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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十画猫
明朝天顺中,湖峡州季家冲有村民季波,家境贫寒,靠数亩薄田度日。婚后十年,其妻连生三胎,皆女婴也。
距季家冲数里有座寺庙,香火极旺。季波盼子心切,携妻至寺上香,恳求菩萨佑,早见子嗣。不负其求,次年,其妻果妊娠,十月后分娩,果得男婴,季依仙,意为依靠佛仙而得之。其终得子,对依仙甚宠爱之。
季依仙父母宠爱,幼时娇生惯养,家中一切活计均由父母与诸姐担之,其竖草不捏横草不拿,家境虽贫寒,然其不劳,甚逸也。
季依仙天生聪慧,邻人夸其将成大材,季波闻之,倍自豪,尽其有,送依仙读私塾,冀望子仕途成,宗耀祖。读私塾之时,师见依仙耳闻则通,过目不忘,学之成,师倍爱之。日久天长,师察觉依仙有一诡异之嗜癖,喜画猫。依仙画猫已至匪夷所之度,其课桌内外皆猫画,书本扉处亦满矣,课间稍息之时,其树枝或粉笔于墙地画之,大猫小猫,黑猫白猫,墙地皆满之,诸同窗无不惊奇之作也。
阴荏苒,依仙弱冠之时,其画猫已至熟练之境,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其将猫伴草树木画之,有下之猫、树下之猫与草丛之猫,纷然繁多也。
季波见儿有如此丹青之,决意售画以补家用。依仙至摆摊售画,并随购者之意,当场作画以售之,故而购者多矣,其家渐富也。盛夏一日午后,依仙兴作画,画面乃盛开菊丛下卧一猫,画毕搁笔,正自赏之。忽有一道士至摊前,向依仙施礼曰:“敢问此画中菊正绽开于时?”依仙举目,细视道士,见其发髻高挽,身着麻衣道袍,二目炯然,鼻直口方,骨骼晰,有仙风道骨之态。遂还礼曰:“此乃黄昏菊也。”道士摇首曰:“非也,此非黄昏菊,乃正午菊也。以明之?其披哆而色燥,此日中时也;猫眼黑睛如线,此正午猫眼也。有带露则房敛而色泽。猫眼晨暮则晴圆,日渐中狭长,正午则如一线耳,焉能正午之菊也?”依仙细视其画,画中之猫眼黑睛如线,正午之猫眼也,其画中有误,并遇丹青高手,忙拱手一揖,愧曰:“晚辈学疏浅,谢师傅斧正,敢问师傅道号。”道士亦拱手礼曰:“无量天尊,贫道道号诚也。”
寒暄数语,彼此相识,依仙请道长落座,并求诚作画以之。依仙恭敬铺纸备墨,诚道声献丑矣,遂挥毫作画,画一黑猫暮卧屋外阶上,猫眼怒睁,黑睛溜圆,双耳直竖,身毛乍起,龇牙咧嘴,似欲跃起扑之态,活灵活现,呼之欲出。依仙见之,惊奇不已,拍手赞之,胜吾倍,称此猫画绝也!
依仙跪地叩拜,欲拜诚为师,求曰:“承蒙师傅至此之,晚辈顿开茅塞,吾以为凭刻苦自学之精神,无师可自通,然非也,无师如无头之蝇乱撞,终难至巅峰也,吾欲拜师傅为师,请师傅授之。”诚忙俯身将依仙扶起,婉言拒之,“请起,吾乃云游四方之道士,闲散惯矣,恐误人子弟也,不敢言,然吾有一挚友,人称东缘生,擅画山水鸟兽,居江苏吴县,汝若不嫌弃,可拜其为师也。”依仙求道士书封推荐,诚笑曰:“汝此画登门拜师,东缘见此画,定汝为徒,则可成也。然拜师之艰难,汝可否?”依仙誓曰:“吾之以恒,坚不可摧也。”诚曰:“无量天尊,贫道告辞,去也。”言罢,起身告辞,飘然远去矣。
闻诚道士之言,依仙牢记之,欲前江苏吴县寻东缘生拜师。其父闻之,忧而止之曰:“汝之不慧,吴县距此两余里,跋山涉水,道艰辛,家无马匹车辆,以至?”依仙执著而坚定曰:“吾意已决,纵然难万险,难挡吾拜师之决心,吾誓去也。”
依仙点行装,将道士所作猫画用裹之,以防潮,备全日用品,倾家中仅有散碎银两,辞父母,毅然踏上拜师之。其身背行囊,只身独,徒东去,出门行余里至荆门。
荆门城外大街之上,行人来,见一老者白发银,手卦幡,一卦者也,迎面而来,见依仙,驻凝视之,惊呼:“呜呀!请问公子欲?”依仙不解,惑然问之,“吾远行,生因见吾惊呼?”老者曰:“吾欲送汝一卦,分文不,吾见汝印堂发暗,日恐大难临头矣,应居于家避之,此不宜远行也。”依仙问避几时,老者答日后方,依仙礼曰:“吾有要事出远门,不能避之,谢生点,大难临头吾不惧也。”言罢,面无退缩之色,依然向前行之。
依仙风餐露宿,栉风沐雨,跋山涉水又行二余里。一日午后,依仙至沔阳子山,行至群山峻岭中,见满目青山,苍翠碧绿,松杉高耸如云,果树硕果满枝,渔湖波粼粼,溪水流金溢彩。依仙拜师心切,无心赏景,行之。其恐山中野兽袭击,寻一大木棍之,行之时,天色忽变,乌云突至,狂风过后,暴雨狂泄。其虽身带雨,然难避狂风暴雨,四处巡视,前无村后无店,处避之?电闪雷鸣中,见附有一山洞,急趋而入之,钻入洞内,见洞口虽小,然洞内宽敞,有一大青石板平,其将木棍斜靠石侧,坐于石上稍息,待雨歇续行之。
洞外雨淅沥不停,依仙觉身倦体乏,遂解身背行囊,卧于石板上暂眠之。朦胧之中,猛闻一声尖嚎,依仙惊起,见一兽从洞后蹿出,细视之,兽大如狼,两耳竖立,前吻突出,尾细如鞭,原一硕大鼠也。巨鼠龇牙咧嘴,扑向依仙,依仙惧而欲逃,然此时鼠已前,无可逃,其棍,拼死迎战。鼠扑人闪,依仙抡棍猛击,鼠避之,依仙用力过猛,棍击于石板之上,噗嚓断为两截!此危急之时,猛见行囊中红闪耀,从中窜出一大黑猫,形似猎豹,一声怒吼,扑向巨鼠,猫鼠厮杀,吼声如雷。突如其来一幕,依仙目瞪口呆,不所措。
猫鼠拼斗,撕咬翻滚,鏖战良久,鼠终不敌,黑猫跳踉大㘎,扑倒鼠,断其喉,鼠命休矣!红又闪,黑猫归行囊。依仙惊奇,解行囊,剥开,开猫画视之,见画中黑猫依然暮卧屋阶之上,然嘴角与利爪新添斑斑血迹,其甚异之,方诚道士乃神仙也!
依仙惊异之时,闻洞外有脚声,突见一中年男子,手利斧入洞,依仙行囊,惊问:“汝人?”男子曰:“吾樵夫也,适吾闻洞内有斗声,故而入洞视之。”
樵夫见洞内死鼠,惊问故,依仙详述适之经过,樵夫闻罢,问依仙人,从处来,处谋生,依仙俱答之,樵夫劝曰:“莫视此处景色如画,实则危机四伏,有盗出没其间,汝一文弱书生,能平过之?劝汝弃前行,归故里,乃万全之策也。”依仙曰:“吾意已决,岂能途而废?谢汝之劝,吾将续而行之。”
依仙拾行囊,告樵夫,义无反顾向东续行之。傍晚时分,行至一山谷下,此处草木茂盛,正急行间,猛闻一声锣响,从树丛中窜出数彪形大汉,各利刃,为首者喝曰:“欲从此过,留下过钱!”依仙惊惧,遇盗,施礼求曰:“吾一穷书生,无资孝敬大王,望大王高抬贵手,吾过去。”为首者问其,依仙实言告之,为首者哈哈笑曰:“哈哈!本大王见汝贫困,饶汝不死,滚,休欲从此过之!”依仙跪求曰:“吾拜师心切,求大王网开一面,吾过去,小生恩不尽,日后有资,必报之。”
依仙求罢,忽闻一声唿哨,众盗散去,面前兀立一人,依仙惊异,举目细视之,见此人发髻高挽,身着麻衣道袍,二目炯然,鼻直口方,骨骼晰,一派仙风道骨之态。其惊讶识出,此非人,乃诚道士也!诚哈哈笑曰:“哈哈!吾非诚,吾乃汝寻之东缘也,彼日,吾见其与画有缘,佯称诚,为试汝拜师心诚否,佯称里之外有师可寻,并以卦者、樵夫与诸盗试汝意可坚否,见汝果坚不可移也,哈哈!请随吾来。”依仙顿喻矣,前所遇皆试吾心也。
依仙随东缘至一山洞,入洞方此非一山洞,洞内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通,有木桑竹之属。依仙一怔,洞内竟另有一番天地!
二人行至一宅院前,此宅院门楼高耸,大门漆黑,气势非凡,走进大门,见庭院,院内正堂厢房皆雕梁画柱,漆彩画,前出廊后出厦,房屋走廊毗邻相。进入正堂,堂内方桌座椅、条案茶几、各式家摆设皆古香古色也。堂内众徒侍立两旁,见师傅入堂,齐高呼师傅平。东缘正襟危坐大堂之上,依仙跪倒叩首,行拜师大礼。
自此依仙于洞内生活,日晨,随众师兄出洞柴劳作,午后习画,于师傅言之下,其画大增,与众不同,甚独特也。
年过后,春节将至,依仙倍亲。师傅视出其心,其返乡探亲。
依仙归,见其父母,详述其遇,季波闻之,欣然曰:“吾儿随师学画,不如学其仙术,益发也。”。
春节过后,依仙辞父母,返子山,欲学仙术,然于山中寻觅数日,原山洞竟毫无踪迹,无奈,遗憾归之。
依仙神乎其画矣,自此画猫,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其大远扬,求画者纷至沓来,不惜重金,登门求之,依仙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