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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
这一个个身子蜷成团、被捆成木乃伊似的狱卒与审判员,在苏哲脚尖踹动之间滚到房间中央,暴露在囚犯们的瞋怒之下。
他们三三两两东倒西歪地靠在一起,方才牧师的威严肃穆,狱卒的轻浮狂傲,尽皆消失云散,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
身份已然对调,此时囚犯们成为座上客,而牧师狱卒沦为阶下囚。
“你们这些表子养的!”两个男囚犯按捺不住愤怒,冲上去就是一顿灰黑臭脚,暴踩在狱卒的肥脑袋上,还狠狠转了两下脚底板,多擦点灰上去,留下个大黑印才勉强安抚得了心头之恨。
但他们还是不敢动牧师,牧师高贵的职业地位在民众眼里扎根颇深,作为上帝在凡间的代表,触不可及。
“呵,你这个恶魔,我不怕你,你能屠戮我老朽的身体,却不能摧毁我圣洁的灵魂,上帝与我同在!”老审判的语气坚毅,视死如归。
“上帝也与我同在!”
年轻审判跟着念道,稍挺起身子,像是在进行伟大的宣誓,不过那颤动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虚。
他旁边的阔脸胖狱卒马上哭喊了起来,头一扭,下巴指向那两个牧师:“大人,我们都是听从命令迫于无奈,请您尽情处决他们,求您别杀我,我为您做任何事都可以,我以后就为您卖命了。”
“大人,您圣洁的手怎可沾染污浊,我也是专业刽子手,能帮到您。”
另一个狱卒说的话更绝,咧着嘴,对苏哲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
……
这时露娜走上来,到苏哲跟前小声说道:“我有个想法,你能帮我个忙么?”
“嗯?”
“你看那个秃头的胖子,嗯就是那个。”露娜挥动手指头说道。
“嗯我看到了,你想要把他干嘛?”
“你就把他的手揪出来,然后摁到…到…那张木床上就好了。”
苏哲稍稍一愣,不太明白她的意图,但还是按着她的要求把那秃子的手扯出来,用脚踩在木床边缘上。
与此同时,露娜去架子上挑了柄最大的斧头,气势汹汹地走到秃子身边,两手紧握着斧头木柄,高举过头顶。
“乖乖,妹子你这么狠的么。”苏哲内心震惊道。
那秃子瞬间吓得大叫出来,不断挣扎:“女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手贱!我手贱!不该……”
“啊~”狱卒话音未落,刹那间变成一声惨叫。
厚重的斧头霹雳直下,血光四溅,形成一个杯口大小的疤,一切都干净利落。
一摊暗红色的血泊从木床上倾住而下,在半空垂涎成一条暗红细圆柱,随之地上又多了一摊小血泊。
“啊……”秃子狱卒脸色惨白,还在痛叫着,脸面不绝。
看到这一幕,苏哲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善良纯朴的露娜也如此手辣。
苏哲马上用蛛网把他手腕扎住,防止血液继续流出。
如果因为失血而丧命,那就太便宜他了。
对于这秃狱卒的具体所为,苏哲也不禁有点好奇,凑到露娜耳边问:“他干嘛了,让你这么记恨。”
“他,他敢把那脏手伸……算了,咳,不该和你说这个,反正他就是活该!”露娜忿忿道,顺势瞟了苏哲一眼,“还好我心眼比较好,不然直接把他劈死都不为过。”
“好吧,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淑女。”
“嘁,还不都是被他给逼的,我不过是代无数受害人教训他,如果你作为一个女性遇到这种事,你就会明白了。”露娜没好气地说。
大概是被秃狱卒的惨叫所震撼,那年轻审判对教义的信念已经抵不过恐惧的本能,也开始小声向苏哲祈求饶命。
老审判只是低垂着头,凭最后一丝意志强撑着尊严。
苏哲这时发现,身后的脱难者们看到这秃狱卒流出满地血花的凄惨样子,怒气似乎消了很多。
有的甚至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现在决定要处死他们吗?”苏哲转身问道。
“赞同的举手。”
完全出乎苏哲意料,在场十余位曾受凌辱的男女囚犯,竟然无一人举手赞成。
“要不就放他们走?”苏哲继续问道,“赞同饶恕的举手。”
也没人举手。
“……”
大家都沉默不语。
“其实我们也没受太严重的伤,现在也都恢复了,要不就稍稍惩戒一下…别杀他们,你们说怎么样。”一个中年妇女率先开口打破沉没。
“我也同意,我们也还活得好好的,这样就夺去他们的生命是不是有点过了。”
“是呀,他们也有老婆孩子。”
“主教导我们要饶恕。”
……
这些人的圣母心恍然爆发,几番讨论后,大家的意向纷纷往“饶恕”一方倒下。
苏哲对此很无奈,两手一摊。
还真是讽刺,这些被认定为残杀百姓的“女巫”简直善良得和天使一样。而那高高在上,自诩神圣佑护众生的教徒,却是草菅人命。
饶恕,确实是一种美德。
但绝对不适用在这些道貌岸然的禽兽身上。
想到珍被他们折磨致死的,想到那些狱卒幸灾乐祸的笑、龌龊的话语。
苏哲捏紧拳头,一拳打在木桌上,转过头去愤慨地望向她们:“你们怨气消了,那珍的呢?还有之前无数早已被残害处死的无辜者呢?”
“饶恕是不存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饶恕他们的。”
随即苏哲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翻箱倒柜,他想找到那件伤害珍的东西。
最后,他在柜子里翻到一个外观精致的箱子,这个箱子很漂亮,以至于在丑陋的审讯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打开箱子。
一块质地柔软的酒红色布裹上,躺着一只魔鬼雕纹的金属梨形器具。
通体古铜,散发着古典而高贵的气息。
中世纪的机械工程师是如此巧夺天工,将螺杆与连杆结合发挥到如此极致的水平。
痛苦之梨。
最湮灭人性的恶,总是隐藏在最美的外表下。
在它绝美的花纹和完美的工艺面前,不知其用处的观望者甚至会对其艺术品质赞叹有加。
苏哲走上去直接揪起年轻牧师的耳朵:“说!珍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们使用这手段对付女巫的。”
“她…因为她丈夫告他生活不检点,所以这是合法的。”他的耳朵被苏哲揪得扭曲不已,一脸吃痛地说道,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你们就这样认定那禽兽说的是事实了?说,你当时收了他多少银币。”苏哲继续问道。
“不不不,我没收,我是神职人员怎么能收贿赂呢。”年轻牧师一副无辜,眼巴巴地望着苏哲乞求饶恕。
“他胡说,他收了一百银币。”一个狱卒忽然大喊着戳穿他的谎言。
好像指认牧师收受贿赂变成宗教正确似的,几个狱卒争先恐后表示赞成。
“对!”
“可能还不止一百!”
“大人,罪魁祸首是他们,不关我们什么事。”
那年轻牧师怒目看着这些狱卒:“简直荒谬至极,你们这一个个吃得比猪还胖,平时不知道收了多少油水,还敢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