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

　　比索是新大陆和旧大陆都通用的纸币，一比索就相当于一枚铜币，百分之一的银币，千分之一的金币。
　　金比索其实是沿用了这种汇率的叫法，一金比索实际就是一千比索，而二百金比索就是二十万比索。
　　中年人说这里是黑店真的保守了，这个价格大概就相当于他前世的乡村旅社住一晚就要收人二十万一样。
　　因此罗兰觉得自己的表演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这种地放敢收他二十万，他一气之下枪走火了也属正常。
　　枪声应该足够引起小镇居民的注意，等他们将目光集中在旅店的时候，他就能找机会潜入那座教堂了。
　　而老板被罗兰故意恐吓了一番，也做出了一些让步。
　　“先生，如果您不满意我们的价格，我可以给您便宜一些，请不要破坏我的酒，它们可是很贵的。”
　　老约翰粗糙的皮肤像鳃一样翕动着，从喉咙处发出两块铁片相互摩擦的尖锐声音，听得罗兰不住地皱眉。
　　“好吧，你直接说多少钱。”罗兰直接打断了老约翰的话，听他说话实在是一种折磨。
　　老约翰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本子，在上面装模作样地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然后做出了一个“慷慨”的让步。
　　“我们印斯茅斯一向欢迎外来的旅人，因此我只收您两枚金比索的费用，您再赔偿我两枚金比索的酒钱，一共是四枚金比索。”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罗兰也不想再和旅店老板浪费时间，痛快地付了四千比索，拿着自己房间的钥匙潇洒地走上了楼。
　　罗兰径直走上三楼，也就是旅店的最顶层，打开了门牌号为“312”的房间，在仔细检查了三遍确定房间内没有异常后，做回椅子上的罗兰脸上才露出了肉疼的神色。
　　在离开货船的时候，好心的商人给了罗兰两万比索的“遗产”，让罗兰一度有一种陡然而富的幸福感。
　　结果他先是在海上漂了三天，被迫进入了这个叫印斯茅斯的地方，又直接被旅店的老板坑走了五分之一的资产。
　　而且，如果他行动顺利的话，他根本不会有要回那四千比索的机会；而如果计划失败，他大概也不会再考虑钱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罗兰发现他严重低估了自己所拥有的火力。
　　经过在货船上的战斗后，原本就紧张的左轮子弹只剩下了四颗，虽然他得到了大量燧发枪弹药，但这种实在武器实在太过落后了。
　　它的威力和准确度确实尚可，但最致命的一点是打完一枪后至少还要三十秒的时间用来重新装弹，然后才能开出第二枪。
　　他那三百发子弹要他一直保持最高效的状态两个半小时才能全部打完，这时间都够他给自己挖好几个坟了。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他已经身处小镇之中，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离开的方法。
　　自从见到老约翰后，罗兰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危险似乎正在悄然逼近，但他却对一切一无所知。
　　罗兰看着窗外的天色，只等天色稍稍暗下来，他就从窗户离开旅馆，去他梦中所见的教堂一探究竟。
　　至少他也要弄清楚梦中的那顶黄金头冠和那个少女究竟代表了什么，才能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可他的计划似乎从一开始就遇到了一些小麻烦，因为镇民们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被枪声吸引来旅馆一探究竟，而是依旧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这样可不太妙。”罗兰心想，他又端起了燧发枪。
　　从之前和中年男人的对话中罗兰发现，那座小镇中唯一的教堂似乎在镇民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他一个外来人贸然进去的话恐怕会引起一些麻烦。
　　而在他的梦中夜晚的小镇又会发生异变，罗兰也不想等到天黑。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声东击西，把镇民，最好是连那个“祭司大人”一起引到旅店来，他再偷偷潜入教堂一探究竟。
　　为此他可能需要再制造一些更大的动静了。
　　罗兰把枪口对准了旅店附近一户人家的窗户，正要扣动扳机，却被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打断了。
　　啪！啪！啪！啪！啪……
　　敲门声奇特而有节奏，不仅是手掌和门板接触的声音，罗兰还听到了轻微的水花迸溅声。
　　就像是有人再用沾满了水的手一下一下地拍门，更像是刚被捕捞上来的鱼用尾巴拍击船底。
　　“难道是镇民来找我投诉了？”这是罗兰的第一个想法，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因为他发现发出响动的并不是他房间的正门，而是侧门。
　　之前在检查房间的时候罗兰就注意到了，他的房间位于三层的正中间，除了通向走廊的正门外，两侧各有一扇侧门分别通向左右两个房间。
　　不过两个侧门都已经被锁死了，罗兰试过很多次，如果不是直接用蛮力破坏的话很难打开。
　　现在左边的侧门响了，难道是住在他隔壁的住户找他？
　　“什么人！”罗兰问了一声，走到侧门后面，但没有靠近，而是直接用手中的燧发枪顶住了侧门。
　　门后没有回应，只有一下一下的拍门声还在继续，看样子这位无理的访客不愿意回答罗兰的话。
　　咚——
　　教堂的钟声在小镇内回荡，几秒钟前还高悬在空中的太阳瞬间消失不见，黑暗笼罩了印斯茅斯镇。
　　与此同时，隔壁拍门的动作陡然变得急促，本就不太结实的木门开始剧烈地晃动，在拍门声中似乎还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声响。
　　突然降临的黑夜让罗兰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一只手抓着枪，另一只手去拿放在桌子上的蜡烛。
　　啪！
　　清晰的水花声在罗兰脚下响起，他低头看去，细细的水流从门缝流出，恰好在他脚下形成了一片水渍，淡淡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飘入他的鼻腔。
　　砰！
　　罗兰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隔壁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食尸鬼的超凡特性，即使在黑暗中罗兰也没有完全丧失视野，他索性也不点蜡烛了，直接开始给燧发枪装弹。
　　他已经意识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夜晚恐怕无法平静了。
　　果然，就在罗兰装填完火药后不久，通向另一侧房间的门也响了起来。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节奏，以及同样令人作呕的腥臭液体再次顺着门缝流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