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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慢慢的飘落，每个人的头顶都升腾起了一股股白烟。
已经挖出了两百多人了，奎恩的手都已经发软了。
他并不喜欢李鸣谦，更不喜欢华工，但是他还是过来了。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不断有人从雪地里被刨出来，让他有一种永无止尽的错觉，只有目标确定，人才会保持住斗志，一旦发现自己的努力和辛苦遥遥无期，那股劲儿很容易就泄了。
李鸣谦没办法回答他，他也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人没有被刨出来，幸存的人里也没人能说的清楚。
喻壮对人数倒是清楚，但是他现在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罗恩说：“再看看吧，愿神保佑他们，他们是可怜的被神抛弃的人。”
奎恩叹了一口气，“该死的，我的手都已经不听使唤了。”
李鸣谦道：“对你们的援助，我表示由衷的感谢，人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停手吧。”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到了晚上视线受阻，雪会更大，天气会更加寒冷，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
“下去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李鸣谦冲着罗恩伸出了右手。
罗恩犹豫了。
他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喝酒，他只是为了救人。
他或许不是一个和善的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拒绝上等的威士忌。”华莱士提着酒瓶走了过来，他冲着李鸣谦摊开双手：“抱歉，我没办法帮你们挖开积雪，但是我给你准备了两箱威士忌，这样你们晚上会好过一些。”
奎恩嘀咕了一声：“苏格兰人？”他听说过华莱士，也听出了他的口音有浓浓的北方口音。
“没错，苏格兰人，你不相信他们，但你可以相信苏格兰人。”
“当然，”罗恩握住了李鸣谦的手，“只喝一杯，但是我不吃你们的烤鞭。”
“烤鞭？哈，那是为了让你们不再跟我们为难，忘记那个玩意儿吧。”
李鸣谦吩咐老黄几人先行，准备好篝火和食物，跟其他人一起一边将尸体慢慢运下去一边往回走。
华莱士很不满意，“嘿，我说，你们这些岛民，你们打算让我这个糟老头子独自搬两箱酒吗？你们应该多多关照一下老人。”
李鸣谦接口道：“对的，不然他会用炸药送你们回老家的。”
对于死者，李鸣谦的无奈大于悲痛。
对于悲剧，你或许会悲伤，但是你不能沉浸其中而无法自拔，尤其是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让自己陷入负面情绪中。
两箱酒是不够的。
但是爱尔兰人关注的倒也不在这里，他们对老黄的手艺大加称赞。
尽管老黄的手艺不过尔尔，但是对于没有吃过中国菜的人，这种相对复杂烹饪出来的食物味道确实远远超过了爱尔兰人平时吃的食物。
奎恩忍不住说：“跟这个相比，我们吃的就是狗屎。”
“真为你感到高兴，至少今天你吃到了真正的食物。”
“敬，老黄！”奎恩举起了酒杯，“感谢你给我们带来美味的食物。”
“敬爱尔兰人，感谢你们的善良。”
……
协同合作之后，华工们居然跟爱尔兰工人从敌人变成了朋友。
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
尤其是比尔。
当他听说死掉了两百多工人之后，气得指着劳伦斯的鼻子大骂，“该死，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你知道下一次运人来得半年之后吗？该死的，我又得损失一部分土地来埋葬这些家伙了。”
劳伦斯心道：还不是你要求他们不要停工的吗？一出事全怪在我头上了，你这该死的小白脸。
“对不起，比尔。那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按照规则施工才导致了雪崩，根据合约，不按规则施工造成的一切损失都与我们无关，所以我们节省了一笔抚恤金，也节省了这个月的工资。”
“不不不，劳伦斯，他们死了人了，死人不能证明他们没有按照规则施工。”
“但是也不能证明他们按照规则施工了，而且，我还有一个人证，瞧。”劳伦斯变魔法式的拉出了一个人，正是逃走的喻壮。
“告诉他，你们是如何施工的，你一定得好好说哦，要是不说实话，你不会想知道说谎的后果的。”
喻壮头如捣蒜，赶紧说：“小的知道，小的知道，说谎话的要下拔舌地狱。”
听着喻壮的话，比尔缩成一团的脸终于舒展开来，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喻壮，“说的没错，你以后就不用在铁路工地上工作了，回旧金山吧，我会给你谋一个好差事的。”
喻壮终于放松了。
“在此之前，你得跟我一起去一趟工地，我需要你来堵住他们的嘴。”
***
李鸣谦似乎早已经猜到了，他难得的没有愤怒，只是捏紧了拳头。
奎恩挥着拳头叫道：“嘿，你TMD的是瞎子吗？这里死了两百多人，你没看见？”
比尔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当然看见了，可是按照合约，是他们没有遵守规则。你说呢？yo？zhang？”他觉得喻壮的名字特别拗口。
喻壮从比尔身后站了出来。
奎恩叫道：“说，小子，你要是敢瞎说，小心我捏爆你的脑袋！”
比尔道：“罗恩，管好你的人，不要不明情况的乱叫，跟疯狗一样。”
奎恩并不买比尔的账，但是罗恩制止了他。
龙平瞧见了喻壮，想起就是因为他让华工一分为二，就是因为他害死了这么多人，恨得牙痒痒，“这家伙的话不足为信，就像放屁一样，你相信他的话？”
华工们也纷纷附和，“就是，他的话不可信。”
比尔示意喻壮不要理睬其他人，一字不漏的把对自己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李鸣谦冷着脸说：“你相信吗？”
“还有其他人能说出个什么来吗？”比尔看了看其他工人，那些工人被吓傻了，就算没有吓到，他们的语言也难以组织起来，说话也没有逻辑和思路，只会让听众更加糊涂。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法官相信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们有异议，我可以在法庭上等你们。”
“该死的资本家！”华莱士忍不住也骂了一句。
李鸣谦沉默了。
“作为慰问，我提供了两袋上乘的面粉，你们明天能吃一顿饱的了。”
龙平吼道：“把你的脏东西拿开……”
“老黄，把东西收下来吧。”
“为什么？”龙平很不理解。
“我们现在还无法替他们讨回公道，但是我们也不能把他们仅有的赔偿也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