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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拉斐尔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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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们认识的经过,”拉斐尔娓娓道来,“欲知后事如何,请订阅。”
  “广告删掉,”莱昂纳多淡淡地说。
  “好吧,总之就是这样,”拉斐尔摊了摊手。
  “真是奇妙的缘分,”叶琳娜感叹道。
  “故事说完了,”莱昂纳多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嗯,耽误你们时间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谢谢你们。”
  望着叶琳娜离开的背影,米罗没心没肺地说道:“你啊你啊,也不和人家多呆一会儿。”
  “哼,有我们两个在,人家不好发挥嘛,谁知道他们私下里……”拉斐尔恶意揣测。
  莱昂纳多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胡说八道。
  天朗气清,期末考试已经结束,拉斐尔的夏天就这样不期而至。
  “暑假”这种神奇的东西不知道是谁发明的,但凡是了解其含义的人都对它非常的喜爱,人们对暑假的这种喜爱往往不亚于金币。
  学院的教师和学生们当然也不例外,暑假里学生们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拉斐尔问米罗:“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啊。”
  “不回家?”
  “这里不就是吗?”
  “挺会说话嘛,莱昂纳多呢?回不回去?”
  “不回。”
  “对了,一直没问呢,你是哪个家族的?”拉斐尔小心翼翼却又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米罗也好奇地转过头来。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好奇很久了,但莱昂纳多不提,他们自然也不好意思问,因为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一些敏感的。
  家族不仅仅反映一个人的“背景”,更是伦萨王国里人们关系的重要纽带,有些人会因为家族之间关系良好而越走越近,反之亦然。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
  以莱昂纳多表现出来的惊人魔法天赋和日常点滴中的修养,他们认为莱昂纳多必定出身于某个极具影响力的大家族,基于这种推论,在莱昂纳多不主动表明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不好意思去问。
  “诺曼。”莱昂纳多淡淡道。
  “什么?”拉斐尔和米罗同时惊讶道。
  他们惊讶不是因为诺曼家族势力极其庞大,而是因为诺曼家族听起来太过陌生。
  这……应该是一个小家族。
  “怎么了?”
  “没、没怎么,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拉斐尔绞尽脑汁开始回忆有关于这个家族的一切,“嗯……诺曼家族……啊,有了,塞纳郡的诺曼家族。”
  他总算想起来了,这样才不算太失礼。
  “啥?塞纳郡的什么家族?”
  米罗你是耳背吗!
  这样简直过于失礼。
  拉斐尔赶紧捂住这家伙的嘴,“闭嘴!你这纨绔子弟!”
  莱昂纳多却毫不在意,而是反问拉斐尔:“你呢?”
  米罗又好奇地望着拉斐尔,“对呀,你呢?你也一直没说过!”
  “有你这么个大纨绔在面前,我怎么敢自报家门呢?”拉斐尔笑道,“我啊,没有家族,孤儿院来的。”
  莱昂纳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米罗则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也就是说……你……”
  “没错,”拉斐尔微笑道,“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不不,我是说这种设定未免太老套了吧?”米罗补充道。
  “我今天就让你出不了这门!”拉斐尔撸起袖子就要打他。
  谁知米罗一溜烟就跑到了屋外,离开前还不忘带上门。
  “……”拉斐尔不知该做何反应,“这小子今天很奇怪啊。”
  莱昂纳多抿嘴笑了笑,一副“我知道他的秘密但我就不告诉你”的表情。
  “老实交代!”拉斐尔又撸起袖子逼近莱昂纳多。
  没想到莱昂纳多竟然也溜……不,他这么帅不可能用“溜”的,他潇洒地走了出去,离开前也没有忘记带门。
  拉斐尔再次扑了个空,“他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
  ……
  米罗行走在街道上,步态扭捏,内心忐忑不安,仿佛正要去做贼。
  他趁机跑出来当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目的尤其不能让拉斐尔知道,他可受不了拉斐尔的批评教育。
  兄弟阋墙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在拉斐尔被老板胁迫监视米罗之后,米罗也要做出对不起拉斐尔的事了。
  他要瞒着拉斐尔,偷偷去吃美食。
  这让他良心备受谴责,美食应当分享才对,他怎么能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呢?
  幕后黑手当然是芙蕾雅,她帮米罗通过了期末考试后,提出要出来吃大餐的要求,而且还特别强调了决不能让拉斐尔、莱昂纳多二人知道。
  “这是为什么呢?”米罗困惑地问道。
  “愚蠢的人类!别多嘴!你只能选择服从!”
  米罗挣扎一番后,终于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哎,女人可真麻烦。
  这就是米罗现在有些心虚的缘由了。
  “我们去吃什么呢?”他尝试着联系芙蕾雅。
  很快便有了回应,“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随便。”
  究竟是谁发明的“随便”这种毫无人性的词汇?他真该受到最恶毒的诅咒!“随便”绝对是普天下千万男人们最痛恨的死敌。
  米罗也不例外。
  “那我们去……吃海鲜?”
  “不吃,最近不能吃海鲜。”
  “啥?”
  “闭嘴别问!”
  “那、那我们去吃东倭料理?”
  “听名字就不想吃。”
  “这样啊,远月餐厅如何?”
  “不要,你可真下流!”
  “这个……吃了那家餐厅的菜之后衣服会爆掉只是一个谣言啦,不是真的。”
  “我才不信呢!”
  “新开张的特色美食店——赋剑仁?”
  “太甜!”
  “那吃什么呢?”米罗的脑“呆”瓜真的不够用了,他只好近乎本能地问道:“齐贝林餐厅?”
  “好。”芙蕾雅答应得很迅速。
  “你该不会是一开始就想好了去这里吃吧?”米罗不得不怀疑道。
  “哈、哈哈,怎么可能?别废话,赶紧去!”
  齐贝林餐厅,永远不会让人失望的餐厅。
  米罗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女性出来吃饭,难免有些紧张。
  当然,在旁人看来他是独自吃饭的可怜虫。
  “那个……麻烦加一套餐具。”米罗对服务生说道。
  服务生虽然莫名其妙,但依然照做了。也许这位客人是要在结婚纪念日与他的亡妻共进晚餐呢?
  服务生把自己感动了,然后将餐具整齐地摆放在桌子的另一侧,米罗的正对面。
  米罗微微前倾,将餐具拿到自己这边来,和原本的餐具并排。
  也许他的亡妻坐在他的腿上?这样比较亲密浪漫嘛。这是服务生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米罗拿起菜单,在心中说道:“你来点菜吧。”
  服务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客人的神情突然变得桀骜了起来,似乎嫌弃自己离他距离太近了。
  服务生不由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也要,还有这个,猪蹄要双份!”
  “好的。”
  “等等,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和这个,猪蹄再多来两份!”米罗补充道。
  这位客人和猪到底有什么仇啊?服务生的内心十分好奇。
  “愣着干嘛?赶紧上菜!”
  客人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服务生赶紧溜之大吉。
  等待上菜的时候,气氛往往会有一些微妙。
  如果是刚开始约会的小情侣,一般会没话找话,尴尬地聊天。
  如果是热恋中的人儿,往往会微笑地看着对方的眼,即使一言不发也不会感到不适。
  如果是感情不好的夫妇,往往会各做各的,没有太多交流。
  点完菜之后,他们俩同时沉默了。
  “我一直好奇……”
  “愚蠢的……”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
  “你想说什么?”
  “你先说。”
  “呃,好吧,我是想说我一直好奇,你人不在这里,用我的身体吃饭,那你的肚子会饱吗?”
  这可真是个尖锐的问题。
  “哼,每次吃完饭之后,你肚子饱了吗?”芙蕾雅反问道。
  “饱了,但我并不觉得十分满足,因为嘴里没有尝到味儿!”米罗抱怨道。
  “哼,愚蠢的家伙现在明白了吗?你肚子被填饱了,食物的滋味当然就被我尝到了呀,一人一半,是不是很公平?”
  “哪里公平了!你味觉得到了满足,自己就不需要再吃太多东西,在享受了美味的同时还保持了身材!而我……”
  “哼,如此斤斤计较,我可是你的……不,我是高贵的精灵,你就应该让我吃!”
  “那今天?”
  “今天有两副餐具,就破例一人吃一半好了,感谢我的恩赐吧人类!”
  “哦哦哦哦哦哦,终于能吃到晚餐了!谢谢你!”
  当人们被压迫久了,压迫者只要稍微松开镣铐,被压迫者竟然会心怀感激,而忘记了镣铐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理的。革命家窃戈瓦剌曾经这样说道,不过米罗显然没听过。
  总之,今天米罗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餐了,真让人高兴。
  美食一道一道被端上桌来,米罗的口水也一滴一滴流下。
  “你这贪吃鬼,就不能保持点形象吗?”芙蕾雅不满道。
  米罗咽了咽口水,“那我开动啦?”
  “女士优先!有点基本的礼貌好吗?”芙蕾雅竟然还奢谈礼貌!
  说罢她接管了米罗的身体,开始品尝菜肴。
  吃相和平常的狂野不同,意外地很优雅。
  “等我吃完一半就让你吃。”
  “不如你吃一口,我吃一口?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才不要,听上去好恶心哦!”
  “那好吧……”米罗只好开始等待。
  芙蕾雅吃得很优雅,速度却不慢,很快她便吃完了三分之一的食物,“我吃好了。”
  米罗定睛一看,乐坏了。
  这丫头今天是不是傻了,明明还没吃完一半嘛!赚到了赚到了!
  “那我开动啦!”
  米罗刚刚举起刀叉,忽然!
  全身汗毛根根倒竖,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真正的危险!
  想吃个饭怎么就这么难呢?他赶紧钻到了桌子底下。
  餐厅门口传来交谈的声音,其中某个嗓音米罗特别熟悉。
  “自从米罗那小子搬进了木屋后,我就总是找不到他,真没意思。”一个娇蛮的声音道。
  “您找他有什么事呢?”另一个男声恭谦地问。
  “当然是有事,至于有什么事……崔斯特,你还想要耳朵吗?”
  “当然是要的。”这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回答道。
  她天不怕地不怕,不过拿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却没什么办法,毕竟是父亲派来监督她的人。
  “我说你要什么时候才不跟着我啊?”
  “一切都由陛下裁决。”
  “你可真没意思,米罗那小子比你有趣多了,算了,吃饭。”
  小辣椒诺娃抬腿走进店来。
  她刚一进店就受到了服务生们迎接公主般的隆重欢迎。
  说什么呢,她本来就是公主。
  再说,齐贝林餐厅有一个“绝对不能惹的人”秘密名单,诺娃的名字赫然横亘于纸上。
  桌底的米罗缓缓向大门的方向移动,他竟宁愿浪费美食也要离开这里!
  一只娇嫩的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想去哪儿?”
  米罗缓缓转过头来,脸上似笑非笑,尴尬异常。
  “我、我想去厕所。”
  “崔斯特,给他一个壶。”
  “别别,崔啊,我忍忍就好,不劳烦你。”
  崔斯特是军人出身的宫廷侍卫,米罗对他颇有好感。
  “坐。”
  于是米罗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诺娃随手拉来一把椅子,迈开双腿,很没有淑女风范地跨坐在椅子上,与米罗对视。
  “晚餐挺丰富的,呃?”
  “啊……是、是啊。”
  “怎么,今天没和你那两个狐朋狗友一起?”
  “他们才不是狐朋狗友!再说、再说我就不能自己来吃晚餐吗!”
  诺娃用力拧着米罗的耳朵,“你还顶嘴?说,你是不是和那个泰达希尔的野女人偷偷溜出来的……”
  厉害,诺娃竟完全猜中了。
  果然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服务生那个关于亡妻的猜想真是弱爆了。
  芙蕾雅几乎在一瞬间就将米罗身体的使用权夺走,米罗心急道:“你可别再和她吵架啦!”
  谁知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芙蕾雅并没有与诺娃争执,而是优雅地继续吃饭。
  对,她继续吃饭,用米罗的身体。
  诺娃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米罗从来不会这样吃东西,“是你?”
  芙蕾雅并不回答,而是用左手轻轻捏了捏米罗右臂上的肌肉,似乎有些酸痛。
  意有所指。
  诺娃眼中迸出火星,却也没有破口大骂,而是拿起刀叉一同就餐。
  沉默,席间只有咀嚼的声音。
  然后诺娃看似不经意地自言自语起来,“你知道我和米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那还是十几年前,那时他的块头还没有现在这么大……”
  诺娃随意地说起她和米罗共同的回忆。
  芙蕾雅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然后再次捏了捏米罗的手臂。
  场面一时看起来非常和谐,她们就像一对好友般。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只有诺娃说话,而芙蕾雅并不回话,每当诺娃分享一个她和米罗的故事,芙蕾雅就要捏捏米罗的身体,部位还不尽相同。
  也不知是表达对米罗的不满还是宣示领土主权。
  漫长的煎熬。
  米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明争暗斗,他什么也做不了。
  直至最后,他依然没吃上一口菜。
  ……
  ……
  莱昂纳多心情不错。
  让拉斐尔吃瘪总是让人心情不错的,虽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但他觉得还算有趣。
  毕竟这世界上无趣的人实在太多了。
  他去见了一个无聊的人,做了一些无聊的事。
  这件事未来会让他后悔,可是此时此刻他并不能预见到这一点。
  谎言编织而成的只能是谎言吗?有没有可能成为真实呢?
  这个问题需要自己给出答案。
  ……
  ……
  拉斐尔看着空荡荡的小木屋,感到有些无趣。他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暑假这么大把的时间怎么可以浪费呢?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根据前辈们的指点,他决定去报名——学习马术。
  克拉福特大陆上的交通工具多种多样,活的死的、天上飞的海里游的、能吃的不能吃的坐骑实在是太多了。
  但对于伦萨王国的人类来说,比较常见坐骑的依然是马匹。
  学会骑马并不算难,拉斐尔早就会了,但即使会骑,他也依旧不能堂而皇之地在大街上骑马,因为他没有“马匹驾驶证”(简称“马照”),如果没有马照私自骑马外出,一旦被抓,就要去治安所和丝壮亲密接触十五天了,没有谁蠢到这种地步。
  为了以后的方便出行,拉斐尔决定考马照。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考,因为他穷啊。
  考马照需要很大一笔费用,一般人是负担不起的,拉斐尔之前也是。
  直到他们三个赢得了赌局,大量金币让拉斐尔有了考马照的底气。
  他可不知道,真正的困难现在才开始。
  骏马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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