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完美“艺术品”

　　昏暗的地下洞穴之中，一个惹人犯罪的女声幽幽地回响着。单听声音，又有谁会想到，声音的主人是一头危险到极点的咒灵呢？
　　“刚刚给他换上的肾脏来自A类异种，倒还凑合。肝和胃的主人级别太低，已经开始出现排异反应了，或许是因为它们来自两头非人形异种的原因？嗯，材料身上倒是有还算合适的，先动手替换掉。肺来自B类异种，虽然也被排斥，但也只是能支撑一段时间……”
　　怪物精致的面庞微微蹙着眉头，乍一看去，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吸引力。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忽略那腰部以下狰狞的蜘蛛身躯。
　　“果然，这一套搭配还不够完美啊。”怪物自言自语着，“看样子又得更换一些其他的器官了。”
　　她转过身，不再理会肮脏的手术台上罗非昏迷的身躯，转身走出了房门，直接进入了隔壁另一间布满蛛丝的房间。
　　昏暗的灯光下，一具具奇形怪状的躯体满是血污地被堆放在一起，它们被一缕缕坚韧的蛛丝固定在地上，从它们不断抽搐的动作中可以看出，虽然已经被肢解、切割，可这些东西并不是尸块，它们是活的！
　　罗非此前任务的目标“黑寡妇”赫然在列，它惊恐的眼神注视着来人的动作，高大的身躯随着来人的不断接近而止不住地颤抖！
　　“黑寡妇”八条蛛腿已经不知何时被斩断弃置在一旁，它的心脏部位有一个狰狞的血洞，很显然里面的心脏已经不知去向了。可即便如此，它仍然活着，即使是失去了身体上最强壮的器官，它顽强的生命力仍旧没有斩断它的生机。
　　“你的心脏很好用！”来人娇俏的话语充满了戏谑，“同为蛛身，我可是最了解你的呢！”
　　说话间，怪物女人摆了摆手，隔空扯过了几根微不可查的蛛丝，满脸叹息道：“可惜，你剩余的身体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你身上最强大的器官是心脏，也不知你这蜘蛛是怎么想的，一颗心脏练得堪比巨龙！你放心吧，这颗优秀的心脏我会让玩偶好好使用的。”
　　下一刻，手上的蛛丝瞬间拉紧，“黑寡妇”硕大的身躯顷刻间被密集的蛛丝切割成了一坨细碎的烂肉！
　　周围其他还活着的生物一个个噤若寒蝉，注意到怪物女人看过来的眼神，它们不安地抽动着身躯，可无论如何，却也挣脱不开那几条纤细的蛛丝！
　　“B级以下的杂碎就没必要活着了，弱是原罪，连这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话音刚落，地上又多了几堆碎肉，空气中血腥气味弥漫，而怪物女人似乎毫无所觉地再次看向了另外几头庞大的蜥蜴。
　　“拥有龙类血统的生物们可真是得天独厚，你们这些大蜥蜴的血液能够强化躯体，虽然血统不纯，但给泡着玩偶肢体的瓶子换药倒是足够了。”
　　看着战战兢兢的几头亚龙类生物，蜘蛛女人鄙夷地别过脸去。这些自诩“高贵”的所谓龙类充其量就是一些欺软怕硬的爬虫，在面对实力底下的生物时重拳出击，面对实力强大的存在就唯唯诺诺。喜欢以所谓“高等生物”的视角看问题，殊不知如此顽固不化，早已被很多种族甩在了身后。
　　“啊，剩下的几位久等了。”怪物女人看着仅剩的几头被蛛丝包成粽子的怪物，操着“歉疚”的语气说道，“成长到A级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们都有一丝成长到S级的可能，要知道，我本不想伤害你们的。”
　　地上无数的碎肉让怪物女人此时的话毫无可信度，然而被蛛丝封死嘴的它们却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那么那么接下来就从你开始吧，”怪物女人笑眯眯地看着就近的一头人形怪物，“真可惜，见不到你成为S级的英姿了，我的玩偶正需要一副合适的肝脏，而据我观察，你腹中最强大的内脏，就是肝脏了吧？”
　　或许是无数强大的器官带来的咒力抗性，也或许是那颗来自“黑寡妇”的心脏带来的抗毒性，罗非在整个改造的过程中清醒了数次，可每一次都被那怪物女人的眼睛再次带入沉睡之中。
　　迷迷糊糊之间，罗非觉得自己像个沙丁鱼罐头。当然，他不是罐头里的沙丁鱼，而是包着沙丁鱼的铝皮壳子。
　　无数的沙丁鱼在往自己肚子里硬塞，直到把自己塞得满满当当（这什么虎狼之词）方才罢休。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弱小的蜘蛛，在咒灵世界，弱小就意味着沦为食物。他不停地吞噬着周围能够捕捉到的一切，贪婪地吸收着营养，同化着咒力，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随时可能盯上自己的强大生物，努力地成长，奋力地变强。
　　终究，他自信地认为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随着实力的变强，能够捕捉到的猎物个头越来越大，曾经智力不高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身体庞大才是变强的正途。
　　而想要有一个强大的身躯，必然要有一颗强壮的心脏。
　　于是，本就在体型上不占优势的蜘蛛逐渐开始强化起了自己的身体，而身体的强化，自然是从那颗为身体带来无尽动力的心脏开始。
　　最终，他成长为了A级，他成功了，同时，他也失败了。
　　身体的桎梏限制了他的进一步成长，他的路走偏了，而此时条条岔路已被堵死，它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继续这条强化路线，前途渺茫。
　　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一只强大的同族。然而还未等他虚心请教，对方便蛛丝一扯，掏出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心脏！
　　心脏传来的无尽痛楚让他绝望，他知道身为一个咒物，失去了心脏并不意味着死亡，可那是他力量的核心，失去了心脏的他悲愤而懊恼！
　　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力量，他想要夺回那颗本该属于他的心脏！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那是夺走自己心脏的……等等，什么心脏？我是人类，这是那个怪物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罗飞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双眼，不再去想刚刚那个光怪陆离的梦。眼神凌厉地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愤怒与恐惧交织的脸色倒映出他内心的纠结，多次的昏迷与苏醒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对方手上的“玩偶”而已。
　　咒灵类异种生性残暴，杀戮、折磨是它们的本性。落在它们手上，速死便已经是万幸了，更多的是受尽折磨，死状大都十分凄惨。
　　当然，像罗非这样被长时间持续折磨的情况也不多，尤其是当他还是一个地位低下的D级人员的情况下，就显得更加诡异了。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自己备受折辱是事实，与其在哀嚎求饶之中悲惨死去，还不如硬气一些与之对抗，这样或许还能……死得体面一点。
　　“醒了就试试能不能起来吧，改造完成了，让我欣赏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那怪物的声音依旧甜美清丽，可是这声音听在罗非的耳中却犹如来自九幽的锁魂魔音！
　　罗非微微一怔，但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自己手脚的存在。上次苏醒之前，它们还在颜色越来越鲜红的玻璃瓶中浸泡着，而现在却好像从不曾被斩断一般，完好地长在自己的身上，连一处缝合的痕迹都未留下！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罗非抱着一丝侥幸，或许眼前这个咒灵的能力是催眠或者致幻，自己之前多次苏醒所见到的可怕场景只不过是在她精心编制的幻术之中。而现在，对方发现自己孱弱的可以，或许是玩腻了，将自己放出了幻境之外……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那怪物转过身来，看着起身坐在手术台上活动关节的罗非，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当然是把你改造完成了啊，十几头A级异种的器官移植到你的身上，严格来算，你现在起码有着A级异种的底蕴了，只不过还不会使用而已。”
　　“这么说，我之前看到的，都是真的？”
　　罗非瞳孔一缩，他看向了自己周围那些早已空空如也的瓶瓶罐罐，看着高处那些沾染着黄绿色粘液尚未减退的倒勾，联想到自己记忆中的画面，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以及呕吐欲望剧烈地翻涌了上来！
　　“呕——”
　　“嗯？不应该啊，你的胃部可是来自A级高阶咒灵，怎么会突然呕吐？难道是排异反应？”
　　女怪物的八条细腿略有疑惑地来回摆动着，眼前自己这个最满意作品的行为让她有些意外，理论上，这种症状是不可能发生的。
　　“为什么？”
　　“嗯？”
　　女人很快便想明白了罗非呕吐的原因，此时她看向罗非故作镇定的模样，兴致更是翻涌了上来。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改造你？还是想问我为什么么选择的是你？”
　　“都有，如果……你想解释的话。”罗非并没有贸然做些冲动的事情，对方既然肯跟自己交谈，就说明短时间内对方还是不会毁掉自己这个被对方认为是最完美艺术品的“玩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