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以父之名

　　拉斐尔醒来时已近黄昏。
　　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昏昏沉沉的，隐约看见右边阳台上有一个人影。
　　“莱昂纳多？”
　　“你醒了。”
　　“嗯。”
　　“能动吗？”
　　“可以。”
　　“伦萨日报大楼就在对面。”
　　“那就走吧。”
　　于是他们离开房间，来到了大楼下。
　　“正好是下班时间，我醒的真是时候啊，哈哈。”
　　“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好嘛，不提这个，你看，他来了。”
　　一个中年男人一边和同事挥手告别，一边缓缓从大楼里走出来。
　　儒雅。
　　这个词直接从拉斐尔脑海中凭空出现，那中年男人的相貌和奥托将军刚毅的面容并不十分神似，但五官确实很像，这大概是不同的气质反映在了容貌上吧。
　　从走路的方式来看，他应该没有当过兵，从每一步的步距来看，他的身体素质偏上，从走路的速度来看，他应该是一个遇事从容、处变不惊的人。
　　他从大楼里出来后，没有直接坐上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的方式，这其中就存在很多种可能性。
　　可能是他现在的住址离得很近，不需要坐马车；可能是他不认同马车这种出行方式；也有可能是他要独自去某个地方，不想让人知道。
　　拉斐尔总是喜欢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所以他认为斯派瑞希是要独自去某个地方，做一些不愿意为人所知的事。
　　“走。”拉斐尔示意莱昂纳多一起跟上去。
　　待他们跟了百步之后，拉斐尔加快脚步，抛下莱昂纳多，绕到了前面的路口，迎面走向斯派瑞希。
　　同时带着一脸天真无辜纯良表情，东张西望。
　　就像第一次来伊利奥斯的游客一样。
　　“您好，请问能否打搅一下？”拉斐尔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斯派瑞希停下脚步，略微打量了拉斐尔一眼，“请说。”
　　“那个……”拉斐尔挠了挠头，“我想请问一下，第三大道在哪个方向啊，我得去那儿找一个表亲。”
　　“噢，第三大道往前走，然后左转再直走就到了。”
　　“好的，十分感谢！”拉斐尔微微鞠躬，挥手离开。
　　“不客气。”
　　斯派瑞希继续向前。
　　这样一来，他的声音也已经被拉斐尔记住了。
　　还要不要继续跟？
　　拉斐尔朝着迎面走来的莱昂纳多挑了挑眉。
　　他点头。
　　那就继续吧。
　　他们二人远远地跟着，直到斯派瑞希拐进街角的一间书店。
　　“好吧，不愧是文人墨客呀，”拉斐尔自嘲道，“我们也太无聊了，回去吧。”
　　莱昂纳多默不作声，只是敲了敲他的头，好像在说“无聊的是你，我只是陪你走走”。
　　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走在伊利奥斯的街头，水光潋滟，海风惬意，夕阳很美，一路无话。
　　多年后，拉斐尔还偶尔会想起这个黄昏。
　　整个下午米罗都在和芙蕾雅沟通，米罗用语言和她沟通，她用米罗自己的拳头和米罗沟通。
　　“我不管，那个老女人是错的！她竟然敢侮辱克莱欧拉！”
　　“可是她……”
　　“没有什么可是！”
　　“总之如果你以后不在课堂上捣乱，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区区人类的感谢有什么用？”
　　“可以让我更卖力地去尝试解除婚约！难道你想和人类过一辈子吗？难道你想在臭烘烘的人类城市里生活吗！”
　　“不要！绝对不要！你这卑贱的人类难道还真想娶我吗！痴心妄想！以后你就自己老老实实上课吧！”芙蕾雅尖叫着断开了联系。
　　米罗舒了口气，说服她可真不容易，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谁啊？”米罗疲惫地拉开门。
　　“父、父亲？！”
　　“米罗，好久不见，”斯派瑞希和蔼地微笑着，“听说你最近在学校表现不错呀？”
　　“啊？啊？那个……”米罗以为事情败露，父亲已经知道他在课堂上侮辱老师的事实，却不知道其实斯派瑞希是在夸他在那场轰动的赌局中表现不错。
　　“父亲，您、您听我说……那个、高跟鞋、老师、女王、精灵的……”
　　米罗已经语无伦次了。
　　“你这是怎么啦？有话慢慢说。”斯派瑞希不紧不慢道。
　　“呃……嗯，好的父亲，您请进、请进。”还好米罗没有紧张到不让他爸进门。
　　斯派瑞希没有进门，而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米罗的头，就像是在抚摸一只乖巧的小狗，“听说你恋爱了？”
　　“什么？怎么可能！哼哼……哈哈，那是不可能的，您听谁瞎说的？”米罗完全把控不住话题的走向。
　　“你还年轻，要更专注于学业，不要受这些事影响，记住了吗？”斯派瑞希语重心长道。
　　“好、好的父亲！”
　　“如此为父就放心了，”拉斐尔撕下面具，轻车熟路地进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莱昂纳多随后进门。
　　“？？？”
　　米罗瞪大一对牛眼。
　　尴尬的沉默。
　　“拉斐尔，你小子！！！”米罗冲上去揪住拉斐尔的衣领，“竟然戏弄我，太过分了！”
　　拉斐尔云淡风轻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我是在帮你呐。刚才只是预演一下，看看我装的像不像而已，如何，有什么破绽吗？”
　　揪住衣领的手渐渐松开，“呃，好像有点道理……还真把我唬住了！厉害呀拉斐尔！要说破绽的话……我想想……”
　　米罗开始认真地思考。
　　“如果真是父亲的话，他刚才会进门的，而不是继续在门口问我问题，”米罗回忆道，“我记得他从不会拒绝别人，让人下不了台的。”
　　“原来如此，挺有风度的呀，”拉斐尔摸了摸下巴，“你怎么就一点儿也没遗传到？”
　　“哼！别挑刺了，明天就和我去见老师吧？”
　　“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你对我的态度一定要像对你父亲一样，不然可就露馅了。”
　　“好的，我知道了，父……呸！”
　　莱昂纳多忍俊不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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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一大早，拉斐尔就开始精心打扮，仿佛是要和情人幽会一般。
　　“嗯……头发头发要梳好，胡子胡子修一下，鞋的话要软皮跟，衣服褶子要烫平……嗯，差不多了。”
　　“喂喂，你是去见老师啊，还是泡老师啊？”米罗抱怨道。
　　“没大没小，从我带上这张面具开始，我就是你父亲，你给我注意点！”拉斐尔教训道。
　　“是、是……”
　　“好了，我们走吧，记得跟在我身后，不要并肩。到时候你能不开口就别开口，不能反驳我，照做就好，我说的话就是军令，明白吗？”
　　“好的。”米罗咽了咽口水，伪装是拉斐尔的专长，他可不太会演戏。
　　“莱昂纳多，我们走啦。”
　　莱昂纳多挥挥手，这就算是鼓励了。
　　接着他们两人径直出发，前往历史老师办公室。
　　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有趣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