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艾斯,你死定了

　　李明低着脑袋，浑浑噩噩的走了一路，即便他早已回到了营帐，自己却浑然不觉，像块木头一般呆愣在那里。
　　萨利那委屈害怕的模样，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怎么了？”
　　尤朵拉的忍不住发问，让李明一个激灵回到了现实。
　　“没什么，我去给你带吃的回来。”
　　李明放下绷带和药草，便走出营帐，走向后厨。
　　“即便是我不在这里，大家也要努力工作啊！”
　　李明来的比较晚，后厨的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听起来，萨利好像是在跟后厨的各位告别。
　　“什么？厨师长，您要走了吗？”
　　“厨师长，您要去哪里？”
　　“厨师长，您为什么要走啊？”
　　后厨中，你一眼，我一语，一下子变得哄吵起来。
　　李明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萨利的眼眶，逐渐噙满了泪花。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走到一旁清洗起了蒸笼，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想明白，萨利遇到的麻烦，是他无法解决的。
　　如果连身为父亲的军需官都无法搭救自己的女儿，那对于为了支付单人营帐的住宿费需要在后厨帮工的李明来说，一定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李明退缩了，他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自身都面临着随时丢掉性命的危机，又哪里有能力去帮助落难的萨利呢？
　　李明不是那种会愿意为了别人付出自己一切的圣母。
　　倘若达尔西不是命令他杀掉尤朵拉，而是命令同小队中的其他人，李明同样不会站出来搭救尤朵拉。
　　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正如他对萨利的回答那样，他不会去做。
　　“这是最后一次陪你采野菜了啊。”
　　天空中，繁星点点，萨利呆呆的看着李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
　　“以后我就不能陪你了。”
　　“嗯。”
　　“伯尼~”
　　“嗯？”
　　“我~”
　　“怎么了？”
　　“没事了。”
　　“哦。”
　　在月光的照耀下，萨利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伯尼，能不能，再让我抱一会儿？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好吧。”
　　话音刚落，萨利就扑到李明的怀中，李明能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体在不停的发抖。
　　李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却又无力的闭上。
　　‘对不起。’
　　李明在心底默默的说道。
　　第二天清晨，李明在新兵训练营，第一次享受到自然醒的待遇，或许是因为习惯，到了固定的时间，他竟然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
　　今天是半个月一次的休息的日子。
　　来到后厨，那个熟悉的，有些话痨的身影，果然没有出现，李明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有些麻木的做完了工作，他才带着两块面包返回了营帐。
　　“伯尼，有人找你。”
　　营帐外，一个士兵已经等候多时，看上去十分的不耐烦。
　　“有人找我？是~是什么人？”
　　李明心头一紧，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在这个世界上，李明认识的人，两个巴掌就可以数的过来，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有除掉他的想法。
　　“是一个矮胖子，一大清早就吵吵嚷嚷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你尽快出去。”
　　“谢谢，我马上就去。”
　　目送士兵离开，李明低头沉思了起来。
　　自己认识的矮胖子，貌似只有伯尼一个人。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营帐中，尤朵拉竟然还在沉睡，李明将两块面包都放在木桌上，穿好衣服便走了出去。
　　“李~不，伯尼！这里，我在这里！”
　　军营外，伯尼高高举起双手，蹦跳着，立即吸引了李明的注意力，李明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伯尼！真不敢相信，这才一个月的功夫，你竟然瘦了这么多！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找我什么事？”
　　“我知道今天是休息的日子，你，你得跟我回去一趟！”
　　“回去？回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希拉很想见你！”
　　“我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
　　不知怎的，看到伯尼一脸的热诚，李明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行！今天你必须得回去！”
　　“为什么？”
　　伯尼顿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答。
　　“我还有事情要做，先走了。”
　　对于伯尼，李明没有丝毫的好感，反而心底有那么几分戒备，他也不想和伯尼一家再有什么交集，现在的他，更适合呆在军营之中，因为这里他有新的身份，除了伯尼一家之外谁也找不到他，他也坚信伯尼不会蠢到出卖自己取代伯尼来到军营的事情。
　　军营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是必要的话，李明绝对不会出去。
　　李明头也不回，一步一步走回了军营。
　　伯尼脸色一急，赶忙跳起来大喊，
　　“别！别走！有事儿！真的有事儿！你今天必须要跟我回家！”
　　李明头也不回，伯尼看上去更急了。
　　“希拉生病了！伯尼！你必须得回去看看她！她想见你！”
　　李明的脚步，终于停下，伯尼咽了口口水，眼看着李明转过身，和他越来越近。
　　“说清楚，希拉怎么了。”
　　“希拉生病了！重病！她说无论如何都想见你最后一面！”
　　“这才刚过了一个月，什么重病会毫无征兆的在一个月的时间~”
　　“是中毒！你不在，希拉她又想多菜些野菜补贴家用，然后~然后就被毒蛇咬到，牧~牧师说她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她~她说在她死之前，一定要见你一面！”
　　李明看着伯尼，伯尼说话时，脸色看上去确实有些苍白，表情中也的的确确能看得出悲痛。
　　不像是假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不，是大前天！对，大前天傍晚，就在后山的野地上！希拉~我的好妹妹，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我来了！他们，他们说训练营一律不准外人进入，更不准训练期间外出，我只能今天早早得来，满足希拉最后的愿望，你，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啊！”
　　听完，李明头也不回，扭头走了回去。
　　“伯尼！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如果我骗你的话，就叫我被挂在城墙上日夜经受风雨的折磨！”
　　但伯尼的话，并没有换来李明的回头，李明反而跑得更快了，伯尼想要追上去，但是守在训练营门前的士兵却已经拔出了佩剑以做威慑。
　　伯尼不甘心的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脸上的表情，愈来愈焦急。
　　一个头戴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身边。
　　“走吧。”
　　“你是~”
　　伯尼木然的抬起头，随即脸色变得狂喜。
　　“伯尼！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希拉不管的！”
　　“你喊什么？带路。”
　　虽然心底还是有些不安，但是李明还是选择暂时相信伯尼。
　　他想不到伯尼会害自己的理由，这对伯尼没什么好处。
　　“好，快跟我走！”
　　伯尼的两条腿又胖又短，个字不高，可走得却很快，经过一个月残酷训练的李明都有些跟不上。
　　不过想到希拉可能支撑不了多久，爱妹心切，心里着急想要走得快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李明也没有多想。
　　不过李明还是注意到了同往日不同的地方。
　　过路的树干上，每隔一段路，就可以看到一张白纸贴在上面，上面还写写画画着什么东西，好像，画着一个人？
　　“这是什么？”
　　又一次看到一模一样的白纸，李明忍不住拉着伯尼问道。
　　“谁知道呢，快走吧，我们要快点回去！”
　　李明向着白纸走了几步，总算看清了白纸上的东西，一个人的画像，以及，一行行字符。
　　画像上的这个人，李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随即阅读起那些文字。
　　这写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是汉字，不是英文，这好像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字符。
　　“这上面说什么？”
　　李明话音刚落，伯尼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你不认识字？”
　　“不认识。”
　　“怎么会，看你当初的穿着，应该是个贵族啊，贵族怎么会不认识字！”
　　“我确实不认识字，告诉我，这上面写得是什么？”
　　伯尼楞了一下，盯着李明看了好久。
　　“你~真的不识字？”
　　“别浪费时间！”
　　李明终于被伯尼问得不耐烦。
　　“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贵族。”
　　伯尼嘟囔了一句，随即顿了顿，走到李明身边，
　　“让我看看，哦~嗯~额~我识字不多的，大概意思是说那个贵族的儿子跑丢了要大家帮忙找找，找到以后给点钱什么的。”
　　“贵族的儿子跑丢了？”
　　“对！不过这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李明盯着一旁的画像又看了好一阵，那人越看越熟悉，可李明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
　　“走吧！”
　　伯尼忍不住拉了李明一把，李明只得放弃思考这件事，随后一把挣开伯尼的脏手。
　　伯尼的手湿乎乎的，还沾了不少的泥土，李明一脸嫌弃的摘下两片树叶将手上的污物抹去。
　　又走了好一阵，道路越来越宽，而且逐渐有了人流。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没~没有，怎么会呢。”
　　“这里根本不是回去的路。”
　　李明指着远方的城墙，伯尼的家，明明在城墙之外，一个偏僻的下村落，当时慌不择路的李明跑了好久好久，想来距离城墙也不会近。
　　“当然不是回去的路！”
　　“你骗我！”
　　李明警觉的摸向腰间，
　　“别别别，别冲动，我们要先去牧师那里取一些缓解伤痛的药，难道你希望今晚希拉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吗？”
　　李明没有再问什么，继续跟着伯尼走了下去，一直走过城门，进入城镇之中。
　　李明心底的不安感，愈来愈强烈。
　　“还有多远？”
　　“前面那座房子就是。”
　　伯尼指了指右前方。
　　那是一所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民房，大门紧闭。
　　走到门口，正当伯尼想要敲门时，被李明一把攥住了胳膊。
　　“我就不进去了，我去那边等你。”
　　李明还是决定谨慎一点，说着就要向后退去。
　　伯尼的脸上，突然露出阴险至极的坏笑，
　　“想跑？晚了！”
　　伯尼的话音刚落，紧闭的门突然大开，一群身披盔甲的侍卫鱼贯而出，将伯尼和李明团团包围。
　　“李明，不，艾斯，你死定了！”
　　李明突然醒悟，怪不得画像上那个人那么熟悉。
　　那，正是一个月前自己的画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