她的侧脸，拇指从颊边慢慢地抚过，力道轻柔，语气却笃：“我是要去寻你。”
什么意思？引渡愣了愣，忽然想起了住在宫中的那些江湖术士。
他从来都聪明又克制，妄谈神佛、宠信小人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大可能会出现在他这里。
但事情确确实实的发生了，不是愚钝，也非贪生，只是想寻一个人，为此，他甘做昏君，也愿上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