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在哪里?

　　“这也算要求？需要在X议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单独提出？”赵年达拍了桌子，用教训的口吻对姜元说道。“当X的邮件发出后，全球都知道了Y的存在，我们需要还用动员全国的力量，去寻找Y?”
　　“我听说过你。”赵年达看着姜元，目光中带着失望的情绪。“京市最高学府的高材生，20岁就拿到了博士学位，说你是天才并不过分，但你读书可以，却极度缺乏社会经验。智慧是需要一点人生积累的，你的发言，幼稚而令人失望。”
　　姜元笑了笑，迎着赵年达的目光反问道。
　　“请问赵老师，Y在哪里，他为什么还没有跟我们联系。”
　　“愚蠢。”赵年达指了指郑诗文。“你问问这个丫头，现在每天警方会接到多少个，谎称自己是Y的电话？人人都想当救世主，但更多人只是想凭借救世主的身份接机敛财…”
　　“赵老师。”姜元站起身打断了老人的话。“其实你刚才说的一切，都代表着一种心理误区，通俗点来说，就是灯下黑。”
　　“当X邮件被发出，全球都知道了Y的存在，很多人会有一种误解，觉得Y是站在聚光灯下，很容易就被找到。”
　　姜元提高了声调，语气越发严肃。
　　“其实真相恰好相反，Y根本不在聚光灯下，而是藏在无尽的人海中，藏在70亿的人海中。”
　　“我同意刚才郑诗文和各位老师的发言，郑诗文的假说，可能是X毁灭人类战略意图的一种，但这些假说，不一定是真相。X让太阳消失了十天，却没有用它来毁灭人类，这就充分说明了，X所发动的战争，跟人类理解的战争完全不同，是在一种特殊规则下的有限战争。”
　　“而掌握规则和真相的，很可能就是Y。”
　　“我们必须找到Y，他掌握着钥匙。”
　　“但Y在哪里？他可能在全球任何一个角落，是任意一个人，他甚至可能生活在一个原始部落里，甚至他所在的地方都没有电视，我们怎么知道，Y可以找到我们？”
　　“退一万步来说，我们会接到成千上万，声称自己是Y的人的电话，我们怎么从70亿人当中，有效的甄别出，那个是真的Y？甚至他带着真相来找到我们，我们也可能觉得他是假的。”
　　“所以我建议，动员全国，甚至全球的力量，首先要找到真正的Y。”
　　“我的发言完毕。”
　　姜元坐下后，远程参与会议的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很快，他们交谈的声浪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当初郑诗文提出假说的时候。
　　20分钟后，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
　　扩音器中，中年男人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宣布，姜元代表提出的要求成立，但无法…立刻执行。”
　　顿了顿，中年男人继续解释道。
　　“根据以往的经验，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民众往往会有恐慌情绪，引发一系列抢购粮食或者暴乱的发生。而且这次太阳消失，是人类从未经历过的，最严重的危机事件。我们已经得知，全球多个小国家已经发生了战争，都是民众在极度恐慌下引起的暴乱。”
　　“所以，寻找Y必须在10天后，太阳重新出现的时候，才能执行。”
　　“我提醒在坐的各位，接下来，在太阳重新升起的10天内，可能是人类史上最艰难的时刻，我们必须要撑过去。”
　　听到扩音器中的话，姜元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
　　“这不是人类史上最艰难的时刻，而只是…刚刚开始。”
　　接着，扩音器的声音继续响起。
　　“X会议感谢郑诗文女士和姜元先生的发言，他们的提出的方案很有意义，但孙岩和赵年达两位提出的意见，却很普通。”
　　“我代表X议会，宣布免除孙岩和赵年达的代表身份，接下来，X议会讲找到更优秀的人才加入。”
　　中年男人的话音落下，赵年达立刻站了起来，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说明了他的愤怒。
　　“周峰你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是我退休后，你才坐上这个位置的，你有什么资格取消我的代表身份？”
　　扩音器沉默了一阵，中年男人继续缓声说道。
　　“这里是X议会，代表了人类的最高意志，我们的目的是抗击X入侵，解决人类的生存危机。不是论资排辈，或者彰显身份的地方。”
　　“在这里，可以对X的战略意图进行猜想，或者提出假说，或者提出关于X的真实情报，但发言一定是有效的，高质量的。”
　　“我很抱歉，赵年达先生。”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赵年达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久之后，他才愤愤不平的整理了下衣装，然后优雅的站起身，向着会议室门外走去，紧接着，孙岩也走出了会议室。
　　很快，长桌上所有的代表名牌被撤去，并且给郑诗文和姜元换上了新的名牌。
　　郑诗文的名牌是1，姜元的名牌是2.
　　“我宣布，第一场X会议，结束。”
　　会议室的灯光完全熄灭，而电子屏也依次关闭，变成了一个个黑色的方格。
　　姜元坐在椅子上，手指交叉握在一起，放在腿上，他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天空依然是黑色的，星星在闪耀。
　　姜元忽然想起了郑教授的话，在遥远的地球之外，一个黑色的天幕正耸立在哪里，笼罩着地球。
　　他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全球各处，十几个火箭正喷射着火焰，像是利剑一样冲破长空，刺向黑色的天幕。
　　这些画面竟然让姜元有了一种振奋的情绪，但很快，姜元的振奋就被一种从天而降的，巨大而深沉的压力所笼罩了。
　　他回想起郑教授昏黄的眼神，她手指向天空，在微微颤抖着。
　　“我们和X文明的差距，就像尘埃与行星的差距。”
　　姜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会议室中的郑诗文也没有走，只是安静的坐在他对面。
　　在黑暗中，姜元和她对视着，在微弱的星光照耀下，他竟然发现郑诗文在笑。
　　在低声的笑，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在人类的危机边缘，郑诗文竟然会发笑?
　　但很快，姜元就读懂了郑诗文笑容的含义。
　　是的，郑诗文和他一样，他们两人都是别人口中的天才，从小到大，在无数次的考试和人生试炼中，他们从未输过，甚至有一种无聊的感觉。
　　他们没有对手。
　　但现在，X的降临让人类变成了蚂蚁般的存在。
　　X，就是最强大的对手。
　　这让他们的人生，有了竭尽全力去摧毁的目标。
　　虽然姜元也明白，X和他们的差距，就尘埃和行星的差距。
　　但这样的人生，对郑诗文和他来说，当然很有意思。
　　“X，你是谁？”
　　“Y，你又在哪里？”
　　姜元对着只有星星的黑色天空，在呐呐自语着。
　　清溪市，一条胡同里。
　　陈默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正一手拿着油饼，满脸悲伤的神色。
　　“太阳消失真是个大问题啊，卖油饼的大叔都不好好干活了。”
　　陈默低着头，不知道该不该吃手上这个焦糊的油饼，有些委屈的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