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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业持名帖到宛平县衙拜访,县衙设在城内北部,坐北朝南,大门口右边有一座照壁,照壁上面贴满公告、官府文件,顶端还有屋檐遮盖。门子出来说县太爷公务繁忙、公忠体国、忧民爱民,一大早开放社仓抑制粮价,午时带了衙役出去疏通河道了,大体是这个意思。秦业有官身凭证,那门子不敢怠慢他,但看到是工部司官,也没有多恭敬……
宛平除了县令,还有一位同知大人的,同知大人才是西路厅的真正一把手,但是人家管不到县试。秦业眼见天色已晚,便吩咐秦通,到顺治门内的“聚宝轩客栈”歇下,他们是举家搬迁上任,说是举家,也就秦业、秦可卿、秦钟、秦通、宝珠、瑞珠六人而已。
聚宝轩二楼,贾琮、秦钟略略看了几篇八股,温习四书,因为白日行程颠簸,秦钟熬不住,困了睡下,贾琮多支持了半个时辰。秦钟的脑子也是不笨的,由于贾琮的介入,他没被贾宝玉带坏,可以说秦家三人的命运轨迹,都被贾琮改变了……命运便是这般奇妙。有时贾琮给他讲解四书的学习方法,也尽量用一种有趣、温和的口吻,少年人叛逆,说教是听不进去的……他毕竟经历过一遭。
睡前看了一会儿楼下热闹的灯火,快到宵禁时睡下。第二日秦可卿早起,秦通吩咐店家呈上来饭食,秦业穿戴整齐,草草吃过:“我今天再去拜会樊知县,你们待在客栈,或出去逛逛也行,可能很晚,还要与工官们一起勘察这儿的永定河。”
秦业走了,秦可卿问:“钟儿呢?你们不是睡一间房么?”
“他嗜睡,估计累了。”贾琮答。
秦可卿又说:“罢了,待会叫宝珠伺候就行了。”
“我这箭袖太窄了,是丫头晴雯做的,他不知道我吃得多、身量长得快,可惜了一身好布料。”贾琮道。
“我做了两件,拿过来给你穿。”秦可卿回自己客房,拿一件青色长衫出来,到贾琮客房,往他身上比一比:“应该合适,你比钟儿小,却比他还高了,我给你穿。”
贾琮本想说不用的,穿衣洗脚,他不习惯被人伺候,话尚未出口,秦可卿就弯下腰来,他无奈伸开双臂,脱了原先那件。
他约莫锻炼了半年、营养又跟得上,身高已到秦可卿胸口了,饶是这样,秦可卿也要俯就他,这让贾琮自尊心很受伤。
秦可卿轻柔地给他系好汗巾,嘴角含笑,美目打量,贾琮倒也是英俊男人的坯子……毕竟生母是妾,定然漂亮,遗传基因就不错。两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贾琮能闻到她身上的体香,发丝飘在脸上痒痒的……
虽然生理不成熟,贾琮每天都要看一看小弟弟周围的毛……光秃秃的,但是,他心理上是接近成熟的,眼皮跳了跳,不敢直视秦可卿了。
而秦师姐闻到的,至多是孩儿香……这时代的洗漱、沐浴用品是不缺的,绿色,天然无污染,很多还是豆制品,身体的香味,靠近,彼此都能闻到。
此时天还未亮全,隔壁一间,忽然,传来剧烈的床板声、尖叫声。
嘎吱!嘎吱!
“啊……嗯……啊……噢……啊……噢噢噢……嗯嗯嗯……啊啊啊……”
秦可卿一愣,顿时,羞得粉脸通红。
贾琮倒是目光平静、淡然。
门外吃饭的孙福不爽了,孙福是什么人?公府的奴才啊,贾琮的奶哥,在西府,由贾琮教训还检点一些,来自天子脚下,能不具有优越感和趾高气扬吗?宰相家里,还有七品官呢,孙福破口大骂:“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不天还没亮么?”
这间客房有两张床,秦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姐姐……是什么声音啊?”
“噢……”秦可卿俏脸发烫:“是……是客栈里杀猪呢……你睡吧,宝珠、瑞珠在外候着,姐姐和师弟出去一趟。”
“噢……”秦钟磨磨牙,咂咂嘴,脚蹬被子,重新睡下。他没跟贾宝玉学坏,也就不知道那种事情了,还是半知半解的……
出来,楼间,秦可卿一瞧,贾琮微微一笑,那种表情,好像很了解似的,秦可卿又红了脸:“师弟他知道这种事吗?男人都这么色吗?难道刚才……”
右方楼道,“幽燕第一状”罗国奇,推门而出,一边穿衣服,一边走过来,冷哼道:“叫什么叫?羡慕你大爷是吗?客栈又不是你家开的,有本事你也去酒楼叫个姐儿呀?你个死奴才!”
孙福脸红脖子粗,他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就要拳打脚踢地动手,贾琮使个眼色过来,才骂骂咧咧地退后。
那罗国奇,潇洒地一摇四方平定巾,大步流星,很是骚包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到楼梯口还有几步,“咦”的一声,转身回来,摸摸下巴,眼神扫了秦可卿几眼,看她容貌、身材,立马垂涎欲滴。
秦可卿这时还是女扮男装,看看贾琮,罗国奇咄咄逼人道:“这位小公子,这人是你养的兔爷吧?”
这时代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是风尚,没人觉得奇怪,有些男戏子,长得像女人,娘炮出色的话,富贵人家有此癖好的人,会争相购买,秦可卿的胸束起来了,又是男子装扮,罗讼棍就认为她是兔爷了。
秦可卿眉头一皱,很不舒服,贾琮摆手道:“对不起,她是我的,万两黄金也不卖。”
罗国奇笑笑,观看言行举止、衣着打扮、奴才在侧,他便知道,这些人不是一般人家。作为一名优秀的讼棍,精通律法,自然要先打听好来历,他才会下手,淡淡道:“相信我,他,总有一天会是我的,而且是你亲手送给我。”
“你做梦。”贾琮回绝,罗国奇哈哈大笑,颇为嚣张地下楼而去,意气风发。
这客栈楼梯,是有两道的,贾琮找出昨晚吃剩下的瓜皮,丢下去,到最后面一道。罗讼棍走路,可是昂首挺胸,从不低头的。
片刻,楼下传来罗讼棍的一声声怒吼:“是谁?是谁丢的瓜皮?我杀他全家!”
“噗!”秦可卿抿嘴笑,郁闷一扫而空。
……
出了顺治门,秦可卿又愁眉不展,担忧道:“师弟,想不到外面世道是这样,咱们才出门,我就给你惹麻烦了。”
“是师姐太美,无论怎么打扮,都掩饰不住丽色。”贾琮深有同感。
“刚才你说我是你的人?”秦可卿眸子直勾勾地盯他。
“师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事急从权嘛!”贾琮转移话题:“对了,趁天没亮,我们去卢沟桥。我听人说过,卢沟晓月,是燕京八景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