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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出了寝殿,引渡耳朵灵便,听见外间榻上传来轻微的悉索声,猜到他应当是就在外间睡下了,心定了定,撇着嘴想:世间男子大抵都是要强的,无垢自然也不能例外,她那句“你知道也无用的”说得实在是大错特错,以后可要记住万万不能再说啦!否则他若是三不五时闹一次脾气,她这个仙君只怕也要短寿。
她向来心大,胡思乱想间,迷迷糊糊便又睡了过去。
如此又过了两日,引渡实在是憋不住了。
她原本是个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往常与化利仙使和其他小仙闹了嘴角,转眼间又能没心没肺地说到一块儿去,即便下了凡间,起先与无垢的梁子结得大了些,她也从未真的放在心上过。
然而这次,不知怎么的,她每每想开口与无垢搭话,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前夜他微颤的指尖和后来尖锐气愤的冷笑,玩笑搭讪的话就别扭地胎死腹中。两天过去,引渡和无垢的对话竟然一直停留在“啊”、“哦”、“嗯”等几个单字之间。
引渡难受得不行,更难受的是,她该换药了,自己的手却够不着。
她双目放空地趴在软枕上,天马行空地想:如果是观世音菩萨受了雷劫,倒是不必忧心无人替他上药之事,毕竟他有千手千脚,随便掏出哪几只都够使了。
可惜她没有。
没有就得委屈求全。
她扁着嘴,假做不经意地瞄了瞄窗下翻书的无垢,哼了哼:“%@&……”
无垢微微一顿,没动。
引渡咬了咬唇,哼得更大声一点:“&#@!!”
无垢无动于衷。
引渡气得呼吸都重了,终于忍不住气沉丹田,怒道:“你耳朵是病了吗?”
无垢抬眼看她:“我还以为是你哑巴了。”
引渡咬牙道:“换药。”
“嗯?”
“帮我换药!换药!听到了没??”
“……”
药是从神界带下来的,两日的时间,背上的伤结了薄薄一层痂,伤口边缘的血肉变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无垢面无表情地替她换好药,半拢上背后的衣裳,就听见她得寸进尺地在耳边碎念:“嘘……别吵了,乖一点啊……”
无垢忍不住道:“你在和谁说话?”
引渡冲他无辜道:“五脏六腑啊,它们在跟我吵着说好饿,我只好告诉它们,现在寄人篱下得看人脸色,要忍着乖乖的。”
“……”
无垢脸黑了黑,无力地抚额:“想吃什么?”
引渡立刻道:“东安鸡、酸菜鱼、红烧狮子头、组庵豆腐、八宝鸭、东坡茄子、桂花糖藕……”
“清粥和酥酪。”
“??”
无垢面无表情道:“只能吃清粥和酥酪。”
引渡哀嚎:“凭什么?!”
“养伤不可食油腻辛辣之物。”
“我是神仙,没有这个规矩!”
无垢道:“我是凡人,我说有就有。”
“那你方才还问我想吃什么?!”
无垢要笑不笑道:“我想听听你的五脏六腑在吵什么。”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引渡算是知道了。她堂堂仙君,为了救他一命受了十二道雷劫,结果居然连吃什么都要受他制擎!这世道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