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快眼看书 / 魂断南海 / 第五章 学海无涯 4

第五章 学海无涯 4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4
  油罐车。
  沉闷的油罐车里,塞满了油烟的恶臭,暗无天日,空气稀薄,李如斯从眩晕中醒过来,贪婪的想换两口气,才发现只有别人气管里排出的废气。半边身子麻了,他尝试着翻转,扭动,没有成功,伸手一摸,才知道身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的手啊脚啊头啊和躯干,似乎还有某种呕吐物或是血液,一不小心抠到某人的嘴巴,还有点活气,那人“咿咿哇哇”地像疯子般叫,并伴随着手舞足蹈。
  李如斯触电般地缩回了手,黑暗中摸索到藏在裤裆里的记者证,极力想理清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西川黑山一带有不少非法矿山,为了雇佣廉价劳动力,这里的工头经常物色智障人士,并把他们骗去矿洞干体力活,稍有就加以暴力体罚,直到劳动力听话为止。而且这些包工头极为警觉,当地警方组织多次围剿,都扑了空。
  李如斯为了能够混入其中报道背后的真相,决定假扮智障,一连几天不洗头,披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在火车站、汽车站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晃悠,到处翻垃圾桶,捡到未熄灭的烟头就拈起来吸两口,专门吃别人吃剩下的盒饭,凉皮。甚至有人把吐了一口唾沫的剰菜递给他……
  最终有人贩子找上他,把他以500块的价钱卖给了包工头。包工头把他们一群人拉到郊外,一个一个地往油罐车上塞。李如斯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斜眼数了数,有将近二十个人,略微抬头,想再看得清楚一点,却被转过身来的包工头发现了。
  包工头径直走到李如斯面前,手中的大棒抵在了李如斯的额上,“你看什么呢?傻子”
  李如斯瞧着包工头的下半身,丝毫也不敢动,想想还是不回答为妙。
  “起来!”包工头推着李如斯上车,却照着他的裤裆狠狠扫了一脚,李如斯感觉自己的命根儿像遭了一道天谴,登时,像截榆木桩硬生生地倒了下去。
  “哐当”一声,油罐车停了下来,拖着的大铁链还在砂石上滑了一会儿,被改装的油罐车后盖揭开,一道劲风刮在脸上,李如斯狠狠地吸了一口,仿佛获得重生一般。
  “下车!下车!拉屎的拉屎!撒尿的撒尿!只有三分钟!”
  包工头端着一把大猎枪守在不远处,一旁还有四个拿着武器的打手。众人根本不惧,一下车就开始疯跑,四处逃窜,但看见前面的人被打翻在地,而包工头的枪声又在后面想起,求生的本能还是大过了对自由的渴望——各自抱头蹲下一个个抖得像筛糠一般。
  李如斯靠在车旁,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原,野草萋萋,四下只有这一条独道,根本不见什么矿山与矿洞的痕迹。
  这时包工头走了过来,“你怎么不跑啊?”
  李如斯指手画脚,疯言疯语比划一番,在包工头凌厉的眼神下回到了罐子里,从后盖合上的最后一丝缝隙里,李如斯看到有两个倒在地上的同伴被拖到旁边的荒草从中,草草掩埋起来,一路血迹。
  随着后盖“嘭”的一声合上,眼睛暂时失去了作用,李如斯沉浸到无边的黑暗中,聆听着自己的每一声心跳,感到一阵恐惧。
  中途又停车换过两趟气,李如斯偷瞄周围的环境,从草地、荒原过渡到了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热带雨林,心里直呼不妙,莫非——自己现在已经到了境外?
  应该是到了某个集镇,铁皮罐车外面渐渐热闹起来,有各种吆喝声和交谈语,还有叮叮当当的碰撞,但却不是李如斯最熟悉的乡音,他心里渐渐凝结成了一个冰点。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李如斯被渐渐逼出了幽闭恐惧症,想象着自己独处太空,任他遨游,但周围没有银河,没有恒星,没有半点儿星光,只有一个接着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
  神说:“要有光!”
  突然就刺出了一束光!后盖打开的一瞬,李如斯半躺靠在罐壁,不得不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起来了!”包工头跳进车里面,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拿着双管猎枪,把睡在车上的人一个一个踢醒,并赶下去。
  下车后的每个人,被补充进原有的一个队伍,手里分配到一把铁锹或是短柄锄头。包工头坐在一辆吉普引擎盖上,半叼着烟,对着大家讲,“大家看到后面的山了吗?缅甸的帕敢矿场!那就是一座金山!银山!翡翠山!……”
  李如斯心头一坠,扭头看不远处的那座山,没有一点植被,半个山貌呈死黄色,遍布千沟万壑——都是人挖掘矿脉留下来的深井,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黄土高原。山下一条大河,由于水土的大量流失,早就没有一点儿河水该有的清澈和纯净。
  “诸位从今天开始就要替我卖命挖原石,只要大家干得好,我管各位饭饱和富贵!要是有人偷懒……”
  有一个哥们儿看着矿山反应慢了点儿,回过头就被包工头的皮鞋抽在脸上,“要是有人偷懒——就是这个下场!”
  “干活啦!挖矿!”四个打手押着一群人往山里走。
  从此李如斯一干人被分作“两班倒”,李如斯还算命好,分到“白班”,早上7点一直挖到下午一点,中午能在罐车里睡一个半钟头,晚上又从8点挖到午夜一点,另一班人就和他们轮流接班。
  李如斯宁愿没有“午休”,在那个逼仄黑透的铁皮罐子里,即使是睡着了,也会产生紧张和恐惧,做的都是噩梦。洗澡更衣是不可能的,两只脚变成了两段潮湿的榆木,末端枝桠长满真菌。而每天躺下之前,李如斯摸一把裤裆,两只gaowan上都是汗晶。
  两班人没日没夜,不要命地挖,有时候原石堆成一座小山,第二天再起来看时就不见了,已经变成钱或镯子都流进了包工头和其老板的挎包,四个打手也因为分红争得眼球遍布血丝。有时候连一颗“玻璃种”都淘不出,那群刽子手便提着棍棒前来伺候。有个“打摆子”的老头儿因为失手打坏了一只成品玉镯,在后面的日子里,李如斯就再也没见过他。
  不断有人员伤亡,然后又不断有新人补充进来。
  李如斯明白这样儿再装下去不是事儿,在他有生之年,除非像愚公一样把帕敢矿场夷为平地,否则自己终将成为在包工头钱包里呜嚎的亡魂!
  距离到达帕敢矿场已经十二天,李如斯在心里默默记着,却好像过了一个甲子!
  事到如今,不得不逃,对自由的渴望每天都在心底呼号,对压迫的反抗每天都在脑海里上演千百遍,对舒适生活的向往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意愿!纵使隔几天又有一两个逃跑的伙计被拉回来几乎被废掉双脚,李如斯还是在无声无息中计划好了。
  在这期间,他悄悄认识了翡翠交易市场上的一个华侨——老邓。老邓为人友善,跟老缅的关系非常不错,这还得益于他的一口流利的缅甸语,在李如斯初次听来,老邓说的好像“鸟语”,和藏语、印度语傻傻分不清。
  老邓第一次来送饭的时候,就发现了李如斯的不同,虽然都是一群被“奴役”的同胞,但面前这个人的眸子里分明有种坚定的神色,有丝似乎想和自己交谈的感觉,而面对包工头时,这种感觉又一闪而逝。
  “老头!你做的汤……不错!”
  老邓看着李如斯满脸的胡茬,心想道,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
  老邓讲究人道主义,十分反感包工头的所作所为,对李如斯的好感日渐上升,他一直在等待李如斯找自己谈话,直到他等来了李如斯饭盒里的半张记者证……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