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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突如其来的大停电蔓延到燕大,正在上课的学子们全都成了瓮中之鳖,被罐头一样的教室闷在了里面。
中央空调吹不出凉风,四十五度的室外高温侵袭而入,几分钟后,开始有汗流浃背的学生偷偷离开教室,没多久,就演变成了一哄而散。
讲台上的胡教授愤怒的拽住最后离开的人,等看清对方的脸,愣了一下,问道:“陪读的家长?”
满脸络腮胡的少年悲愤说道:“我是咱医学院的学生。”
“那还敢跑?不要学分啦?说名字!我要让你挂科!”
“李然!”学生硬生生拔下被拽住的胸毛,飞快的逃窜而走。
嫌弃的抖了抖手,胡教授扶正眼镜疑惑的想到:“李然?点名册上没这个名呀,怎么最近谁做了坏事都念叨这个?背锅侠?什么梗?”
无奈的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随后教室门被推开,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脸上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端着一盆水向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将水盆端到他面前后,又从身后变出一条冷水沁过的毛巾。
“刚接的凉水,天热,给教授您擦脸。”
老胡有些发懵的接过毛巾,刚往脸上擦了几下,就见那奇怪的学生已经麻溜的坐在了第一排,拿着纸笔,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教授?”
“啊?”
“讲呀?脸都擦完了,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你继续把刚才的内容讲完呀?”
“啊!”
莫名有些尴尬,老胡打起精神,接着之前的内容讲道:“肌肉痉挛后,内部血管被挤压,这会导致局部新陈代谢障碍,从而导致水肿和发炎……”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书音回荡。
借着夕阳余光,老胡气喘吁吁的讲完了最后一个字。
此刻的他,已经没了享誉国内外的大教授模样,只穿着白色背心,肩膀上还挂着毛巾,乍看上去很像田间老农。
他用水盆洗了把脸,长出一口气后,猛然回过神,略带恼怒的把衣服整理好,对犹在整理笔记的耐高温型学生问道:“你叫什么,没见过你,是我们临床医学系的?”
“李然,人文医学系。”
“!……你真叫李然?”
少年点点头,依旧是八颗牙微笑:“又不是名人,没有冒充的必要。”
看着面前的黑锅之王,老胡不明白眼前这好学少年哪里招人讨厌,被其他学生用来背锅。
他突然想起对方的后半段话,楞道:“人文医学系?你……”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老胡摇摇头,可惜的看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教室。
李然沉默片刻,重新拿起笔,安静的将笔记上最后几个字写完。
……
没了室内空调庇护,往常空旷的校园此刻堆满了人,树荫下,草丛中,人影晃动,或躺或卧。
更有无数对自作聪明的情侣,擅自爬到了位于燕大校园中央的千年老槐上,气的后勤部老师叉腰怒骂,拿出几米长的竹竿,见到凑到一起的脑袋就连捅带扒拉,一时间人落如雨,苦命的小鸳鸯们就此降回凡尘。
好在医学院这边的准医生们自持未来社会精英的身份,少有凑热闹的,大部分都是在宿舍楼下用担架搭个床,然后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打牌加打屁。
李然出了教室后,正好路过这片仿佛难民营般的地方,见这些人靠山吃山,靠着医学院把葡萄糖注射液当饮料喝,隐隐有些羡慕。
他看风景,风景也在看他,近前的学生放下了手中牌,对着他隐晦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见惯了这种场面,李然没有片刻停留,坦然的顶着目光正常前行,还顺手捡起一件被风吹落在地的白大褂,捡起后擦去上面的灰,对着头上晾衣架询问了一嗓子。
等了一秒钟,见没回音,于是把白大褂夹在腋下,快步撤离。
接连路过两个食堂,三个女生宿舍后,他面前出现了一堵墙,在墙的角落,有一扇爬满锈迹的铁门。
呆呆望着这扇铁门,刚才在若干引人不适的场景中,都能镇定自若的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苦涩,推门,沉重的从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迈出了燕大。
校园的墙挡不住奔波的人,却能挡住往来的名利,虽只是一步,李然却从一个世界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门后是一小片荒地,如果没有丛生的杂草和横行的蚊蚁做点缀,这里被说成是墓地也不过份。
一座老楼凄凄凉凉的在荒地中间耸着,外墙皮早已脱落干净,老旧烟囱如比萨斜塔般插在楼顶,显得整座建筑蔫头搭脑,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
望着小楼前的坟包和一人高的木质墓碑,李然揉了揉眼睛,等再次看清写着“人文医学系”几个大字的牌匾确实已经被埋入土中,便冲着一个躲在窗户内,正鬼头鬼脑看自己的人影竖起了中指,吼道:“王胖子!你干的好事!”
……
今天的天气极为反常,太阳刚落,热气就像是被巨大的抽风机抽走了,温度骤降,没多久破旧的小楼窗户上居然结出一层白霜。
王胖子被李然踢了两脚后,从褥子底下抽出冬天的军大衣披裹在身上,整个人如同会走路的保龄球,骂骂咧咧的拿着一个爬犁去挖人文医学系的招牌。
李然在他身后跟着,等牌子被起出来,便赶紧将上面的污垢抹掉。
他身边的王胖子以不符合体型的灵巧将爬犁舞了个花活,嘟囔道:“都是陈年老泥了,擦什么擦,今年我们大三,还有一年就毕业,到时候人医就没了,这牌子和那老楼,都会跟着灰飞烟灭。”
“别说还有一年,就是还有一天,只要我们在,人医就还在。”李然拿出梯子将牌子挂回原位,探身说道:“你要闲的没事,以后跟我去别的系旁听,多学点,毕业虽然当不了医生,但怎么也能有口饭吃。”
王胖子从耳后掏出根烟,点着后吞吐着烟雾,没心没肺的说道:“你家里有个诊所,倒是可以学成所用,我们几个就不行了,去不了医院上班那还能干嘛?估计我就回家种地了,我爹给我打电话了,说留了两亩地给我,嘿,饿不死了。”
“你真的甘心?”
“没看我重新练起庄稼把式了吗?”王胖子举了举手中的爬犁,一口气将烟抽完,眼睛鼻子都吐出大团雾气,也不见脚步抬起,平移一般的进了楼。
李然冲着他后背喊道:“活的越来越像鬼了。”
“咱们几个呀,在这燕大里,鬼都不理哦~”王胖子的声音越飘越远。
李然想骂开这种丧气话,最后却沉默了下来。
那个胖子说的还真没错!
燕大,华夏国的明星大学,和隔壁水华号称大华双娇,能迈入这所学府的,无一不是各地的精英学子。
但他们几个却是例外。
老楼里的这几个人,没一个考过班级前十名,全都是中游,和学霸挨不上边,只不过他们足够幸运,在填写志愿的时候,在一个偏僻的犄角旮旯里发现了燕大的人文医学系专业,查询后还发现要求的分数极为普通。
居然和三本的分数线不相上下。
于是这些自以为得到上天眷顾的幸运儿顺利的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又顺利的踏入了华夏的最高学府,又一脸懵比的来到了这座老楼前。
他最后才发现,加上自己,整个人文医学系才只有四个人!居然还没有老师!没有教材!除了这栋可怜的老楼可以充作他们的宿舍,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还不算什么,自从他们踏入这里,便有一群医学院的学生隔着墙对他们进行嘲讽,要不是他们四个拳头硬,估计到现在都得不到消停。
他们也理解那群学霸为何对自己等人如此愤怒。
对燕大医学部来说,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人文医学系,简直就是正在发炎的阑尾,藏在动脉血管旁边的肿瘤,冒尖的痔疮!
就因为多出了这个录取分数线极低的人文医学系,整个燕大医学部都被调低了全国排名,从之前的第三,变成了全国第十!
于是羞恼抓狂的学生们开始向校方施加压力,未得到理睬后,便把怨气全都撒在了人文医学系的四根独苗上。
……
“今天,为了人文医学系,咱们四大才子一定要多喝几杯。”王胖子早已把之前的事扔到九霄云外,坐在啤酒箱上,冲着面前的火锅流口水。
坐在王胖子侧面的少年极为高大结实,配上国字脸,看上去如同活过来的兵马俑,他避开对方递过来的酒,摇头说道:“俺不喝,俺老子不让。”
“胡大石呀胡大石,你还真是块石头,你在燕京,你爸在山东,能知道?”
“俺叫胡达实,你再瞎叫,揍你呀。”高壮少年倔强的说道:“在外不喝酒是我家家规,不能变。”
“好,不喝就不喝。”王胖子转身又把酒瓶放在李然面前,指着火锅说道:“侯爷说好了去弄肉,这都多久了,还不回来,咱们都围着空锅半天了,太折磨人了。”
“老大吃东西讲究,不买速冻的,估计跑哪个老店去弄新鲜肉片了。”李然站起身,关上了宿舍的窗户,王胖子和胡大石拌嘴的身影在玻璃的倒影中若隐若现,他心中泛起一丝温暖。
人文医学系虽然残破不堪,前途更是无亮,可好在自己在这里认识了几个兄弟。
刚才被众人称呼为侯爷的人,真名侯杰,为人四海,自称自己是满洲贵族后裔,如果大清不亡,现在高低是个侯爷,其实他年纪不比其他三人大,但别问,问就是比你大一轮,众人拿他没招,就认他为大。
王胖子本名王胖胖,起初,这厮报了个假名,自称叫做王俊凯,结果身份证被侯杰翻出露了馅,为此追打对方半个月之久,他年纪比李然要大几个月,但说什么也不当二哥,自排老三。
胡达实这老实孩子上学比别人早两年,自然成了最小的,不过在众人面前,他坚持让别人管他叫四哥。
最后剩下的二哥就只好被李然认领了。
就是这四个被燕大医学部视为眼中钉的人,因为某种莫名原因,又被众人称呼为……燕大四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