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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洌洌秋风。
峻险的孤峰屹立在江城的视野中，抬眼望去，只余苍茫之感。
“孤剑峰……就是这里！”江城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语气也带着一丝惊讶。
就在刚刚，他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丝悸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这里有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随着他的身体缓步朝着孤峰而上，刚刚还显得寂寥非凡的孤峰山迅速发生了变化。
秋风在那一瞬间似乎缓慢了下来，裹着落叶与枯草以倒卷之势飞向了来的地方。
周围刚刚还零落分布的人也悄然消失，化作山间的一股清雾，陡转而上，将本就抬眼见云霄的孤峰再次笼罩在雾中，散发着神秘的色彩。
只是片刻之后，银瓶炸破！
霎时间，一道道人影突兀地出现，那些人面目不清，衣着古朴，携剑负刀，互相争论着朝着孤峰顶部踏去。
时间和空间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混乱，说不清一切是在倒转还是从某一个节点骤然开始，以电影般播放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总之，在江城的眼中一切都变了。
他仿佛置身一个喧闹的盛会，周围人的朗朗之语不断贯入耳中，向他揭示了这个场景中即将要发生的故事。
“今日实乃盛事，柳天剑圣要在孤剑峰之上破碎虚空，引入虚空灵气，让整个天地焕然一新，重归灵武序列，如若真能成了，当是本界壮举，万古流传……”
“哪有那么简单？！灵武毕竟还是传说中的存在，虽然总有人说有仙界存在，凡人可以打破虚空，飞天遁地，化羽成仙。不过到现在也没有人见过。
依我看，即使是这位恐怕也毫无希望。”有人反驳道。
“我倒觉得传说所言并不虚，否则那些传说故事又是从哪来的呢？
柳天剑圣三岁习武，七岁三花聚顶，十八岁五气朝元，刚刚及冠一身修为便可冯虚御风，至前人所未及之境，问鼎剑圣荣称。
如此天赋，破碎虚空在我们看来极为艰难，对于这种人物又算得了什么？！”
“话虽如此，但十年来毫无剑圣再攀高峰的消息，还是让人有些不太心安啊……”那人叹息道。
“据说，这十年来剑圣一直在研究武道的境界，而且还准备毫不忌讳地传了出来，希望整个江湖能够一起进步，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有人听到这，脸色顿时一黑道：“有传言道，想要突破竟然还要童子身，以我看，就算是那些和剑圣接近的江湖豪客恐怕也没几个还是童子的吧！更何况你我……”
众人一听，声音也是一静，只有一人得意哈哈大笑：“看来此中人只有在下有此机缘，能够成就剑圣武道了！”
“你？五十岁的童子还想翻身？你先飞一个我看看！”身侧几人顿时嗤笑道，丝毫不给那人面子。
那老顽童也不尴尬，脸上依旧带着嘚瑟的笑容道：“起码我还有希望，但是你们是一点都没有了。”
众人也有些黯然，但很快便收拾心情道：“走吧，虽然童子身这说法也是名宿传出来的，但只要不是出自剑圣之口，我们便还有希望。
今日剑圣会在破碎虚空突破之前讲述传闻中的先天之道，我们最好还是快点，占一个好座。”
“对，快快同去！”
“……”
“讲道……”江城缓步而行的身体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顿时迎上前去。身体径直穿过了那几个刚刚还在说话的人影，没有出现任何碰撞。
穿过茫茫的人群盘旋而上，江城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峰顶，峰顶云雾缭绕，只有一个茅草屋屹立在悬崖边上。
沿着茅草屋侧边望去，一个身形朗俊，白衣飘飘仿若谪仙降世之人静立在那里，双手藏于袖中，平视着无垠的天空。
见此风景，江城禁不住感叹：“‘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用在这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江城沿着那人所望的地方看去，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在如此高度却可清晰望见大地之上的浩然风景，仿佛这山顶的云雾都是透明的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感受到了江城的目光，转身望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那脸庞并没有传说中剑修的凌厉，反倒充满温和的感觉，让人亲切。
这也是江城第一个看到的面目清晰的人，而令他更惊讶的是，这个人竟然和他如此的相像。
剑圣，柳天！
江城与柳天对视着，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不过和之前那些人影不同的是，这次他感觉柳天能够看见他。
柳天的目光在江城的脸上顿了顿，然后便越过他再次看向已经开始在峰顶聚集的人群，能够来到此地的都已经算是这个世界对武有所认知的人，而这正是柳天的目的。
“诸位且坐。”柳天朗声道。
峰顶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一静，迅速便按照修为高低，分好了层次，席地而坐。
只有江城此刻还在站着。
不过此地除了柳天并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他，因此也无人出声，反倒全都目光灼灼地看向柳天，期待着接下来的讲道。
柳天也不啰嗦，同样席地而坐，口中道：“今日讲道，是为了这天地留下一丝道种，若是在下败了，望有后来者能够再度寻道，为这天地众生寻一条路。”
听闻这话，人群再次喧闹起来。领头的几人更是低沉道：“难道连你柳天都没有希望吗？！”
柳天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欲开天，但一切哪有那么简单的呢？若是败了……也罢，剑者，当有锋锐之气，且看吾为诸位开路！”
在座之人无不拱手注目，拜之。
柳天拱手回了一礼，便径直开言：“此界本无法，古人便以肉身为法，先修后天，再入先天。不过对比传说，我们现在的后天之道和先天之道是如此模糊。
很多人认为后天之道便是将武道劲力修至圆满，获取先天之气，而后入先天。
而先天的标志，在现在的概念中似乎就是冯虚御风，御剑飞仙，其实…不然！”
柳天说到这，语气一顿，似乎在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片刻后便接着道：“诸位皆知，太古以道为尊，远古亦有仙，上古时的修真界虽然现在已经成为了传说，但后来至少还有灵武，强者纵横。
然而天地有劫难，时至今日，随着天地间的灵气枯竭，灵武也已然成为了传说，只有一些仍富含灵气的天地之宝还能证明这个世界曾经的辉煌。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我们所谓先天和后天，也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开始逐渐降低层次。
而今天我要讲的，就是太古时期的道。
今日讲道，其实不为修炼，只为开智。
我希望，至少在你们或者后来的人有机会攀登巅峰的时候，知道巅峰在何处，而不是好高骛远，白白丧失了机会。”
众人一听，立刻肃然起敬道：“请赐教！”
“诸位都知道百日筑基和炼谷化精，这也是我们目前修习的主要方式。紧接着才是上古所谓的后天之道。
后天分为四个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入道即为后天顶峰，目前来看已经是此界不可能达到的顶点了。
至于冯虚御风，其实炼精化气就可以做到，只不过飞行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照这么说，吾等现在连后天之道都没有进入……”坐在排头的几人当中，有位老者苦笑道，引起了众人阵阵唏嘘。
“不过听剑圣刚刚所言，似乎吾等还有机会窥一窥那后天之道，不知可否详说？”有心思敏捷之人回顾柳天所说之语，顿觉端倪，立刻开口问道。
被人打断，柳天也不恼，只是笑对众人道：“的确如此。”
本来已经有些失落的众人此刻端坐的身体不由前倾了一点，面露期待。
“上古有传言，世界孕育先天灵气，生而灵武，开山碎石。
虽然现在来看已是传说，但人体有无限潜能，若是可以炼精化气，聚后天之气蜕变，化作先天道炁，或许有打破天地限制的可能，这便是先天之道。
换而言之，也就是以武道炼躯，使之重归灵武。
不过这个方法在当前的时期，就算是天赋异禀者也极难成就，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这也是我目前所成就的路。”
众人一听，顿觉失望，倘若有人能够和柳天剑圣一样成就，那也多有可能是后来者，与他们又有何干。
至少当世之人，尚未有敢言比柳天剑圣天赋更高绝者。
不过柳天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座众人的心再次兴奋了起来。
“但天道遁其一，其实诸位还有一次机会。”
柳天话音一转，丝毫也不拖延道：“如此这般的境地必定不会一成不变，若是未来世界发生剧变，或将还有灵气复苏之机，令人可以直入练气之境，重归灵武序列。
倘若出现，诸位切记把握好机会，勇攀高峰！
那么接下来，我就好好讲一讲这灵气复苏后，诸位所要追寻的道吧……”
在座众人包括江城听得是炯炯有神，如痴如醉，只是没过多久江城站着的身影却顿时一闪，仿佛下一秒就要如泡沫一样碎裂开来。
见此情景，江城不由脸色一沉，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
目前来看自己世界所出现的状况，恐怕就是柳天所说的世界剧变，换而言之，也就是灵气复苏之时。
但即使是他已经知道了所谓的灵武之道该如何修习，也很难有时间解决回去之后即将面临的生死危局。
而且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系统也让江城感觉到了一些关于灵气复苏的诡异。
虽然自己所在的世界比之这个世界的确更像是处于末路，引起灵气复苏也符合逻辑。
但一种能够随时检测你修炼状况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你的身上，和无死角的监控有什么区别。
至少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干的事情！
想到这，江城对于所谓的灵武之道顿时没了兴趣，而时而幻灭时而凝实的身体似乎也在催促着他的离去。
见状，江城也顾不得柳天的讲道，直接出言打断道：“若此路被限制或者不通！该何如？！”
柳天朗朗之声顿时一停，看向江城，周围原本整体端坐的人影也纷纷散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两人而已。
只见他露出一丝笑容，仿佛早已知道江城的心意，一字一句道：“以魂入道，以剑为路，斩天地之变化，夺因果之束缚，成自在之人生！吾将其称之为‘魂道’！”
此声若印记一般落入正木枫的心神之中，让他的身影承受了不能承受之重，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身体瞬间便破碎开来。
与此同时，在江城最后的视野中，天地裂变，日月失色。只余柳天一人平望虚空，手握三尺青锋，笑道：“我这一生，从不仰望，即使是这天，也要落在我的脚下！”
话音既落，一道璀璨的剑光顿时拔地而起，凌厉的风在此刻全然消失，游离的云雾也仿佛瞬间凝固，然后被切开。
白色如匹练一般的剑光，占据了江城最后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