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铁厂

　　长水军屯田农场的田垄边，数十骑驻马而立。
　　地里埋的种子刚刚破土而出，嫩芽长势喜人，李如龙这次没有下到田间地头里去，他看着从魏县赶来的几名工匠正在地里忙活测绘。
　　匠人们商量着在何处搭设水车能够更好的浇灌田地，原先李如龙计划在漠南地挖水渠的想法泡汤了。
　　“漠河春季水位最高，可那时种子和刚发的嫩芽不需要这么多水分。到了夏季，由于胡人饮马放牧，水位下降，引水灌溉田地的难度不小，加之雨季的降水已经足以让漠南地的庄稼生长，修建水渠有些劳民伤财。”满邵武劝道。
　　“何况冬季气候严寒，水渠会被冻住，附近的田地地底下也会形成冻土，土壤冻结不利于来年翻耕，反倒有损农事。”
　　满邵武一条条的说道，他这一个多月别的事情没干，把漠河沿岸数百里的土地情况是摸得一清二楚。
　　“也罢，这里土壤肥力不错，来年的亩产想必也不会太少。”李如龙说道，想来之前此地没有水渠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
　　他关心的重点不在于种了多少粮食，长水军的屯田农场只要能保证两万余军户们自给自足就达到了他的期许。
　　李如龙最近在忧心冶炼的事情。
　　李氏家族虽然有工匠作坊和打铁炉坊，但工匠们的冶炼水平并不高，产出的也都是一些技术含量较低的初级铁制品，精铁一类的冶炼尚在起步阶段。
　　像长水军换装当中需要用精铁打造的军官钢刀，是靠张安良从中介绍郡城的铁商与李如龙认识，李如龙命人从郡城购来精铁胚和钢块，运往魏县再加工成钢刀。
　　这是由于平原郡的精铁生产被卫国公府经营的官方铁厂牢牢把持，只有郡城能够加工出质量上乘的精铁制品，李如龙听说过精铁加工的过程，那玩意在后世叫做钢。
　　陆尔目前普遍采用的是灌钢法，即用生铁和熟铁合炼直接形成钢铁，亦称为精铁。
　　魏县所产的钢刀虽然合用，但与平原军中军匠细细打磨供军官所用钢刀一对比，高下立判。
　　好在由于流水线式的生产方式已经引入李氏炉坊，大量由模具定型，分工生产再组装而成的制式兵器被运送到定远镇，比平原军中普通士兵使用的粗制滥造的武器要好得多，抵消了精铁兵器带来的差距。
　　长水军模仿陆尔军队的形式建立，最近的一支友军部队便是由世袭镇北将军的卫褒所统领的平原军，但不知不觉间，李如龙已将平原军当做长水军的参照甚至是假想敌来比较两者的差距。
　　为了提升李氏的冶炼水平和生产效率，李如龙去岁冬天在东源率先开展了流水线式生产模式试验，各工匠专司其擅长的部分，分工问责，将生产效率迅速的提升上来。
　　大规模集中化生产的方式彻底的将小作坊式生产淘汰，如今东源已经有一个上百人规模的军事作坊，能够生产制式长枪和士兵用的单刀。
　　此外，一些在莫非斯联邦学会鞣皮制皮的陆尔工匠也张安世召集起来划为军中匠户，成立东源皮革厂，为新招募的东源士兵制作、修补皮甲。
　　见到效果如此之好，李如龙跟父亲李平尧商议过后，决定将魏县的李氏工坊和冶炼炉坊合并，迁数百名各类工匠和他们的家眷到临近铁矿的新化镇安家。
　　如同六镇大多数地方一样，新化也缺人口。那边空地不少，李如龙划出城中一大片区域作为这些工匠们安家之处，并承诺会为他们建好屋舍后再行迁移。
　　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按照计划在今年夏天结束前，新的高炉将在新化立起，一座新的冶炼厂也会成立，挂名新化铁厂。
　　从此以后这不再是李氏私营的小作坊，而是光明正大的存在于六镇总兵李如龙管辖下的官营铁厂，收支走公账。
　　这些为李氏服务多年的工匠从今往后除了每月固定的工钱，还可以拿计件薪酬。绩效考核的概念也被李如龙提出，三叔李平禹见过之后，惊叹之余也迅速推广到各处的李氏商队。
　　“新化远离郡城，那边受卫公的影响小，土地也多些，小子打算将铁厂挂在六镇名下，这样铁厂就可放开手脚生产工具和兵器。”李如龙在给李平尧的信中如是写道。
　　李氏未来的一项重大收入来源就是向莫非斯联邦出口铁器。明目张胆的运送兵器自然是找死行为，但是一些‘农具’则不在禁令之内，何况六镇和漠南地都是李如龙的地盘，边市渡口也有李氏的核心人物李平禹坐镇，这种事情对于走私了多年的李氏来说轻车熟路。
　　李氏正处于从走私商队洗白到合法跑商的这一转变过程，李氏商队这几个月来开足马力，大量的人手被派往六镇和莫非斯联邦开拓市场。
　　陆尔王下旨开放边市，李氏有李如龙提供便利，在漠河渡口抢先经营起一座为陆尔商人服务的市集。
　　虽然未来这处边市的税收要直接呈送给王室，但李氏在边市里经营的酒肆、工坊等产业所得已然是一笔预计不小的收入。
　　一部分镜城、京畿甚至东郡的商队起帆渡过北海想要在莫非斯城直接与莫非斯人贸易，却被步根拒绝。
　　只有李氏和平原商会获准进入莫非斯联邦境内，其他商人只能在漠河南岸和东源海边的两座边市与莫非斯人交易。
　　与李氏设立铁厂的长远布局不同，张安良的平原商会动作快了一步。
　　数十支早早准备好的商队打着平原商会的旗号，他们深入到莫非斯联邦的各个部落，用在平原郡内格外廉价的手工业制品和简陋的铁器就能换来大量牲畜和特产，转运到陆尔国内就是几倍的暴利。
　　去过一趟莫非斯联邦的人都已经尝到与胡人贸易的甜头，利润之高足以让任何人动心，平原郡内的不少商人都甩着银子排在张府门外想要加入平原商会分一杯羹。。
　　连带着卫国公府也插手其中，张安良被迫分出平原商会的三成股送给卫褒。
　　当然卫褒本人并不关心这些，他已经南下进京，这些商业上的事情自有诸多国公府养着的爪牙鹰犬来为他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