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司马公子

　　秦风看了短信，立刻往窗外张望。但人潮如过江之鲫，难以锁定短信来自何人。
　　他看了看眼前毫无生气的王晋，决定先安顿好王晋再说。
　　“晋哥，我先陪你回家。今天你就什么也不要想了，好好在家睡一觉。这个钱我一定会帮你追回来，你先不要告诉两位老人，以免他们担心。”秦风搀起王晋出了咖啡厅，叫了一辆出租车陪王晋回家。
　　上车之后，王晋无力地依在车窗上，双眼怔怔地望着窗外，嘴里不住嘟囔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秦风只能紧紧揽着王晋的肩膀，心里感到阵阵绞痛。
　　出租车从繁华的市区兜兜转转来到破败的市郊。
　　“王晋，醒醒，到家了。”秦风扶着精神恍惚的王晋下了车，来到一栋破败的公寓楼前。这栋楼约莫百十层高，楼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狭小肮脏的玻璃窗，几乎每个窗外都挂着晾晒的衣物，大风吹过，鼓鼓荡荡，就像万国的彩旗。
　　秦风已经来过了好几次，上次来还是王晋喝醉了送他回家。两人穿过一条堆满垃圾的窄巷，头顶是横七竖八穿空而过的电线，上面搭满了从高空扔下的垃圾。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了公寓电梯里，墙上却贴满了仿生人的召妓广告和虚拟游戏的作弊电话。
　　电梯吱吱咛咛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了77层。
　　门打开后，面前是一条望不到头的昏暗走廊。照明灯歪歪扭扭地挂在墙上，时亮时灭，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头顶则是暴露在外的通风管道。走廊两边每隔三四米就有一堵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不时传来刺耳的蹦迪声和激烈的打骂声。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摸到了7742房门前，秦风用王晋的钥匙开了门。
　　这间公寓一室一厨一卫，右侧的沙发上堆了一些换洗的衣物，正中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电脑，屏幕滚动着一行行代码，墙上挂着一台裂纹的电视，左侧的床上则是散乱的枕头被褥。
　　秦风扶着王晋躺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王晋哼咛着转过身去，呼吸渐渐慢了下来，嘴里嘟囔着，“小风……你帮帮我……帮帮我……”，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秦风来到厨房，把池子里堆积的锅碗瓢盆洗刷干净，扔掉了腐烂变质的食物，又下楼买了一些水果、饮用水和冷冻食品放在冰箱里。接着，他把脏衣服收拢起来扔进洗衣机之后，便坐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张全家福——王晋的父母笑盈盈地坐在前面，王晋则笔直地站在二老身后，将两只手搭在两位老人的肩膀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和谐美满。
　　他低头看了看熟睡的王晋，心里觉得无限的感伤，便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却只觉得皮肤上似乎有蚂蚁在爬动。他抬起手掌和视野平齐，观察着手心的皮肤，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这时，一串串代码出现在秦风眼前。
　　“秦风，你的皮肤和骨骼已经被改造为可编程纳米材料，每个纳米单元都是一台性能强劲的微型计算机，具有感知、记忆和运算的能力。它们可以根据突发状况瞬间编程自身分子结构，重构为地球上的任何物质。”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是谁？”秦风心里有些害怕，仿佛有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但是秦风显然没得到回答，只看到变化的代码，“重任在肩，道阻且长，善用能力，保全自身。”之后就再也没有其它信息了。
　　就在这时，洗衣机已经将衣服洗净甩干，嘀嘀地响了起来。秦风搭好衣服，又掖了掖王晋的被子，便打开门向楼下奔去。他看了下表，刚刚上午九点四十，索性直接打车来到香草茶馆。
　　这间茶馆藏在百花巷深处，远远就闻到浓郁的香草气味，让人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秦风循香前行，来到了一座古香古色的老式建筑前。推门进去，屋里的装饰让人眼前一亮——屋顶上悬着几把古代乐器和五彩花伞，墙上挂着一些风格刚劲的山水字画，老式的茶桌之间则摆放着各式奇艺花草。
　　几个年轻人带着脑机设备闭目端坐，手边的茶水兀自飘着热气。
　　来到这里，秦风的心绪立刻平静了下来。在角落落座后，他点了一壶香草茶，抿了一口，顿觉香彻心扉。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秦风就将游戏结束时间设定到下午两点，带上了脑机设备。
　　一阵舒缓的音乐后，秦风眼前出现了一条炫目的时光隧道……
　　待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赏心楼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大门口处整齐排列着七台炉火，上面分别放着七个茶壶，此刻茶壶的盖子宛如热锅上的青蛙，蹦蹦跳跳个不停，沸腾的茶水咕咕嘟嘟溢了出来，冒着缕缕的热气，像在召唤着路过的行人。
　　“客官，您想喝点什么？我们今天有特制的香草茶。”小二跑过来招呼道。
　　“不用了。”秦风起身向门外走去。
　　从温暖的赏心楼里来到冬日的户外，血液都要被冻成冰碴子。秦风打了个冷战，搓了搓手，骑马朝樊楼的方向奔去。
　　高耸的樊楼依旧笼罩在薄雾之中，气势宏伟、富丽堂皇，凌驾在周围低矮破败的民居之上。
　　秦风来到迎宾楼前，小二赶忙前来招呼，“客官，这还没到饭点儿，您是想打尖还是住店？”
　　“我与雪融姑娘有约，请转告她秦风前来赴约。”秦风低声说道。
　　“好的，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小二快步朝楼上跑去。
　　不一会儿，小二便回到秦风身旁，“客官，雪姑娘在五楼栖雪居恭候秦公子。”
　　秦风快步走上五楼，轻轻叩击着房门，“雪姑娘，秦风前来赴约。”
　　话音刚落，屋门便左右洞开，雪融款款行礼，“秦公子，我等您好久了。”边说边恭迎秦风落座，顺手斟了一杯茶。
　　“秦公子，敢问上次奴家的提议考虑得如何？”雪融似乎迫切地想得到肯定答复。
　　“我接受姑娘的提议。眼下宋金交战，正值乱世，利器为要，我愿意尽我所能。”秦风说道。
　　“好，公子痛快！既然如此，请公子稍等，待我唤来一人，为公子详解。”雪融起身告辞，朝楼下走去。
　　待雪融走远，秦风起身四下探查起来。他来到里屋，打开了桌子上的香炉，发现正是凶案现场致人昏迷的迷药，便用纸包了一些放入衣袋。
　　他又打开梳妆台的柜子，发现了一条指头般粗细的麻绳，应是捆绑受害者所用。
　　当秦风打开存放珠宝的小抽屉时，居然看到一条熟悉的银簪，没错，正是那天晚上作案的凶器！细细看去，这根簪子上雕刻着极其细密的符号，虽然无法识别，却能明显看出是两种符号无规律的交替排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秦风吃了一惊，慌忙把簪子塞进衣袋里，合上了小抽屉，快步回到了桌旁。
　　房门打开，雪融和一位男子走了进来。秦风假装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迎接。
　　“秦公子客气，请坐请坐。”那位男子笑着说道。
　　只见此人五官俊朗，脸形瘦削，眼中闪着精明聪慧的神采。他华丽的服饰上绣着几只腾起的白鹤，针脚细腻，栩栩如生。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散发出书生意气。
　　秦风抬眼看了下他的头顶，顿时吃了一惊，‘生命：2121/2121，武力：1800’！
　　“在下司马然，汴梁人士，乃雪融故交。雪融平日与各方奇能异士接触甚多，因此常常为在下引荐人才。”司马然朝雪融点了点头。
　　“得知秦公子对火枪颇有心得，并在射击比赛中拔得头筹，在下极为仰慕，斗胆请公子协助设计火枪。”司马然啪得一声打开折扇。
　　“本人隶属宋军关师古部下，只恨生无大才，报国无门，不能亲手手刃那些金国狗贼！但男子汉立于天地间，当为大宋复兴尽绵薄之力，此乃本人毕生所愿！不知身为宋人的秦公子是否有相同之志？”司马然收起折扇，抱拳而立，肃然正视着秦风，一席话说得秦风退无可退。
　　司马然的这番话滴水不漏，气势夺人。秦风深感此人机智多谋，心思细密，是个劲敌。
　　于是秦风便顺着司马然的话说道：“司马公子高义，秦风很是佩服。公子所言正合我意，在下身为宋人，目下正值宋金交战，于情于理，都应为大宋贡献微薄之力，义不容辞。因此，秦某愿意为君驱策。”
　　“痛快！公子既然应允，吾辈当齐心协力，共赴国难！能得到秦兄的助力，是我司马然的荣幸，也是我大宋之幸！”司马然深深朝秦风鞠了一躬。
　　“今天时辰已晚，公子不妨稍事休息，我已经安排了三楼的息风港为公子的永久住所。明早雪融会带公子到武器工坊，告知公子一些职责的细节。”司马然说罢，抱拳致意，“在下还有琐事缠身，请秦公子见谅。”
　　“公子可自行其是，莫要在意。”秦风说道。
　　司马然再次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
　　“多谢雪融姑娘为我引荐，秦风必当牢记这份恩情。如果姑娘没有其他吩咐，在下就不打扰了。”秦风向雪融告别，离开了房间朝楼下的息风港走去。
　　秦风离开之后，雪融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台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边空空的珠宝抽屉，铜镜中映出了一具扭曲而狰狞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