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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极北,夜色并没有被叶启彻底斩灭,只是退居到了热海周边,所以气候依旧很冷,覆盖着草原的积雪被寒天冻得比冰还要坚韧。
一辆破败马车被两匹在寒天下生活了很长时间的高大野马拉着,野马的蹄子难以在雪面上踩出痕迹,车轮滚动着同样无法留下痕迹。
一阵寒风带着锋利的冰雪吹来,吹落了两匹野马身上的无数根鬣毛,在它们灰棕色的皮肤上留下了道道白痕。
两匹野马停下身子,不约而同地看向身后的破旧马车。
马车里传来了夫子的声音:“找个避风的地方吧。”
一匹野马欢呼一声,两匹马加快步子,迎着风雪直穿一小片雪原,来到一座低矮的雪山下,它们轻车熟路地拉着马车,进入一个山洞。
宁缺当先下了马车,从车上拿来一堆木柴,生起火后,向着马车说道:“老师、十二师兄、桑桑,你们下车吧。”
车内三人下了车后,桑桑手里还拿着一口黑锅,宁缺接过黑锅,走出山洞外刨来一锅冰雪架在火上,不一会儿,冰雪成了冒着热气的水。
叶启许久没有吃过东西,却忽然打了一个饱嗝,几人倒是不去好奇,因为那日在他开天门回来之后,这来荒原的一路上,他经常会在任何一个时间段打上几个饱嗝。
夫子给出的解释是,他太过贪心,吃了太多昊天神国的东西,不打嗝才怪。
叶启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拿出怀中的一包茶叶,茶不是名茶,是后山王持在一处红色山坡上种的大河野茶。
“水未沸腾,恰好冒有热气,正是煮茶最好的温度。”
夫子笑道:“善哉。”
叶启将茶包翻开,露出里面炒干的褐色茶叶,抓起一把扔入水中,仅是片刻,茶香就漫在整个山洞之内。
桑桑从自己背后的包裹中取来几块肉干,一一给围在火堆边的几人分去,这个时候,茶水沸腾,宁缺不嫌铁锅边缘被火烧的烫手,伸手将铁锅端下,热气飘散的锅中,煮开的茶叶呈青绿色,沉在水下,宛如春染湖底一般。
他从马车中拿来几个铁碗,给每一个铁碗中盛好热茶,只闻着茶香,就口舌生津。
叶启再次打了一个饱嗝,端起茶水抿上一口,看着洞外风雪如刀地肆虐着大地,说道:“无人的雪原上饮热茶,倒是别开生面。”
然后,他又打了一个饱嗝,惹来几人发笑。
夫子喝完热茶后,觉得身子暖洋洋的,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啃了一口肉干,说道:“可惜,这肉是肉干,若是在这冰天雪地间再煮上一锅鱼肉火锅,那就更别开生面了。”
桑桑这几日似乎知道了什么,虽然常常帮着少爷伺候夫子与十二师兄,但少有主动说话的时候,她知道这样不好,此刻听着夫子这样说了,开口搭话语说道:“可惜,这么冷的天,就算是有鱼也该冻死了,冻死的鱼可不好吃。”
夫子弯起双眼,笑着说道:“非也,这座山前面有一个冻湖,本来荒原极北天气就寒,冻湖中的鱼适应了寒冷,此时夜色寒冷难消多年,潜入湖底的鱼还能多活些年头。”
宁缺说道:“看来老师您吃过里面的鱼。”
夫子道:“那时你与那个大河国的书痴还在天弃山外你侬我侬的时候,我与你大师兄就在那冻湖上正吃着鱼肉火锅。”
桑桑疑惑看向宁缺,没有言语,那双盯着宁缺的小眼如同在质问:少爷,我可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情。
宁缺有气无力地笑了几声,苦涩看向夫子,说道:“老师,您可不要胡言乱语。”
叶启摇头啧啧两声,然后再打一个饱嗝,打趣说道:“这喜欢的人多了,可是麻烦的很。”
宁缺大囧,如果调侃自己的是陈皮皮,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是十二师兄,大囧之下只能忍气吞声,再去好生想着怎么给桑桑解释。
风雪停了之后,两匹野马拉着马车离开山洞,来到了夫子所说的冻湖之上,叶启以指破冰,取来几条鱼后,夫子亲自做了鱼肉活火锅,几人吃过,继续向北而行。
……
十几日后,马车来到一片极为寒冷的地方。
寒风怒吼呼啸,黑夜如幕般遮挡着天穹,正是极北寒域的尽头,热海畔。
热海之所以被称为热海,主要的原因是在极北那样寒冷的地方,就是在严冬之时都难以结冰,而不管何时,热海上吹来的风总是温暖的。
十几年前,这里生活着荒人,那些荒人手拿着鱼叉与热海里的鱼战斗着,以前的热海畔在这个时节应该是一处草原,上面有牛羊扎堆,因为天空上始终难以消散的夜色,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平平的雪原,热海也早已被冰封多年。
两匹野马被热海上的寒风吹得只打哆嗦,马车却是难以再向前行,夫子先下马车,拍了拍两匹野马,给野马解了缰绳,野马飞快地离开,然后自己当先一人,带着依次下了马车的叶启几人,向着被冻住的热海深处走去。
一道逆着寒风的微风吹拂着,夫子身前硬如寒冰的积雪纷纷避开,形成一条嵌在雪中的沟壑,几人走了很远,直到热海上再也看不见冰雪,在星光点点下只剩下了透明的冰层。
冰层外有水声,那里似乎没有结冰,而在一侧冰畔,屹立出了一座高山,高山被冰雪覆盖,在星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寒光,高不知多少万丈,就仿佛它是一座触及到夜穹穹顶的柱子。
叶启看着那座雪峰,想到了上一个时空的那座雪山,不知里面是否也藏着一个神秘的空间,当然,他知道雪峰中没有,生出这样的想法只是想要这样想。
夫子像是看透了他一半内心,疑惑地看着他,解释说道:“以前时时担心被昊天吃掉,可我又孤单一人打不过昊天,就想着寻找冥王当援手,然后我就来了这座传说中与冥王息息相关的雪峰,不管飞越天穹三千尺,还是挖地三千尺,屁都没有一个。”
叶启给夫子竖起大拇指,说道:“赞叹您执着。”
听到两人说到冥王,桑桑神情黯淡,宁缺面上除了黯淡还生出了不易察觉的忧虑,这一路来,桑桑或许还不清楚冥王到底是何方存在,但他已经知晓,而他也隐隐猜到了老师与十二师兄带着自己与桑桑进行着这漫无目的旅行意义何在。
(感谢巴西中单周英俊的200币打赏)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