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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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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肯定是活着的呀?”
  张凡平愣了愣,这个叔叔真的好奇怪,莫名其妙的就说着一些生啊死啊的话,而且我还听不懂。
  森林里的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大到张凡平都要靠在树的旁边才能不被吹跑,奇怪的是在张凡平眼里,平地上的叔叔一动也没有动,也一句话没有说。
  “是吗,我知道了,这个小家伙是从那个村子出来的,怪不得什么也不知道。”
  白衣尹长川叹了口气,抬起手从自己里怀中拿出一本书来,书的颜色枯黄萎烂,约莫两个手掌大小,但是他却小心翼翼的翻看着,翻到书的最末尾,是一张没有写任何字的白纸,虽说是叫白纸,但是颜色已经黄的不能再黄了,要是在秋天落叶之际,这书埋在落叶堆里都不会有人发现,更别说会有人打开翻看它。
  搓了搓手,尹长川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页纸撕了下来,像是照顾新生的婴儿一样,不敢用万分之一的力气。
  “小家伙,过来。”
  尹长川向张凡平挥了挥手,他也思考了很久,用这一张凡界残卷会不会对张凡平造成什么未知的伤害,毕竟他才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体羸弱,还没修炼过气。
  张凡平很听话的来到了尹长川的面前,他好奇的盯着那本枯黄老旧的书看,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小时候听自己娘亲说这个东西叫做书,是一种像大饼一样可以翻的东西,而且能翻好多下。
  撕下了凡界残卷的最后一页,他轻轻擦拭着上面空白的地方,随后叹了口气,手臂向前一挥,随着风的律动,这张发黄的纸便被吹到了张凡平的脸庞。
  张凡平正想着把纸从自己脸上抓下来,不然看不见东西的时候,纸张慢慢的冒起了金光,在尹长川的注视下,这最后一张凡界残卷,融入到了张凡平的身体里,片刻便消失不见……
  “叔叔,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吹到了我的脸上就消失了呀。”
  张凡平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他只好去询问这个奇怪的叔叔。
  “我啊,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死的。”
  尹长川平静的说道,他已经记不清过了多少年,他只知道这么多年那些人并没有找到他,没有找到他就没有找到凡界残卷,这才是最好的消息。
  —————————————
  “人的一生啊,到底在争什么呢。”
  尹长川从记事开始便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商国是凡界数一数二的大国,疆土之大,地域之广,可谓是千百年来最为强大的国家。而尹长川,则是商国太宰尹天正之子,商国太宰位高权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甚至可以更改商王的决定。
  太宰府位于商国国都殷都的正中间,也就是紧邻着商王的玄鸟殿,是商国最安全的地方之一,这种地方本来不会有刺客之流偷混进来,但是今天还是等到了。
  尹天正一直在等他。
  太宰府内府之中,尹天正慢慢的搬起两个椅子,一步一步的把它们拿到了门外,一个放在了自己这边,另一个,他放到了对面,尹长川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懂事,并不会去问尹天正这些问题,他也就是好奇的坐在石墩子上看自己的父亲在来回踱步。
  风起
  内府的大门被风吹的来回摆动,像是在宣示着谁的到来。
  “来者皆是客,谢成澜,坐着喝一杯吧。”
  尹天正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黑色人影,身形瞬动,手中剑起三分,剑尖挑起酒壶,一个寸劲把酒壶震到天上,随后身形晃动,剑随身动,剑身如灵蛇一般接连挑起两个酒杯,一气呵成,杯中酒满。
  随后剑背晃动,一震之下便将酒杯震入黑色身影的手中,杯中酒无一滴洒落。
  “花拳绣腿。”
  黑色身影淡淡的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抿了抿嘴。
  “酒很好喝。”
  “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吗?”
  “尹太宰可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屑成为这样的人。”
  谢成澜开口,手中长刀尽显,刀身竟六尺之长,刀刃形如圆月,在月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刀名白鹿。”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人到刀到,谢成澜脚步轻移,刀光瞬间劈至尹天正面前,速度之快完全让人看不到影子,尹天正轻哼一声,手中剑反向一挑,如银河倒悬搬由下至上拨开谢成澜的刀,随后脚下用力,向后跳出一丈多远,静静的望着谢成澜。
  “入微了吗,能看清我的刀,不愧是太宰啊,每天忙于朝政还能有如此高超剑法,谢某佩服。”
  谢成澜虽然这么说,可是眼神中并没有些许认真,作为商王最顶尖的护卫,他有轻视尹天正的资格,一个成天忙于处理国事家事天下事的太宰,怎么可能会与埋头苦修的自己相比较。
  “结束吧,只能怪太宰你太招摇了,连续三次更改商王的命令,已经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谢成澜从来都很欣赏尹天正的,他甚至觉得尹天正是商国开国以来最伟大的太宰。
  但是没有办法,谢成澜是商王的死士,完全服从商王的命令,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把百姓放的比自己要重要。
  长叹一口气,提起白鹿,谢成澜动了,刹那间消失不见,尹天正皱了下眉,他没有感知到谢成澜的气息,保守起见,他决定向后退去,边退边观察周围情况。
  “没用的。”
  瞬身一闪,白鹿如幽鬼般出现在尹天正身前,而谢成澜却在尹天正身后出现,抬起手,喃喃道。
  “朔月。”
  刀光如圆月,在尹天正身前狠狠的劈下,无法躲避,这是尹天正的直觉。
  谢成澜每天最喜欢在石崖涧修炼自己的刀法,他喜欢月光洒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的刀也喜欢。
  每天无休止的练刀,每天无休止的望月,看到月亮,他就感觉到自己是无敌的,而他的刀法,也都学自月亮。
  一轮圆月的刀光瞬间斩断了尹天正的左臂,这还是尹天正迅速的做出了反应,牺牲自己的一条手臂来保住自己的一条命,大步向后退去,尹天正连忙点了自己身上的穴位来止住流血,不然不用谢成澜动手,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就会流血过多而死。
  “入微的巅峰吗,真的是很强。”
  尹天正早已知道自己今天不会活下来,商王也不可能会派一个修为弱小的人来刺杀自己。
  可是,即便如此,我尹天正,也要向商王,向商国,向天下,向凡界,来讲一讲我尹天正的道理!
  “我尹天正二十岁那年被选为太宰,今年四十有三,在位二十三年,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商王,对不起商国的事。”
  “天武年间,盗贼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我率部下亲自前往虎儿山剿匪,六十个部下,我们打了两天两夜,剿灭匪徒上万人,可是商王却从来没有来支援过我们。”
  “等我带着我仅剩的两三个部下回来时,我却看到了自己妻子的尸体,她就静静地躺着这里,你脚下的那个位置。”
  “我不知道怎么会有匪徒进的了戒备森严的太宰府,又怎么会杀害我的妻子后从容离去。幸运的是我的儿子幸免于难,因为他那个时候在书院上课,匪徒并不知道他在哪里。”
  尹天正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字的朝着谢成澜说着,手中青筋尽起。
  “前几年,沈王爷勾结大魔头徐覆阳,生生活祭了数百名无辜的老百姓,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这是何等的大罪孽!”
  “为此,我特地去灵山拜请了释法大师,我们二人合力将沈王爷抓获,但奈何徐覆阳修为高深,让他跑掉了。”
  “朝廷之上,商王竟然说关沈王爷禁闭?就因为他是商王的弟弟,他就可以乱杀无辜,生生活祭数百个商国百姓?他就可以免除死罪?”
  尹天正放声大笑,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知道今天已经走不出内府的大门,所以他说了很多。
  谢成澜一句话没有说,一直沉默着。
  “你知道吗,我在商王下旨后,带沈王爷离开了朝廷,我把他带到了集市上,我向百姓们阐述了他的恶行,我需要百姓来给他定罪。”
  “不出所料,淳朴的老百姓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人存在,在百姓的高呼声中,我了断了沈王爷的性命,我把他斩首了,我抗旨了。”
  “你知道吗,在我杀完沈王爷的第二天,山海郡的郡主,我的亲弟弟,尹长山,他死了,断头而死。他天赋比我强,修行也比我努力,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修炼到了入微的境界,可以说没有什么人能杀的了他,但是他还是死了,你知道为什吗,你知道,我也知道。”
  “我真的非常感激书院,我感激它保护了我的儿子,在书院的长川是绝对安全的,我相信你,我死后,你将我的所有财物都捐给书院吧。”
  尹天正笑了,笑着笑着,他的身上冒起了白气,滋滋作响。
  “你要干什么,你要燃烧自己的气魂,你知道,这样的做的后果就是彻底消散在天地间,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连鬼都做不了。”
  谢成澜脸色猛的一变,白鹿瞬间上手,精神力高度集中,强如他这种入微巅峰境界之人,也不会保证自己能在入微境强者燃烧气魂的情况下存活下来。
  气魂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可谓是自己的生命,气魂的强大代表着实力的强大,可以说是灵魂也不为过,所以燃烧气魂是最后的手段,玉石俱焚。
  “别紧张,我怎么可能对我的百姓出手呢,再怎么说你也是出生在商国,修行在商国的啊。”
  尹天正温厚的声音在谢成澜耳边响起,他愣了愣神,手中的刀慢慢的放下,不可思议的说,“那为什么要燃烧气魂,这样连魂魄都不剩下了?”
  “对了,我忘告诉你了,前几天我的部下告诉我徐覆阳又来殷都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和人联合,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本来明天我是想再去趟灵山请释法大师下山,现在看来不用了,我已经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了,这就是窥世的境界吗,真神奇啊。”
  尹天正身上的白气愈来愈烈,甚至冒出了金黄,离远一看仿佛太阳一般。
  “我去了。”
  尹天正脚下用力,瞬间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仿佛一个真正的太阳般照耀着整个商国,温暖又璀璨。
  “哈哈哈哈,我这一生,奉献给了商国,死后,化作天地之气守护着商国。”
  “我这一生,何其壮哉!”
  “儿子,你父亲就先走了,就留你一人真的对不起你,平时也没照顾到你,我真的好爱你。”
  “不要心生怨念,不要丧失希望,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要热爱这个国家,热爱父亲所守护的土地,父亲会化作这世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一片泥土,一朵白云,一场秋雨,会一直守护你的。”
  此刻的夜晚如同白昼,光芒耀眼,一颗带着璀璨光芒的流星轰然砸向殷都的某个角落,伴随着一生惨叫,世界归于平静.......
  谢成澜的眼角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滑落出来,是眼泪吗,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眼泪是什么味道了,他呆呆地望着天空,他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还是会来杀他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收起白鹿,谢成澜整顿了下衣服,他快步的走到内府门前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想报仇,随时。”
  说完,谢成澜身影晃动,消失在谢府门前。
  门内,石墩子旁,尹长川哇的一身哭了出来,他现在除了自己的老师,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会对世界充满希望,我也会对世人笑脸相迎。”
  尹长川长大了,在这一刻他长大了,少年变成孤儿的那种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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