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是你们的团长

　　龙文章先不去管这个枪法很烂的家伙，而是挨个上去察看，去补刀。
　　等确信战场上无一名日军存活后，他才平静地看着王飞：“你跟那群怂货是一起的？”
　　龙文章口中所说的，是指躲进仓库里被日军堵了门的一群人。
　　“是。我们的飞机坠毁了，刚迫降下来，没有什么装备。”
　　王飞看着龙文章，不是在屏幕前，而是近距离，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面对面，很真实。
　　龙文章，看起来很年青，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他的军装上溅着血迹，如其说肮脏，不如说一身的硝烟味。
　　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脸上带着尘土。
　　他的嘴角上，总带着一抹笑容，让第一眼看见他的人，都会有一种友好的错觉，但是，他说话十分让人讨厌。
　　他一张嘴就让王飞十分生气：“喂，你别跟一个木头疙瘩似的，我是你们的团长，跟着我机灵点，去把那群脸都埋进裤裆里的家伙们叫出来吧！”
　　扒了别人衣服穿着，冒充中校军官的龙文章，很快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王飞翻了一个白眼，道：“这是你的衣服吗？军官证拿出来瞧一瞧。”
　　龙文章心神一震，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慌张之色，反问道：“你这是在怀疑我？”
　　“不是我怀疑你，是你冒充军官，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龙文章自然知道做这种事情的后果，但他就是想利用这个身份，把这些散沙凝聚在一起，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
　　“别废话，我就是你们的团长。现在，我命令你，把他们都叫出来！”
　　王飞知道，他没有证据，现在戳穿不了龙文章。
　　他朝着仓库的门大喊：“阿译，烦啦，都出来吧，追杀你们的日本鬼子都死球了！”
　　不辣扒着门缝，看着外面的王飞，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一起：“喂，你们快看，是个大官！”
　　因为好奇，他们都扒在仓库的门缝往外瞧。
　　看不见日本兵，只看见了王飞，还有一位身材魁梧的中校军官。
　　豆饼问：“援军来了，日本鬼子都被杀死了吗？”
　　不辣道：“你个瓜娃子，援军怎么只有一个人，他们的话不能全信。”
　　阿译道：“我认为王连长不会骗人。你看，地上那些鬼子的尸体。”
　　孟烦了说：“万一他叛变了呢？”
　　迷龙问：“他身边的那人是谁？”
　　郝兽医说：“看着是个中校，像是某位长官。”
　　龙文章的忍耐是有限的，日本兵都让他们杀死了，一群怂包软蛋居然吓得至今都不敢露头。
　　他对着小仓库用力地喊道：“喂，你们听好了，我是你们的团长！”
　　小仓库里还是不见动静。
　　王飞也喊道：“四个小鬼子都死了，其余的追英国的吉普车去了，你们都出来吧！”
　　龙文章又喊：“他说的对，小鬼子都死球了，你们还藏什么藏？”
　　终于，小仓库的门打开，一个一个迎着太阳从里面走出来。
　　当雾气渐渐散了点，现出仓库里的那群芸芸众生。
　　大多数人还保持着他们的紧张，但是，身上披着的布不是中国的布。
　　龙文章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凉，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人感觉像是被冻住了。
　　任何人讨厌都这样的鄙视眼神。
　　“你们有多少人，我就不去仔细数了。”
　　其实他早已经数完了。
　　“十几个人只顾着抱头鼠窜，被四个日本兵围着打，中国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龙文章又气又骂，回头看着王飞不服气的眼神，改口道：“你不错，敢向日军开枪，不像他们，一群站着撒尿却不敢开枪的怂包！”
　　龙文章的这些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孟烦了急忙辩解道：“日本兵有二十多个，飞机迫降时，我们赤手空拳，有的只穿着一条裤衩。你让我们怎么办？”
　　“哦，是吗？穿在你们身上的，是中国的军装吗？是中国的裤衩吗？”
　　龙文章的声调忽然拔高：“不，你们不是！我告诉你们，要穿，你们也必须穿中国的军服，必须穿中国的裤衩！”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让我来告诉你们，因为这里是缅甸，这里每天都会死很多的黄种人，都不知道是那个国家的，死了以后唯一能拿来认人的，就是死人身上的裹布片。
　　这仗打不赢，很多人的尸体都回不了家，能和同袍埋在一起就叫作回家了。
　　你们愿意死了以后，跟日本兵埋在一起吗？愿意你们死后做成了鬼，再跟日本兵同寝同食，同出同入，一日三餐吗？”
　　这些话说的相当尖端与刻薄，但这些就是事实。
　　活着不能回家，死了……难道还不能和同胞埋在一起吗？
　　他们都是中国人，自然希望和中国人埋葬在一起。
　　所以，在龙文章的叫骂声中，他们开始脱掉从小仓库里搜刮来的条纹衣服。
　　除了还穿着军装的王飞，他们这些人，最后能留下的，就是出发之前，穿在身上的那条中国裤衩。
　　“可能有些人还在怀疑，也有些人不太相信，我再说一遍，我是你们的团长，川军团的团长——龙文章！”
　　死啦死啦的开始忽悠，因为他发现，这群兵都是精明的老兵，并且不太爱听话，很不好带。
　　孟烦了给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我只知道，川军团的团长叫虞啸卿，您……您叫什么？怎么会是我们的团长？”
　　龙文章忽然回过身来，盯着孟烦了的眼睛：“你说你是他们的副连长，对不对？”
　　孟烦了正在用水壶喝水，龙文章毫无征兆的大叫让他呛着了。
　　孟烦了忍着咳嗽，道：“是，没错。我是他们的副连长。”
　　龙文章突然说道：“战场指挥不利，你被撤职了，一撸到底，二等兵。”
　　孟烦把忍住的咳嗽咳完，因为他需要反驳：“你不是我们的团长，我们是川军团的人，我们的团长叫虞啸卿！”
　　“虞啸卿？”
　　虞啸卿乃何许人也，龙文章根本不知道。
　　不过，他厚颜无耻地看着孟烦了，撒谎都不会脸红的说道：“上峰派了我过来，我接到的任命就是川军团的团长！”
　　“可川军团的团长是虞啸卿！”
　　龙文章半点都不嗑巴地回道：“虞啸卿他已经死了！现在你们归我管，我是你们的团长，就是这样！”
　　龙文章的脸皮，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说的跟真的一样。
　　一群人稀里糊涂地归于他的麾下。
　　孟烦了，从副连长直接降成了二等兵。
　　这还不算完。
　　他早就注意到了那个金头发蓝眼睛的美国人，询问道：“他是谁？”
　　王飞解释道：“他叫杰克，是美国飞行员，是负责这次运输任务的。”
　　龙文章看着杰克，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询问道：“这里有很多国际友人，以后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不过，他们说话听不懂，交流也不方便，你们当中不会正好有人会说英语吧？”
　　很明显，杰克虽然会说英语，但他不会说汉语，做不成他的翻译。
　　不过，让龙文章惊奇地是，所有人包括杰克在内，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了王飞和孟烦了。
　　“哟，没看出来啊，王连长和孟二等兵都会说英语，好的很啊！”
　　他说完，眼睛忽然盯向了孟烦了：“恭喜你，二等兵，你升级了，成了上等兵了，不，你以后还是专门做我的传令兵吧。记住，三米以内，随时待命！”
　　这等任命，就像是小孩过家家，全都是龙文章一句话的事儿。
　　孟烦了的副连长做了二十八个小时，二等兵做了一分钟，上等兵做了二十一秒，现在孟烦了成了龙文章的专职传令兵。
　　“传令兵，从今以后，必须保持在我一耳光能扇到的位置，听明白了吗？”
　　龙文章如是说。
　　他和孟烦了两个人，注定是这辈子的冤家。
　　孟烦了感觉，自己似乎遇到了一个今生今世专门来折磨他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