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意风波 下

　　盛夏之中的八点半，知了不厌其烦的在聒噪着整个夏天，它们没工夫去看树下不紧不慢走着的一道身影。
　　已经下了晚自习的时间，整个校园街道上满是手挽着手一脸亲昵的小情侣，他们也没空去注意这道身影。
　　院子里的石凳上，一簇簇人在躲避着夏天的炎热，随着嬉戏打闹的声音落下，一道身影从容的从中穿过。
　　夏天的闷热和一颗浮躁的心，在这一刻有了完美的相衬。
　　“师父，山下的人跟我们一样吗？”一道小小的脑袋仰着头，看着身旁那道佝偻着身影。
　　“要说一样，也不一样。”老人道，“其实我们佛门中人与世事之人甚至花鸟草木都没有区别，是一样的。不一样在于世事之人区多了很多想法。”
　　“什么想法？”
　　“佛说叫欲望，也叫理想。这个东西能催生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好的，大多坏的。”
　　“那具体是什么呢？”
　　“为师也不知道，这世上万万人，就有万万个想法，没有人可以通悟，佛也不行。所以我们才要修行。”
　　“那我还是不要下山了。”
　　“妙暖。”佝偻身影突然正色道，“这世间包罗万象，没有什么是不能经历的，也没有什么是必须经历的，一切都要随缘，当它发生了，你就当它发生了。”
　　“可我不知道那时候该做些什么，师父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你只需要记住，你就是你，你是出家之人，你是妙暖这三个身份就可以了，一切从心而为，为师再教给你一句话，智者当知，渡心为本，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亡时罪亦亡。””
　　“哇，师父你说的话比经书还难懂唉。。。”
　　“臭小子”
　　。。。。。。
　　“哈哈哈，今天可是在我们的战史上又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啊，揍了个和尚。”
　　学校的周边，就是由这所百年老校所衍生出来的一条商业街，各行各业、吃喝玩乐的场所随处可见。而此时一所饭店的二楼包厢里，一张十二人台面的圆木桌上做满了人，不时传出一阵阵哄堂大笑和叮当直响的碰杯声。阿海一只手端着酒杯令一只手在阿丽身上肆意游走着，引得她发出一阵阵的娇笑，也不在乎下面的睽睽目光。
　　“哎，看今天那个傻和尚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样子，我怎么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呐。”
　　“你少来了，就属你下手最狠！”
　　“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之前找到社团的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地厚的新生。哎呦，我说老三你真狠啊，那个小胖子都抱着你的腿告饶了，你他吗还硬生生的给人踹掉俩门牙去。看他他们三个半年之内是甭想再出现在校园里了。”
　　“艹，老子那是打人吗？新生就该有新生的样子，老子那是在给他们上一堂生动有意义的课。还有，你没看到他嘴里混着血的哈喇子滴到老子鞋上了嘛，阿迪王的！”
　　“哈哈哈哈。”
　　“。。。”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这一桌人已经明显有了醉意。
　　“唉，我说海哥。”一个剔着毛寸的小个子少年睁着有些惺忪的醉眼看向坐在上首的阿海，“你说老大都追了那个叶茹两年了，你说他为啥不直接命令咱兄弟们找个机会拖出来，直接霸王硬上弓算了，这样，咱兄弟们也能捞着口汤喝喝啊，再说他平时玩的漂亮姑娘也不少啊。”
　　“你懂个屁。”阿海有些不满的呵斥了一句，“以后像这样的话不准再说了，不然让老大听到你小子可算是玩完了。”说着把坐在自己膝盖上的漂亮少女阿丽推到一旁，“老大说了，在女士面前为争风吃醋而打架，那是流氓，对自己喜欢的女士动强，那是最被武士道精神所不齿的。虽然，呵呵呵。。。不说了，大家都知道。”
　　“呵呵呵。”下面立即传来一阵阵附和的笑声，让他们没有听清一楼胖老板的大嗓门。
　　“你干什么的？来乞讨啊还是化缘？去去去。”胖老板赶苍蝇一般的对着身前的一道身影不耐烦的挥着手。
　　“找人。”
　　“找人啊还是找肉啊？”胖老板一脸的厌恶，同时极不情愿的对着内堂喊道，“阿发，看看把哪桌客人剩下的饭菜收拾一下，真他吗烦人，来了个赖着不走的和尚。”
　　妙暖看着堵在门口的胖老板，似是淡淡的笑了笑。
　　等胖老板再回过头来时，发现门口的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了，他再转过身去后看到有一块灰色的衣角飘过二楼的楼梯口转角、
　　“唉，时候不早了，哥们，咱们撤吧。”满脸通红的阿海大力的揉搓着扶着自己的漂亮少女阿丽的胸部说道。而他低下的兄弟也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干什么，忙不迭的点着头。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听见门响，却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阵凉风，以及，同时看到了门口处站着的妙暖。
　　“咦？”那个毛寸小个子揉了揉眼睛，接着演变成一阵大笑。
　　“哈哈哈，你是来找那三个傻B的吧！”
　　妙暖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满屋子的狼藉和一张张狞笑着的脸庞。
　　“妙。。。妙暖是吧，没想到你这么抗打，这么快能下床了。”海哥边说着边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阿丽，顺手从桌子上掕起一个啤酒瓶子。
　　“你一个人、”阿海直直的走到妙暖面前，斜着脑袋看向他，“来找场子？”
　　妙暖没有说话，看着几乎要跟自己贴在一起的近在咫尺的脸，平淡无比。
　　“你靠。。。靠什么敢来找我们啊。”阿海胡乱的喷着酒气，手中的啤酒瓶子上下比划着，“是不是你们和尚的什么大力金刚腿？还是一阳指？难道你会九阳真经？”
　　“哈哈哈。”下面立即传来一阵大笑声。
　　“我看你是会金钟罩吧！”随着阿海的嘶吼，手中的啤酒瓶子划出一道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抡了下去。
　　“砰！”
　　一阵碎裂声。
　　“嘶！”
　　还有一阵倒吸凉气声。
　　大家只看到，酒瓶准确无误的击中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妙暖，可酒瓶却是在地上炸裂的。
　　“嗯？”阿海愣了愣，转身回头厉吼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动手啊！”
　　“砰！”“砰！”“砰！”“砰！”
　　无数的啤酒瓶子被投掷了过来，炸裂的玻璃像烟花一样璀璨，而那簇璀璨中，一直静静的立着一道身影。
　　“废物！”阿海怒吼一声，几人纷纷拖起实木椅，凶性毕露。
　　妙暖看着眼前的狰狞，突然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轻轻启动了嘴唇。
　　“凡在世之人，皆在生死范围轮回中，五戒十善，十恶五逆，皆有无量数目。尔犯饕鬄、愤怒、强暴等恶果，量身所乘。根本地域第一层，拔舌地狱，开！”
　　十八层地域的第一层，拔舌地狱：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让来人有堵在胸口里却又嘶吼不出的痛感。
　　。。。。。。
　　“吗的，这帮学生党又在上面打架！”胖老板急乎乎的往楼上跑着，等他推开门时，只看见了倒在一地狼藉上的十几个青年脸上都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可是他发现屋里除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紧紧盯着门口的一个少女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了。
　　而距离饭店不远的一条小胡同里。
　　“川哥，醒醒啊，川哥！”
　　“阿阳，阿阳，你不要吓我啊！”
　　刘琦琦伏在正伏两道烂泥一样身影的身影上不知所措，而粘稠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地面。
　　“来人啊。。。快来人！他们会死的！”刘琦琦慌乱的摸索着手机，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窄窄的巷子里传出很远。正值盛夏的夜晚，消暑的人群来来往往，几乎都能听到这阵阵哭喊，可是大多数人都是眉头一皱，紧跟上几步跨了过去，也有探着头往里张望的，但看到地上躺着的两道身影和发出哭喊声的这个小胖子脸上混合着的血水、唾液和泪水时，无一不像是看到什么很恶心的事一样避之不及。
　　“啪。”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小胖子突然感觉照进胡同里的那一点昏暗灯光被人挡住了，他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啪。”
　　他感到有一只手覆在了自己的肩上，接着，他哭的更凶了。
　　“妙暖！”
　　。。。。。。
　　在饭店的阿海等人，已经被胖老板迅速的报警并送往医院了。在医院的先进的仪器检查下，这十一个人不管是体外还是体内都检测不到任何的伤痕，只是刚送进来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嚷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语，同时脸上还有极度惊恐的表情，在强力镇静剂下总算是勉强进入了平静。而当时在场的唯一一个清醒着的少女，只是呆呆的坐着，在询问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接着，经过警方的初步判定下抓捕了饭店的胖老板，理由是贩卖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