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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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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耿?”
  君墨言一扭头,背后站着个瘦骨嶙峋的老家伙。说是老家伙,那可是真的够老——光是胡子就擀毡拖地的,耷拉了足有四五尺长……
  这老家伙叫做耿三才,是阴阳司的笔录吏。他和君墨言算是同僚,君墨言的职务官称叫笔贴吏,专门负责对报到新鬼统筹调度,而这个老耿这个笔录吏,却是专门负责给新鬼登记造册。除了专门管盖章的司丞之外,他们这两个家伙就算是阴阳司里最有实权的了。
  论资历,耿三才比君墨言早进了这单位一百来年,所以断不了总是想找机会压君墨言一头。可偏偏君墨言也是个不服软的江湖大乱道,对于这种把排资论辈挂在嘴边的老家伙,也是从来不假以辞色。所以他们见面几乎没什么新意,除了指桑骂槐就是相互讥讽,压根就是俩个冤家对头。
  “呦呵,难得难得啊!你老耿也有舍得从那安乐窝里爬出来的时候,怎么着,又闲着没事干,跑到这里打算对我指手画脚了?”
  君墨言对这货可没什么好脸色。话说就是给他好脸色也是浪费,这老货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叫谦虚礼让,有事没事还要搅三分。更别说这次,他可是自认为已经现场逮住君墨言把柄了……
  “嘿,我说小言……你别仗着和司丞关系不错,就整天吊儿郎当的。如今不同往日,如今酆都这边正在搞整风严纪,像你这样玩忽职守,可要小心被抓了典型!”
  耿三才本打算背着手摆摆架子,却不防却被旁边小秋一把揪住了胡子,拔河似的玩命乱扯。急得他一边满头大汗地和小秋抢胡子,嘴里却还大言不惭地一个劲唠叨。
  “哎!我说君小秋,你别没事儿拽人家胡子……”君墨言随口呵斥了小秋一句,接着却又讽刺了耿三才几句:“我说老耿,咱们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管好你一摊,没事儿别来我这儿穷……操心。”
  君墨言是刻意在这个穷字上打了个顿的,他知道耿三才最忌讳什么。
  “你……你……真乃竖子不足与言耳!”
  耿三才气得手指头直哆嗦,甚至白发苍苍的脑袋也跟着晃点——话说不点也实在不由他,旁边君小秋正拽着他胡子嘿嘿使劲呢!
  “不是跟你说别拽他胡子吗?这老家伙可是天生倒霉星君穷鬼托世……你倒不怕沾了晦气!”
  君墨言直接又在人伤口上撒盐了!
  耿三才,外号就是“更散财”。这老头生前就是个穷鬼投胎,而且是走到哪儿就把晦气带到哪儿的倒霉蛋。原本老耿家也算是个小富的安康之家,可自从这个耿三才出生,老耿家不是失火就是赶上粮荒,一大笔家业被败了个干净不说,老两口还倒欠了人一大笔债,结果双双喝毒药,直接拉着手到阎王老子那里哭诉去了。
  偏偏这耿三才还是个心强命硬的,自己一个人发愤攻读,终于考上了举人跃了龙门,做了翰林。
  应该算是大翻身了吧?
  嘿嘿,正赶上燕王朱棣和他侄儿子打地狗血淋头不亦乐乎,这老小子狠脑残地替保皇派们写了份战斗檄文,为日落西山的建文帝大骂一通了他叔叔,外带爷娘老子七大姑八大姨。结果让建文小皇帝直接翻了脸,不仅在历史革命考验中站错了队,还成了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角色,被永乐帝直接扔回了老家,贬职为民。
  既然做官不成,那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吧?
  可他依然还不肯消停。
  今天跑到衙门去敲堂鼓说县官判案理据不足,明天撺掇着左邻右舍说官府划定的田亩有偏差……
  结果不但是当官的烦他,就连老百姓的看他不顺眼。原本盘算好的政治投机被现实摧毁得稀里哗啦,同时还耽误了农时,让手里几亩地长满了荒草。老婆子一赌气回了娘家,儿子女儿也看他不顺眼直接断了关系,谢绝往来。
  老耿不服气,直接背了包袱卷上京去告御状,非说是当官的公报私仇打击报复。一场调查下来是查无实据,最后只能灰溜溜返乡,瞪着眼家徒四壁,被活活饿死在床上……
  人死了,一缕冤魂还是愤懑不平,绕着冥界各司衙门到处喊冤。总算城隍老爷子心肠好,看他实在混得恓惶就直接把他招了工,成了自己手底下个公务员。
  只是可惜这老货直到现在还是秉性不改,一天到晚地背着手骂完了狗就闲撵鸡,依旧还是人见人厌的德行……
  ……
  君墨言指着和尚骂贼秃,可真算是揭了耿三才这老货的王八盖子,直接让他恼羞成怒犯了往日告刁状的老毛病……
  “你……你给老夫等着,老夫这就到恩主那里,把你那恶行统统都告发了去……”
  耿三才气得转身就走,可一下子忘了自己的胡子还被君小秋牢牢抓着。这顾头不顾尾的,直接被老长胡须绊马索摔了个四仰八叉,倒让君小秋和君小千两个小坏蛋直接笑翻了,抱着肚子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你俩就皮吧……”
  君墨言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他刚才比谁都笑得大声。
  “那冰糖葫芦呢?”
  突然君小千想起来自己看中的零食了,伸着小脑袋往外边一看,刚刚还举着满嘟噜冰糖葫芦的草滚子,沿街叫卖的那小贩早就没了踪影。
  君墨言赶紧出去打听,这才知道。感情刚刚耿三才在这里窝了一肚子火,直接就把脾气发到了无辜小贩身上。愣是把人家扣了个扰乱正常办公的帽子,直接连东西带人直接给送进巡察司里去了。
  “真是个老不要脸的……”
  君墨言气得一通跺脚骂街,不过心里也清楚,就算现在自己赶过去巡察司,那小贩估计也早就交罚款走人了。
  酆都县里,下午太阳落山之后就会开鬼市。有很多所谓“走阴人”,会过来城隍庙前这里做买卖,很多冥界不常见或是比较稀罕的玩意儿都是赶这个点儿来卖。君墨言估么着八成鬼市现在也应该会有糖葫芦,所以干脆把手里的活儿推给了下面鬼差,直接打着买耗材的名义,领着两小逛街去了……
  “大叔,你说那边真有好多好吃的吗?”君小千刚刚没买着糖葫芦,可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那当然!我跟你们说,光是我见过就有粽子、麻糖、臭豆腐、笋干、油果子、龙须酥等等好多好多……咱们酆都鬼市可是赫赫有名,包你们见……”说到半截,君墨言这才突然发现——平时热热闹闹的鬼市大街,现在居然成了空空荡荡一马平川,真是连个鬼影子都不见了?
  “娘的,这他奶奶谁干的!”
  君墨言的怒吼声直接震彻了整条大街。
  不由他不愤怒,他刚刚才在两个小的面前拍胸脯许下了承诺,不仅是盼望已久的糖葫芦,就是那些慕名已久、早就让小秋小千他们垂涎三尺的其他好吃好玩货色,君墨言也都大包大揽了下来。
  可如今揣着鼓鼓囊囊的腰包过来,却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一条庙前大街,这可让刚发下豪言壮语的君大才子,情何以堪呢?
  “咦?这还有一个!”
  君小秋举目看看,忽然跳起来一伸手,直接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提溜出来一个贼眉溜眼的家伙。
  君墨言眯着眼睛看看,却是个又干又瘦又小的三寸丁青皮矮子,小绿豆眼,长了两撇八字胡,最可疑的是这家伙有鞋不穿,直接用带穿起来挂到了脖子上,任它们滴里嘟噜来回撞得直响,自己却赤着一对毛茸茸的大脚板丫。
  “哪路小鬼……报上名来?”
  别说,君小秋看起来年纪不大,可那抖起威风却是一板一眼,呲着一颗小虎牙寒光闪闪,大眼睛瞪得溜圆,直接就把那小鬼吓得一哆嗦。
  “啊……小的是这街上的包打听,姓崔名三,绰号是吊靴鬼。”
  “吊靴鬼……崔三?”
  君墨言眼睛眯缝着,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真就听过这货的名字。
  这个崔三生前是个专门替人跑腿,负责做中取利的牙子,其实也就是现在所谓替人介绍业务的中介商,也叫掮客。因为喜欢总跟在别人背后蹑手蹑脚打听小道消息,所以就习惯了把自己的靴子挂脖子上赤脚走路。以至于死后还是秉性难移,终日挂对臭鞋巴子,东游西荡地到处打听人隐私,时不时会吓人一跳,这才被取了这么个吊靴鬼的雅号。
  “崔三儿,这鬼市是怎么回事儿……做买卖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君墨言在公家单位待久了,自然也有一身身在公门的威严气息,这一板下来脸,阴森森还真有点儿吓人。
  “就是,哪儿去了!”
  旁边君小秋也跟着瞎起哄,两小胳膊一叉腰,绷着小脸狐假虎威。
  可你别说,这崔三儿还就真吃君小秋这套儿……
  有些胆战心惊地偷偷看看君小秋,崔三儿直接就钻到了君墨言背后,露着半拉脑袋心虚地说道:“我说小爷爷,这可不关小的事啊!您老开恩,千万别拿小的出气……”
  君墨言这下子可郁闷了,不由得上上下下又打量自己一遍,“难道是平时写东西太多,搞得我现在气质太文雅了……怎么这货怕这小家伙儿都比怕我厉害,我看着就那么好说话吗?”
  “喂!”
  气不打一处来的君墨言,一把就将崔三儿从裤裆后边提溜了出来,努力摆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凶神恶煞的一副表情,强忍着抽筋的脸颊问道:“崔三儿,你是不是有病?”
  “啊……您……您有药?”
  崔三儿有些迟疑地,仿佛特务接头般低声问了一句。
  “滚!老子又不是和你说相声呢。”
  君墨言气得骂了一嗓子,感情这位也是个钢丝儿。
  “我说你也算是在这城隍庙有一号,不大不小也算人物吧?怎么连我家这个小孩儿都害怕……”
  君墨言为了验证自己的话,直接把君小秋提过来搁到了崔三儿跟前。
  后果是立刻把那货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连滚带爬地倒退出去八尺远,“爷……爷爷!就当小的怕你了成不成,咱不带这么吓唬人玩的?”
  “放屁,你这他娘说的什么烂话?什么叫就当是你怕了我……难道你压根从来就没怕过我?还是说你干脆忘了我是谁?”
  君墨言绕口令一样问崔三儿,其实也就是感觉自己心里不平衡。他堂堂一个阴阳司副科级五百年老鬼,总不至于威慑力连个光屁股的小毛头都不如吧?
  “爷爷,可不是小的对您不恭敬。实在是您旁边这位……他可不是一般的来路啊!”
  崔三儿自己也是一肚子委屈,“您老把这么一尊大神直接墩在我面前,总不至于……让我进了庙里去不拜菩萨,反而先给看门的小鬼磕头吧?”
  “你这话是啥意思?难道我家小秋比我还要吓人?”
  君墨言可是真不平衡了!
  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五百年老鬼,不敢说是走路带风,可总是看起来要比这小毛头更有些威严吧?
  “嘿,不敢瞒君老爷您。就您家里这位小少爷,他别说是我……就是咱们庙里那位城隍爷爷,见着他恐怕也得矮上三分哩!”
  崔三儿很自觉的躲在君墨言身后,一边偷眼往君小秋那边瞄,一边谄媚地给君墨言解释。
  “嘶……你还真别说。我记得,带他和小千去大殿拜会城隍爷和那老几位的时候,他们可是愣躲开身子,没敢实受了这俩小的磕头呢?”
  崔三儿这么一说,君墨言也忽然想起来了。之前他带着小秋、小千两个到处磕头走门子,可无论到哪儿,哪儿的那些个大爷们一个个还真就是笑么呵地紧给办手续,就连这地界最大的城隍爷,看着自己带这俩小孩儿过去还给搭了个座。自己让俩小孩磕头,当时那城隍爷也是吓得一蹦多高,愣是给麻溜躲到旁边去了……。
  也亏了君墨言心大,亦或者这家伙压根就忘了这俩小孩出身。人这俩可是在冥界当年头把交椅、堂堂烛阴大帝家里养出来的小祖宗,就算一时没人认出来他们的来历,但那与身俱来的官二代气质,可不是什么草鸡破落户都能比得了。像城隍那种见多识广的角色,连眼睫毛都是空心的,精得不沾毛就是孙猴子。
  估计他早看出来,面前这摆明了就是不知道什么豪门显贵家的纨绔子,悄悄溜出来扮猪吃老虎、玩微服私访之类的戏码——像他这种老油条,又怎么会没事儿给自己沾上这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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