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游戏

　　“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电话里传出来的，是一个声音沙哑低沉的声音。若是平日里听见这样的要求，任劳多半理都不会理。偏偏现在这个声音是从他妻子的手机里传出来的。
　　他很清楚妻子从来不会离开手机，无论是走路，吃饭还是上厕所，眼睛始终都是盯着手机的，更不用说将手机递给其他人打电话。
　　会不会是妻子在开玩笑？刷多了某音，一时兴起找人来和自己开玩笑？
　　任劳勉强挤出笑容，对懵懂无知的女儿张嘴无声的说了句“妈妈”。转身打开车门，站在车外，关上车门，稳住心神，严厉得说道：“你是谁？请将电话交给机主本人，我要和她说话。”同时手指在电话上连点几下，唤醒了从某个世界搞来的弱人工智能。
　　电话里依然是这个声音，重复着说道：“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声音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任劳声音更加严厉：“你到底是谁？让机主本人和我说话。”屏幕上人工智能化作的小人在寻找文件，这是人工智能在寻找妻子手机的位置。
　　“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一个字都没有变，语气语调也没有丝毫变化。
　　“你到底是谁，我他妈的不想和你玩什么狗屁游戏，让我和她说话。你若是再不将电话给她，我就报警了。”任劳声色俱厉的低声喊道。小人双手一摊，头顶出现几个字：“无法定位，是否入侵天眼。”
　　电话里安静了一下，再传出的声音，让站在夕阳下的任劳感觉紧张起来。
　　“唔……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啊！！！”这是他妻子呼痛的声音，声音里充满惶恐和害怕。
　　“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在妻子的惨叫和呼痛的声音背景下，这个声音继续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任劳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在小人头上点击确认，然后说道：“好，我陪你玩，你先放了她。”
　　电话被挂断，任劳对着电话喊道：“你想怎么玩？”但这只是徒劳，小人双手一摊，头上出现字迹：“电话已关机。”
　　一条消息传来，发信人是妻子，小人乖巧的将消息举在头顶，上面是一个地址，然后小人唤醒地图，将地址所在的位置标记出来，还贴心的标记了几条路线。
　　小人化出担心的表情，身旁还有一行字：“监控中没有找到女主人离开公司的影像，需要报警吗？”
　　任劳摇头，说道：“不用报警，继续监控，有消息通知我。这个地址是什么地方，有没有监控？”
　　小人在地图上左看右看，然后头上出现字迹：“这里是间废弃印刷厂，在城西，里面没有监控。但厂区外的道路上有监控，暂时没发现有人进出的迹象。”
　　此时任劳已经稳住心情，转身上车，对着女儿说道：“今天妈妈有事，晚些回来，我们去看爷爷奶奶吧。”
　　女儿很开心的叫道：“好啊好啊，我也很想爷爷奶奶了。”
　　没多久，车便到了他父母的家外，他将女儿送到父母手中，对着父亲说道：“帮我带一晚软软，我和小燕要去过二人世界。”又悄悄给父亲塞了一点钱：“私房钱，藏好。”
　　然后在父亲开心的神情中，驱车向着城西印刷厂驶去。
　　夕阳西下，但犹有余光。晚霞中荒废已久的工厂宛如一只巨兽，静静的吞噬着夕阳的余晖。院墙上满是藤蔓，几乎看不见墙壁的颜色，墙下青苔密布，野草在水泥地的缝隙内自由生长，有些地方已经将地面都崩开。
　　大门被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锁住，门外一左一右印刷着两行大字：“开开心心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任劳在门外停下，自车上下来，走到大门外，向内看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冲着厂区内大喊道：“我来了，你想怎么玩？”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厂区里，惊动了在此做巢穴的蝙蝠。
　　蝙蝠拍打翅膀的声音传出，与此同时，厂区内电线杆上有大喇叭有音乐响起，惊动了更多的夜行生物。
　　喇叭里传出的是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任劳耐着性子听完，然后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出：“你喜欢玩游戏吗？”
　　这个声音并不等任劳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游戏，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它是锻炼，是娱乐，可以开发智力，锻炼反应，训练技能，培养规则，释放压力，发泄怨气。”
　　“游戏，是休息和消遣，本身并不带有如何目的。”
　　“或者说，游戏的目的就是参与进去，获得快乐。”
　　任劳有些烦躁，对着厂房内大喊：“少他妈的废话，你到底要玩什么？我妻子在哪里？”
　　喇叭并未停下，继续说道：“参与游戏的人，可以通过种种手段，利用规则、玩弄规则、修改规则甚至制定规则，从而获取胜利。”
　　“游戏的胜利者带着满足感和奖品离去，失败者怀着遗憾或者付出代价，也会离去。但是有谁在意承载游戏的载体的感受？”
　　任劳越发烦躁，索性翻进厂房，一边四处寻找，一边大声喊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要玩就玩。”
　　“叽叽嘎嘎”的声音自左前方二层办公楼下传来，一个骑着儿童三轮车的矮小身影慢悠悠的从楼下阴影里出现，这个身影头上戴着个小丑面具，顶着乱糟糟的头发。
　　“你以为你是竖锯？”任劳大声嘲笑：“还以为有什么新花样。”
　　喇叭里没了声音，这个骑着三轮车的小丑面具慢悠悠的来到任劳身旁，面具下传出声音：“你踩死过蚂蚁吗？”
　　任劳一把将小丑提起，扯开它的面具，面具下是个皮球，声音是从皮球下系着得扬声器里传出的。
　　这种无线扬声器能接收信号的范围不大，最多不过二十米，所以，发出声音的人，一定就在办公楼里。任劳拿着手机，让手机里的人工智能来分析信号传来的位置。
　　扬声器里继续说着：“很多人都踩死过蚂蚁，其实这并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小了，高高在上的人们看不见，也听不到，无意间很轻易的便踩死了。”
　　“也有些蚂蚁，比如白蚁，被人们视为有害，特意发明了许多方式来杀死它们。这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人类是世界的霸主，白蚁侵犯了人类的地盘，别灭杀也是理所当然。”
　　“但还有些蚂蚁，被火烧，被放大镜烤，被水淹，当然也有被尿淹死，它们的死因只有一个，就是人们觉得有趣，将用千方百计的方式杀死它们作为一种游戏，观察它们在千奇百怪的方式下各种死法。”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城市里的天空厚厚得云和雾霾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月光透过云层，有气无力的映照着厂区，没有灯光的办公楼里显得格外黑暗。
　　任劳此时拿着扬声器已经进入昏暗的办公楼里，手机上小人举着个箭头给他指路，指着信号传出的位置。
　　黑暗并不能让他困扰，数次强化的他，视力早就能做到黑暗视物，只是他还是小心的点亮手机上的电筒用作照明，这是一个合格的诸天行者的基本素质，隐藏自己的本事。
　　找到信号来源的房间，这房间的大门关着，门上定着块牌子，上面写着播音室三个字。
　　任劳一脚踹开大门，他早已经有些不耐烦这罗里吧嗦的声音。
　　空旷的房间内坐着一个人，能黑暗视物的他一眼便看清楚，这就是他的妻子。
　　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发不出声音，正在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去。她身上还乱七八糟的绑了一大堆东西，有个显示时间的计时器在倒计时。
　　“哈，定时炸弹，就这点手段？你玩游戏可真是无趣。”这东西哪里能让任劳有半分犹豫，他只需要将这炸弹扯下来，向着私人空间里一放，半秒不到就能解决这问题。
　　阻止他的，是忽然出现在他妻子身后墙上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