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夜

　　盛夏的天气比女人的脸多变，前一刻晴万里，下一秒就是暴雨倾盆。
　　不过，就如同大的雨也浇不灭夜店中燃烧的荷尔蒙一样，哪怕是续了半个晚上的暴雨冲刷，也未能使气中的烦闷燥热消减分毫。
　　悦和街，义阳市大的酒吧夜店汇聚地。
　　便是深夜十二点，这里依旧是灯火明，对于许多人来说，黑夜不能成为阻拦他们肆宣泄力的理由。
　　一道黑色身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大门，一头撞入了雨幕之中。
　　酒吧的门童小哥对此也见怪不怪了，喝到这种度的顾客，他天晚上都能从酒吧找一出来。
　　他唯一担心的是，那顾客会不会因为喝的不省人事而躺在大马上，然后车轧给过去。
　　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那道黑色身趴在了一辆出租车玻璃前，隔着玻璃与司机比划了一会儿，然后钻进了出租车后座。
　　门童小哥松了一口气。
　　可另一边，却有一人神经高度紧张起来。
　　那就是此刻的出租车司机——楼阳。
　　楼阳，殊全事调查统计局（SpecialSecurityEventInvestigationDivision）——简称统或SEID华分部义阳地区负责人，三十岁，D级能力，能力归于“逻辑变”。
　　浓浓的酒气挟带着雨水的湿潮扑面而来，令这一向讲的男子不由地皱了皱眉头，“李奕，看起来里面那只怪物你成功解决了？”
　　“我把它砸成肉泥冲进了下水道，你能吗，我觉得我当时弄出来的动静已经够大了——跟装修似的，结酒吧DJ的声音大——比拆迁还大，没人注到洗手间的声响。”
　　戏谑的声音从后座传出，一身穿黑风衣年轻男子有些痛苦地捂着肩膀，眼神中还残留着战斗后的戾气，从身旁拿起医药箱自顾自地开始处理伤口——一道二十厘米长的巨大撕裂伤，像是某种巨大的怪物撕咬后留下的，此刻伤口雨水泡的有些发白。
　　李奕，SEID华分部义阳地区探员，二十岁，E级能力，能力为体质异化。
　　“楼探员，我上出的申请怎么样了？”李奕嘴角扯着绷带一端，右手向绷带上涂抹药膏，声音有些含糊，“说吧，我不干了，这些年的就像条狗，上面让我去咬谁就咬谁，这样的日子……我过腻了。”
　　“你这拥有灵异侧能力的能力正是组织所欠缺的，现在正值组织用人之际，要不……等一年，等华地区找到能替你置的探员……”
　　“你玩儿我呢？说好了一年又一年，可一年之后是一年，这都第年了老大！”绷带从嘴角滑落，李奕的声音抬高了八度，眼神不善地盯着后视镜，他道楼阳也在看他。
　　楼阳避开了后视镜里凌厉的目，揉了揉太阳穴：“我道你不喜欢人控制的感觉，可你签署的探员文不仅待遇优厚，而没有对你出过太多限制，与我们这些要填写以斤计的文的正探员相比，已经非不错了。”
　　“扯开话，我说的是待遇和限制的问吗？你们终结了我的生！我从年前为你们工作那一天开始，我的生就全毁了，哪怕我不用去追梦，那我本来也可以在毕业以后拿到一份不错的Offer，找到一个普的女人，结婚生子给父母养老……可现在呢？
　　“我现在成了你们手中的工！时刻，不是在出外勤就是在出外勤的上，拜托，我只是个E级能力，在统里扔块石头就能砸到一大片的E级能力！
　　“能力殊……我能变成灵体作战就是能力殊了？人口数那么大，出儿八十个和我能力似的人难吗，我就不华分部没了我就不运作了。”
　　看得出来，李奕这些话在心里是憋了许久的，双目赤红似乎要择人而噬，他近日的压力堆积到了顶峰，天终于宣泄出来也让他的压力减轻了些许。
　　高度、高频率的务让他的身心一处于紧张状态，在这种况下他竟然还能心理健康，这不得不说是一难得的事。
　　楼阳也楚李奕的压力重，但他没办法……华地区爆发的“殊全事”个月都在增长，统内部的人力资源也吃紧，就连许多预备探员也调往了一线。
　　而这些殊全事之中，灵异侧的事往往是棘手的，而统也恰恰缺这方面相关的能力。
　　车窗外雨水蜿蜒而下，远处灯火阑珊的高楼犹如一座座黑夜孤岛，纸醉金迷和喜怒哀乐构成了那些灯火中的一幕幕人间景，而在这份歌舞升平之下，城市中阴暗的角落也在上演着一出出惨烈的厮杀。
　　楼阳飘忽的心，嗅着酒精味都遮掩不住的血腥气，神透着说不出的苦涩，而后闭上眼好似在么艰难的决定：“咱俩搭档这么多年，说实话我觉得对不住你，多务都是像天这样——我全插不上手，只能让你孤身犯陷。
　　“不仅是义阳地区，个国内现在都缺灵异侧能力，偏偏这几年全球灵异侧殊全事爆发频率又陡然高……上头准备成立一个调查小组，专门调查这些灵异事急剧爆发的原因，我推荐你……”
　　哗啦——
　　防水黑风衣上，李奕罩上连帽，冷着脸叹了口气，身为长年累月在第一线作战的探员，他又何尝不现在况的险恶？
　　便他嘴上对老搭档楼阳不留面，但他也深这地区负责人的为难，楼阳是务实的人，为了照顾自己，楼阳不仅给他申请了许多超规待遇，还给予了他许多“便宜行事”的殊权利，许多时候还是楼阳在给他的务兜底。
　　这种游走在组织规定限边缘的行为，让楼阳虽然功绩彪炳，但始终却得不到晋升——只能在义阳地区担负责人一职。
　　“记得把相关文发我，楼探员。”这句话传入楼阳耳中时，李奕已经身在雨幕中，一个孤独的黑色背渐渐雨水淹没，而车门却一动未动。
　　无论楼阳职如何，李奕总喜欢他“楼探员”，因为李奕加入统时，楼阳还只是个普探员。
　　嗡——
　　汽车发动，轮胎碾起一大串水，驮着车身驶向了灯火稀疏的郊野地区。
　　凌晨十二点对于楼阳来说，不是这一天务的结尾，而是一天务的开端。
　　另一边，雨帽下的男人点起了一香烟，外的线阻隔在巷子外，忽明忽暗的烟头成漆黑小巷里的唯一源。
　　肩膀上的伤口痒，那是正在愈合的迹，李奕忍住去挠一挠它的念头，将注力中在眼前的道上——漆黑一片，但对李奕来说夜中视物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黑暗也无法阻隔他的目。
　　站在巷外的街道上，李奕的目与那一排排灯触时显得有些迷离，近凌晨一点的雨夜少有出租车还在客，他楚这一点……他只是用“等车”这个理由让自己的精神尽量松，等到白天来临困倦忍无可忍之时迫自己睡上一会儿。
　　因为睡眠对于他来说，像是一种讨厌却又不得不经历的折磨。
　　似于小孩儿疫苗，明针痛，却仍无法避免针头扎进肉里的命运。反抗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事变得加糟糕，让痛苦来一超级加倍。
　　李奕将捏着烟头的手伸进雨中，“呲~”的一声过后，转身走向街道另一边的站牌——那里有垃圾桶。
　　刚扔垃圾，两束刺眼的白便由远近来到了站牌前方，一辆深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了李奕身侧，还鸣了两声喇叭。
　　“小伙子去哪？”
　　“澜园。”
　　“刚好顺，给十块不表了，跑这单就下班了。”
　　从车窗可以看到司机是一有些谢顶的中年大叔，身材发福，颌下无须，面略显憔悴，双眼透着熬夜导致的浓浓血丝，正嚼着口香糖神。
　　车门开，李奕在进去时开了风衣，将其脱了下来团在手中。恰巧司机看到这一幕，露出了和善的笑：“小伙子这么晚下班呢，不会是在互联网司当序员吧？”
　　“刚从酒吧出来。”
　　“小伙子精力好，哈哈。”大叔咧嘴笑了笑，丝毫不觉得尴尬。
　　众所周，开出租的、剪头发的、卖险的……他们都是业余一级相声从业，只要搭上了话头，天就没他们侃不下去的。
　　李奕眯着眼睛，方他看到了那个大叔一嘴洁白的大牙上泛着的点点红色，觉得这大叔熬夜上火有点儿严重，牙龈出血已经如此明显了，还敢嚼口香糖呢。
　　不过当他又看到车上摆着的一盒抽了大半的香烟以后，他变了看法，揉了揉手腕，准备试探试探这午夜司机。
　　“滴滴滴——快电话——滴滴滴——快电话——”
　　李奕内兜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了一阵卡化播报铃声。
　　一看来电显示，李奕深吸一口气，摁了下去。
　　“喂，楼阳你这么晚不搂着姑娘睡觉，么电话？”
　　“刚得到紧急，李奕你听着，晚从外省逃来了一暴走失控的能力，已经有好几市民遭到毒手了，他杨震，年四十岁……喂，你还在听吗？了……体型偏胖，皮肤白净，开着一辆抢来的出租车，车牌号是……有过吃人的历史，天发现的害都是咬死的……喂，你那边怎么没声音啊…喂？”
　　“楼探员，我给你个议。”
　　“嗯？么议，你那边怎么事？”
　　“下电话时声音小点行吗？”
　　“到底怎……”。
　　“嘟！”
　　李奕挂断手机，车内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一悠长平和，一急促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