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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历2050年3月10日下午13:02时
银河太阳恒星系,地球大中华区,魔都基地郊区
灰蒙蒙的天,泛着土黄色,显得阴沉沉的。
远处的天际,宽一千公里,高五千米的沙暴,轰隆隆地似万马奔腾,排山倒还而来。
不过沙暴虽然还远在天际,作为开路先锋的强风,却已经随着轰隆声先一步疾驰而至,吹得门窗呼呼作响,发出似鬼般凄厉的尖叫声。
王义早已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熟练地更换着自己防毒面具左右两侧的呼吸净化器,接着又拉下面罩,给身上的密闭服充了一点气,检查了一下密闭服的密封性,然后抬起手看了一下右腕上的数字手表,上面显示数据一切正常。
检查完这一切,他又开始了每天出面前必做的功课。让自己半跪在地上,与女儿保持齐平,细致地给自己的女儿更换新的空气净化器,给她检查密闭服的密封性。
检查完一切,他和往常一样将头抵在女儿的额头上,嘱咐她道:“一个人在家可不许调皮,千万不能摘下打开面罩,摘下防毒面具,懂吗?”
女儿妞妞努着嘴,不情愿地拉着他的手,用她那稚嫩而单纯的声音央求道:“爸爸,我好怕!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很害怕,但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在告诉她,她的爸爸此去将会抛下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此刻她忽然生出一种渴望,想要再看一看爸爸面具下那慈祥的面容,将他的音容牢牢刻在心里。
可是自从大灾变之后,她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戴上了防毒面具,穿上了臃肿的密闭服,包括她自己在内也是如此。以至于她都快记不得自己洋娃娃般美丽的面庞,虽然她努力地想要将爸爸那西装革履的帅气面孔,母亲那温柔娴淑的美丽模样全都刻印下来,可时间还是无情地将他们变得有些模糊。
此刻的她是多么希望可以脱下焖热难受的密闭服,甩掉可恶的防毒面具。
可如果没有这个可以过滤空气中有害气体的防毒面具,暴露在面具外的人会大量吸入空气中的有害物质暴毙而亡。
大灾变之后自然环境中的空气和水一夜之间变得有毒,很多人就是因为没能及时拥有一个可以过滤空气的面具,而在缺氧的环境中活活憋死的。
王义弯下膝盖,半蹲在女儿面前,用微微颤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努力将女儿面具后那可爱的面孔,刻画在自己的记忆中,柔情道:“乖,听话!爸爸要去赚钱,这样才能给妞妞买干净的水喝,填饱肚子的食物,可以定时更换的空气净化器。
爸爸会有一段时间不在,不过你放心爸爸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过会儿会有爸爸的好朋友过来,接你到城市里面去生活。你不是一直想去城市找妈妈吗?以后你生活在城市里,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去找妈妈。”
提起妻子,王义心中一痛,神色不由黯淡下来。
虽然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和平时一样,可是对女儿的不舍,以后不能陪伴的愧疚,还是在此刻化为心酸的冲动,让他语气中总带着微微颤动,忍不住想要哭泣。
他又不想让女儿看出异样,只能强忍着往肚里咽。
妞妞虽然年幼单纯,可是她依旧察觉出了王义的一些异样。“爸爸,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在颤抖,你的声音怎么有点怪怪的?
妞妞不想妈妈了,妞妞只想和爸爸在一起。”
王义尽力地让露在外面的眼睛含着笑意,可是若再加上他隐在面具下的,下半部分面颊,他的笑容就变得如此苦涩,比哭还要难看。
妞妞敏感的心仿佛察觉出了什么,拉着王义的手不肯松开,对王义道,“爸爸,你不要走好吗?
隔壁小姐姐的爸爸,也是外出挣钱,结果却是一去不回,只剩下小姐姐和她妈妈两个人,好孤单好可伶。
爸爸,妞妞好害怕。你要是也一去不回了,妞妞该怎么办?”
王义压制住颤抖的身躯,努力让它保持着平静,他抚摸着女儿面罩,仿佛是在抚摸她面罩下的脸庞一般,饱含无限的慈爱。
“妞妞马上就是大姑娘了,要学会坚强,要变得勇敢,要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人生的路上,坎坷无数。但不要灰心,不要丧气,要勇敢地面对,坚强地走下去,永不放弃。在人生的路上,你要保持善良。但你的善良只能为你,为那些爱你愿意为你付出的人而留。在人生的路上,你也要保持理智。你的理智是为所有爱你的人和恨你的人而留。理智会让能你分辨出哪些是真爱,哪些是敌人设下的陷阱。”
妞妞不明白爸爸今天为何要说这么话,但听话的她还是点着脑袋,用她那稚气未脱的声音,让爸爸安心道:“爸爸,妞妞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这一刻王义几乎快要泪崩,可就在泪珠即将夺眶而出的那一刻,他却将它转为明媚的笑容,他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晃了晃她可爱的小脑袋,克制住内心的酸楚。
他用愉悦的语气对女儿妞妞道:“爸爸知道,妞妞一直是个乖孩子,最听爸爸的话。以后爸爸不在的时间,你就跟着爸爸的好朋友一起生活,那里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可以不带面具,喝干净的水,吃天然的食物,还可以找你的妈妈。”
妞妞人虽然小,却是十分聪明伶俐,他知道爸爸这时要将自己送给陌生人,小手不由抓得更紧,不肯松开爸爸的手,生怕下一刻爸爸会不要她,她跺着自己的小脚,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哀求道:“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一样不要妞妞了。妞妞不要去大城市,妞妞只要和爸爸在一起。”
王义心中一阵酸楚,他一把女儿妞妞搂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听话,爸爸只是去赚钱,要离开一段日子。爸爸只是在这段不在的日子里,把你托付给爸爸的好朋友,一对生活在大城市的叔叔阿姨照顾,等爸爸赚钱回来了,就接你回来。”
“不,不嘛。”任凭王义百般劝说,女儿妞妞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抽噎道,“爸爸要走,把妞妞带上好吗?妞妞保证听话。”
王义看着女儿,心中难过不已。他此次离开,又哪里真是去赚钱,只离开一段时间。
他这一走便永远不能回头,离别或许会变成永别,他都不知道自己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时是生还是死。
想到这些,他只能狠下心来,牢牢束缚住女儿,迅速抓住事先藏好的麻醉针,对准了妞妞脖子上的静脉,又稳又准地扎了下去。
妞妞在一阵哭闹挣扎后,渐渐在药效的作用下,陷入了沉睡。
王义抱着昏睡的女儿,看着她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痕,心中一痛,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妞妞,我的女儿,爸爸一定要让你幸福。
自此以后,你不用跟着爸爸,在荒野过这提醒吊胆的生活。你可以在城市里自由自在地翱翔,像以前一样新鲜的空气呼吸,有鲜艳的衣服可以穿,有宽敞的教室可以进。”
向来冷酷无情的强风,此刻也看不下去了,呜咽着拍打着门窗,提醒着王义,再有三个小时沙暴就要来了,他得抓紧时间。
看着昏睡的女儿,王义知道自己不能将她独自留下。他抱着女儿,在强风呼啸地送行中,来到一辆早已在门外等候已久的商务车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