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降临日”

　　苏克没有给怨恨之子逃脱的机会，手掌按在祂湿滑不平的头颅上。
　　传教！
　　神是可以被杀死的。
　　未能完整降生的存在，应该回到原本属于的地方。
　　意念的传达，令怨恨之子喷薄怨气拔出剑刃的动作停了下来。
　　苏克在下一刻直抵本源，握住了剑柄。
　　嘶啦——
　　惨烈的死亡。
　　对这样的结果，苏克并不意外。
　　七星的难度在之前的探索中，不算九死一生才能跨越，他更希望了解的，是外神的力量层次。
　　从结果上看，的确有一般旧日支配者不曾抵达的级别。
　　朝下凝视，血字构成通行的文字。
　　【真实之壁★★★★】
　　【深渊废都外围★★★★★】
　　【生育之巢★★★★★★☆】
　　吸收怨恨之子持有的力量，苏克等待神性完成融合，以人性之火锚定后，跳下通往下层的通道。
　　这一刻，他已取得在外神层面的权柄。
　　抑或说，宇宙法则之力。
　　……
　　两个多月后。
　　寂临城一如既往耸立在这座孤岛上，见证过深渊，从深渊归来的探索者们，他们脸上的神情已变得截然不同。
　　城市的外围，源源不断，还是有希望探索神之宝藏的“淘金客”千里迢迢而来，对探索之行怀揣兴奋、跃跃欲试。
　　每当这个时候，经历过的探索者都会对他们的天真感到麻木和厌烦。
　　但曾几何时，自己也一度不信邪，对几次摆在面前的事实视而不见。
　　等到真正去过一次，活下来的人才能有深切体会。
　　在他们看来，活下来是件不可思议，却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率领军团的那些人，能与昔日的旧日支配者正面作战，强大得让人难以置信。
　　而到了局势无可挽回之际，身边探索队里总会有人突然像被夺舍了一样，拔出不知从哪来的火焰长剑，轻而易举击溃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强大生物。
　　事后问到的时候，被附身都对此毫无记忆，也不敢相信是自己击败了敌人。
　　“听说了吗，最近城市里渐渐开始不太平了。”
　　“哈，居然要让贝武夫那些蛮子保护我们，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埃尔诺拉和新人类结盟后的一个月，贝武夫也加入了这场联盟。
　　据说其中也有现神的旨意。
　　到最后，唯独失去指挥官的光月骑士被赶出了寂临城，灰溜溜坐船回家。
　　“咦？那边是不是有个黑色影子过去了？”
　　“你确定没看错？”
　　“应……应该吧？”
　　“还不赶紧通知巡逻队！”
　　迅速赶到的巡逻队展开搜捕，很快在小巷里发现了目标——
　　一只通体墨绿的带翼触须怪物。
　　没有尝试捕捉，巡逻队第一时间选择了处死这头怪物。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发生在寂临城。
　　那是外神的眷族。
　　时刻已经近了。
　　……
　　东北海岸方向，人群熙熙攘攘登上埃尔诺拉的舰船，他们之中的很大一部分，原本并不在寂临城。
　　但因为亲人或爱人选择留在大海上作战，才使他们获得通往神国避难的船票。
　　离别之声不绝于耳，雷格站在较为偏僻的入口，脸上带着放心不下的表情。
　　“放心吧，”在他对面，带着下属的李微娜用沉稳的语气说道，“就算去了埃尔诺拉，你面临的挑战不一定不比这边轻松。”
　　在深渊探索的两个多月，李微娜如愿以偿，奋战在探索的第一线。
　　但作为新人类联军总指挥的雷格，因为要维持这两个多月寂临城的稳定，留在城市执掌大局。
　　这也导致了，当“降临日”到来，他没有足够的力量直面外神。
　　于是，战争指挥的担子落在了李微娜和莫莱德两人身上，雷格则带上避难者前往埃尔诺拉，负责那边的统筹。
　　这样的安排，在最初李微娜决定去深渊时就已定好了。
　　但雷格总还是放心不下。
　　“他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出现过了？”
　　李微娜怔了一下，随后带着浅笑以掌按胸。
　　“他就在这里……从那天起一直都是。”
　　雷格点了点头，但他还有一个遗憾。
　　“那个活在梦里的家伙，我有预感他一定会赶回来，到时候就拜托你们引导他了。”
　　“我也有此意，”李微娜点了点头，“或许能成为吹散头顶阴霾的契机之一吧。”
　　目送着雷格带人远去的背影，李微娜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去。
　　“好了，这下所有的麻烦事都得我来扛了。”
　　她望着阴沉的天色，挑起嘴角。
　　“那就好好负责到最后吧。”
　　这场世上最大规模的人类迁移，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解除寂临城的空间限制后，更多的人选择从归港传送过来，再从海岸登船。
　　据统计，避难人数接近三十亿。
　　这其中不仅是新人类，还有这片大海上的地窟居民。
　　仍旧有不少数量的人类散落在大海上，他们有些是不愿放弃故土，有些是持有放不下的眷恋。
　　但更多的，是压根就不相信末日存在的阴谋论者。
　　“末日？那只不过是统治者为了巩固权力的说辞罢了。”
　　这些人发展出教团，扩散这种阴谋的论点，还收获了不少信徒。
　　他们在永寂海上四处传教，并宣称在所谓的“降临日”来临之时，他们将组织庆典，在世界各地的广场上聚集起来，庆祝世界的和平。
　　……
　　天象在逐渐变得正确。
　　观测出这样的消息，并出于人道主义公布给全世界后，惹得阴谋论者的一片笑声。
　　“末日在三天后就要到来？”
　　“无论在哪里，世界会在数秒内毁灭？”
　　“谁会相信这种鬼话啊！”
　　“我看那一天过了以后，你们要如何交待这件事，该不会又说什么‘预言出错了’这种老套的理由吧？”
　　……
　　时间在悄悄溜走。
　　三天的时间只不过是人类历史上渺小的一粟，眨眼就会过去。
　　这一天到来前，整个世界都平静得出奇。
　　或许是因为三十亿人迁移至了埃尔诺拉，所以显得剩下的人口显得有点寂寥。
　　但天象在逐渐变得正确。
　　群星以逆向的轨迹做着天体运动，时间在往前流动，星辰却倒转着，逐渐回归了原本的位置。
　　最终。
　　所有的星辰都停止了运行。
　　地面上，各地的阴谋论者聚在一起，穿着滑稽的庆典服装，手舞足蹈地跳跃着。
　　他们庆祝着生命的延续，展示着健康的身体，证明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末日，只是当权者的妄谈。
　　但天象已经变得正确。
　　滴答。
　　时刻已经到来。
　　天空产生巨响，正沉浸在庆典中的人们看到眼前的大地以直线为界往下“折”去，地表像碎掉的西瓜一样裂开。
　　早已没有人鱼的大海朝两侧分离，世界上所有的海水分别退至南极和北极，汇聚成圆片状，像两只巨手平举着整颗星球。
　　地心失去引力，岩浆如光束般喷涌。
　　所有的植物全部枯萎，所有的动物全部死亡。
　　在这数秒内目睹这一切，侥幸还漂浮在空中活着的阴谋论者找不到任何词汇表达眼前见到的一切。
　　而在他们身边，晃荡中没有受损的直播光球，将世界各地的惨叫声都聚集了起来。
　　氧气正在抽离，窒息感伴随恐惧一同攀上他们心头。
　　这一刻，身穿滑稽服饰的人们内心当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和后悔。
　　这个世界……
　　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