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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呆呆地坐在地上,她受到的打击远比母亲意外身亡造成的打击更大,两个最在乎的人一个刚刚泯灭了人格,一个早已泯灭了人性,复仇的念头充斥了整个人,罗兰确信如果此时孙晋出现在面前,自己能毫不犹豫地朝他脑袋上开枪,但是现在她连接近仇人的机会都没有,她被软禁在住所里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的同时也帮罗兰慢慢找回了理智,她开始反思过往的种种,长期以来,孙晋假正义之名欺骗罗兰,实则利用她为其的独裁统治开道。不久前罗兰以优化人员配置为由派遣到人口管理的部门任职,目的是暗中调查有关于偷渡一直屡禁不止的情况。按孙晋的说法,虽然尚未取得确凿证据证明这些行为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这些偷渡行为并非毫无关联的个案,而且极有可能是监守自盗内外勾结的行为,很可能是以颠覆委员会为目的所以必须尽早遏制。
以当时罗兰对孙晋的信任和仰慕自然不会对他的一面之词有任何怀疑,她欣然的接受任务并兢兢业业地执行,但高调的行事作风,很快就让她在人口管理部门举步维艰,这种时候她的自身优势就起了作用,美貌给她带来的自信令她全然不在意那些背后的冷嘲热讽。何三川的客客气气一定程度上博得了罗兰的好感,于是她顺理成章的将调查的重点转移到负责纳新的周泽头上,这也难怪,利用职务之便瞒着上司做些利己勾当的副手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况且罗兰的水平也就这么高,派她来调查足见孙晋对偷渡这档子事儿也不是多么重视。
事情就这么巧,一直被罗兰监视的周泽在接收了新一批难民之后在邪教头目布鲁的老巢被逮个正着,而布鲁一伙人刚好就是偷渡进来的,虽然周泽始终否认罪行,但罗兰依然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已经破获了这起大案,很快周泽不知走了谁的门路居然置身事外了,然而罗兰固执地认为他就是祸首之一并加紧布控,周泽外逃后对她对避难所发动的两次突袭都让周泽和同党溜掉,甚至连李洪这样享有盛誉的科学家都被周泽蛊惑让罗兰开始感到局势格外棘手,一个统计人口的官员绝不可能有这么大能量,这使她确信周泽就是勾结外部势力妄图颠覆委员会的元凶,尽管在李洪实验室发生的事情让她开始重新审视孙晋,但对周泽的定位已经板上钉钉了无可更改了。几个小时之前所有的事情却出现了惊天的逆转,秘密实验室上演的一幕让她终于看清了孙晋的残忍手段和险恶用心,周泽那些关于“政变”、”亚当“以及”杀人机器“等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说辞竟一一得到了印证。
若不是亲眼目睹孙晋的罪行罗兰可能仍对他深信不疑,但是周泽的动机就纯粹么,这真的是一场独裁者与自由斗士的较量吗?这种怀疑源于罗兰固执的一面,当然她也有她的道理。“亚当”显然是个绝密的项目,除了少量的工作人员外,在警察队伍中知情人屈指可数,以周泽的身份没有理由掌握这些情报,况且他接触的诸如布鲁直流也绝非善类,所以在她眼里周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很快她就倒向了周泽这边,理由并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或者其它什么,仅仅是仇恨!她以为报仇可以化解悲伤,年轻的罗兰并不知到,报仇从来不曾化解过任何一点儿悲伤,报仇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悲伤了。
罗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储物盒,这是从福利院带出来的,她记不起上次打开它是什么时候了,于罗兰而言这里面除了私人物品之外,还封存了数年前的记忆,或许是因为其中少有值得回味的片段才很少去触碰它。此刻,罗兰不知道为什么却想要打开它,她被一种“从记忆中寻求慰藉”的感情左右着。
盒子里多是些小玩意儿,最显眼的是一个枯草扎的人偶,不是那种用于巫蛊的凶恶人偶,而是一个着长裙、披头巾的人偶,勉强可以视作手臂的两束稻草合拢在胸前,那里曾系着一朵小花。罗兰从人偶下面抽出几张照片,第一张是个合影,照片中几个孩子和成年人的脸被涂掉了,罗兰的视线一直落在前排编边缘的男孩儿身上,她轻轻地擦拭男孩的面孔,照片上他不安的表情已是久远的记忆,与之牵手的女孩在画册上看到盛装的新娘,不久便收到了平生最令她欣喜的礼物——稻草人偶。罗兰的眼眶有些湿热,她赶忙翻到下一张,照片上是女孩稍大些的摸样了,身边站着一个严肃的男子,罗兰怒不可遏地将照片撕碎,她痛恨男人的面孔,更痛恨女孩朝他展现出的亲昵笑容。
盒子最底下是一个日记本,这是她进福利院后收到的罗琳的遗物,真皮的封套即使在今天也是极其匮乏的物资。罗兰认字以前或许还会时常想起母亲,然而时间是可以冲淡记忆的,当她能看懂这些东西时早就对里面的内容没兴趣了,所以她从未认真读过这本日记,现在她有时间翻阅一下了。
罗兰随便翻了几页,大多是些平平无奇的琐事,她隐约感受到母亲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或者说她在下笔的时总是很有分寸地回避了某些东西,日记后半册有些页码被撕掉了,从内容的连贯性来看作者所为,显然她在写这部分的时候是有些纠结的,由于不曾仔细阅读,所以之前罗兰并没有注意到日记有缺失,想到母亲是在人工智能科研事故中丧生的,加之”亚当“的出现让这些原本看似没有关系事件呈现出某种联系,缺失的日记让“科研事故”变得疑云密起来,好奇心总能驱使人去挖掘那些刻意隐瞒的真相,于是罗兰开始仔细地阅读这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