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荒劫

　　“我之所以将这场展览的主题取名为‘荒劫’，是因为人类文明发展到如今，已经进入了瓶颈期，在向宇宙迈进的关键时刻，我们的思想却进入了一片荒原，也许前方繁花似锦，终有一日我们能畅游星辰大海，可是现在，我们还是在一片黑暗荒原上摸索着前进，所以，我们要忍受荒原上的劫难，忍受孤独，直到最终确定前进的方向，走向预期的目的地。”
　　让李然印象深刻的，不是这段话，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就有很多知名学者抛出了类似的观点……人类文明已经止步不前，科技进步也越来越趋向享乐主义，人类需要重新找到前进的方向，而这需要集合所有人的力量。
　　他对这种观点没有具体感受，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种大事还轮不到自己操心，让他在意的是，孟凯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就和那个叫陶吉的油腻大叔举臂喊“将不配活着的人全部淹没”时的神情极为类似，眼中都放射出异乎寻常的光芒。
　　想起那个油腻大叔，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移动，在一**头接耳的画家中看到了对方。
　　他好像还在继续着那个让人不舒服的话题，双臂不时的扬起，过了几秒后，他同时也注意到李然，兴奋的点头回应，并和身边的一群画家说了几句什么。
　　之后，十多个画家同时挪动着脚步，向着他这边走了过来。李然吓了一跳，心说这么热情吗，你们的老师还在台上讲话耶，现在可不是开联谊会的时候呀。
　　和预想的不一样，这群人只是经过自己，除了陶吉，几乎没人往自己脸上看，他们从自己身侧走过，停在《浪潮》那张画的前面。
　　他们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终于引起在场众人的注意，孟凯也暂停了讲话，疑惑的看过去。
　　“你们……”
　　没有回答，十几个画家步调一致的同时举手，朝着那张浪潮摸去，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看着这极为滑稽的场面，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很荒谬的感觉。
　　“老师，抱歉呀。”陶吉将手搭在画面上，扭头望着孟凯，“在您的艺术展上，浪潮，开始了。”
　　下一刻，几十双手，毫无征兆的没入了画中，画作并没有因此有任何破损，看起来就如同里面有一个独立空间。
　　事实可能也是如此，因为当他们再次把手从里面抽出来的时候，人人手里都多了样东西……
　　是枪！
　　先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这一幕，随后，气氛陡然间炸裂开，无穷的恶意瞬间扑面而来！
　　李然和白露同时反应过来，也许还有苍介……但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朝着这群突然变身的画家冲过去。
　　“小姐！”苍介挡在丰臣弥生的面前，将她扑倒，将旁边刚要扣动扳机的白露也带到了地上，枪口一下失去了准头，仰面朝天的射出了子弹。
　　“嘭！”
　　这发子弹正好打在蓝宝石吊灯的支架上，哗啦，吊灯砸向人群，轰然落地！
　　于是，混乱开始了。
　　能参加今天这场主题展的，除了少量的美术馆工作人员，其余的基本都是丰臣弥生以及华方的安保人员，带枪的虽然不多，但都平时训练有素，见此场面，除了最开始有过疑惑，到了现在，也都鼓起勇气向着那群画家冲去。
　　密集的枪声响起，十几个画家举枪冲着天棚设计，砖瓦碎石如雨落下，“不要动！都不要动！”陶吉手里拿着一把微型冲锋枪，对着人群比划着，“你们总共只有三把手枪，也许还有电棍什么的，但火力不够！都想死吗！”
　　白露射出第二发子弹，可惜她面前有太多的人，没有足够的瞄准空间，打歪了，弹壳清脆的落在地上。
　　“施行紧急计划！”她喊出了指令。
　　“是！”华方安保人员瞬间以战斗队形分散开，快速朝着陶吉等画家移动。而东洋方面却不管这些，都围拢在了丰臣弥生的身边，口中啊啊呀呀的喊着，将最重要的人护在里头。
　　“都在干什么呀……你们！都在干什么呀！”孟凯依旧站在台上，他对着麦克风狂喊，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眼看局势即将反转，陶吉忽然放下了枪，神经质的笑了笑，“这世界上可是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存在呢。”
　　他冲向离的最近的一名安保人员，“嗨，枪主要是用来吓唬你们的，我们，才是真正的武器呀。”
　　突然间，他的身影鬼魅般移动过去，下一刻，他出现在两名安保人员的身后，手肘连环撞击，咔嚓的声音连续响起，被砸断肋骨的安保人员痛的蹲了下去，他俯下身，拍了拍手，拿着枪顶着他们的太阳穴，对远处的白露喊道：“喂，你是主事的，说句话，他们死不死？”
　　如果只有这里是这种情况，白露也许会咬着牙，继续发号进攻的命令，但当自己的二十多个手下全部被那群身手诡异的画家制伏，她知道，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她扔掉了手里的枪，但依旧倔犟的站直了身体，而就趁着这个功夫，丰臣弥生已经被四个家臣护着向二楼逃去，没人理会的孟凯，一脸煞白的丢掉麦克风，也踉踉跄跄的随着逃了上去。
　　看到局面瞬间被陶吉等人控制住，躲在暗处，并已经离对方极近的李然，无奈叹了口气，他推倒身前的石膏像，将目光成功聚焦到自己身上后，假装慌乱的举起了手，“别开枪，我只是个翻译，陶画家，别开枪！”
　　陶吉玩味的笑了笑，“如果这世上的人，都能像你一般听话就好了。”
　　。
　　二十多个人被关进艺术馆的仓储室里。这里平时是存放艺术品的地方，空间很大，但今天因为堆满了过量艺术品，又装了许多人，显得很拥挤，众人的双手被钢绳反绑住，按照那群人的命令坐在地上，肩并肩的挤在一起。
　　李然和白露中间隔着两个人，他在余光中能看到白露脑门上的血渍，那是陶吉在他们被押着进门的时候，因为白露的不配合，而打出的一枪托。
　　“看她的眼神，伤应该不是很重，希望只是流血，没达到脑震荡的程度。”
　　李然在心中仔细估算着目前状况。
　　“那张画，应该是某种空间类型的异常物品，被那个陶吉伪装成画带进来的，他提前在里面藏了枪支。”
　　“他们的身手，没达到马棺材那种活死人的程度，但也差距不大……接近普通水准的特种兵？可太奇怪了，他们只是一群画家呀，平时偷偷训练，就为了今天这种事？自己应该可以同时对付两个，但三个就有些勉强，至于同四个、五个，乃至同十多个人正面硬钢这种事……额，还是算了。”
　　“既然有异常物品出现，这事理应算是异常事件，又事关丰臣弥生……局里应该会派出觉者解决这件事，可那个觉者却没出现，而且外围的警戒人员按理说也应该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可外面没有一点动静……”
　　有冷风从眼前吹过……
　　他暂停了思考，看到那群人不知从哪找出了几个很大的立式空调，打开后，把温度调整到最低。
　　很快，室内温度降低到了十度以下，并且还在持续降低。
　　“从现在开始，我会问你们一些事情，配合回答的，有奖励，比如一顿午饭，不愿意配合的，会被装进里面。”陶吉兴奋的拍了拍身边的一大排冰柜，“你们知道吗，越冷的地方，越有助于思考。”
　　他搬出一把椅子，从地上拎起不停挣扎的白露，将她按了上去。
　　“我想知道，丰臣弥生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白露沉默。
　　“好的，再见。”
　　陶吉将她再次拎起，塞入了满是冰碴的冰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