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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冷禅?”风清扬念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这个黑道人物的名字,老头子也听人说过,据说此人不仅武功高强,十二个结义兄弟,也是个顶个的高手。
而且在去年的五岳会盟时,左冷禅力压其他四大掌门,成为五岳盟主。小兄弟年纪轻轻,怎么会惹上这种人物,莫不是在开玩笑?”
陈冲没有回话,手中搓着草木灰,直到烧鹅油脂被沾干净,这才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
软剑韧性极佳,一抽出来立刻回弹,变得寻常硬剑一般笔直。
“老伯说笑了,有左冷禅佩剑为证,我怎会开这种玩笑?”
说着他屈指一弹,只听“叮”一声脆响,便见那薄薄的剑身,如蜂虫振翅般颤动起来。
看到这柄软剑,风清扬终于动容。
左冷禅武功高强,武林中人尽皆知,不过此人极少亮兵刃,因此很少有人知道他剑法堪称一绝。
而在知道他剑法高明的那些人中,又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左冷禅其实用的是软剑。
而风清扬,正好是其中之一。
看着眼前的软剑,风清扬暗暗琢磨,两人素不相识,照理说这小子犯不着骗自己。
这么说,莫非这小子没说谎?
想到这里,风清扬忍不住道:“小兄弟,你这把剑,能不能让我看看?”
“有何不可?”
陈冲两指夹着剑锋,将剑柄递到风清扬面前,好心提醒道:“老伯,这剑没有剑鞘,您拿着可要当心些。”
风清扬接过软剑,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剑身,随口道:“放心放心,若是不小心割伤了手,老头我肯定不赖上你。”
说着他一手握着剑柄,另一手捏住剑锋往后一折,轻易将软剑弯曲成首尾相连的形状。
手一松剑身“嗡”的一声,再次弹回笔直的模样。
老头面露惊色:“啧啧,这剑竟如此坚韧!”
他将剑捧到眼前,并指划过锋利的剑刃,见剑身明亮如镜,却无繁复纹样,忍不住又惊叹一番。
陈冲拿到此剑后,只是粗略看了一眼,除了发现剑身材质异常坚韧,还可以当做腰带系在身上以外,便没有继续研究。
但风清扬不一样,正所谓“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声”,他作为用剑的行家,更是鉴别剑器的行家。
陈冲是个门外汉,看剑完全是欣赏战利品的心态,最多就是图一乐。
而他则截然不同,单只看剑身花纹,就能看出许多东西,譬如折叠锻打次数,是否夹杂多重金属。
翻来覆去看完剑身,正在风清扬准备递还时,忽然发现剑柄处一物,双眼顿时瞪得老大。
“咦,这剑柄,好像有些古怪......怎会如此?”
听到老头如此评价,陈冲也深以为然,因为这剑的剑柄确实很怪。
刀剑和枪戟不同,因为刀剑是可以随身佩戴的兵器。
中华自古有君子配剑、士大夫配剑的传统,所以和刀比起来,剑的杀气虽弱些,但装饰性却强了很多。
可相较于常用的佩剑,这柄软剑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首先这柄剑没有剑格,因此无法保护持剑者的手指,也无法架住敌人削来的武器。
极其柔软的剑身,虽然可以令剑身弯曲自如,却不能如硬直剑一般,招架格挡对手的劈砍。
而且这剑没有剑鞘,但在剑柄上留了一个开口,剑身弯曲后可从开口插入,然后用机括卡主,就能像皮带一般卷在腰间。
当然,最怪的还数剑茎,也就是剑柄手握之处。
正常对剑进行装饰,多在剑鞘、剑格(也称剑萼)、剑镡上下功夫,也有人在剑袍(剑穗)上做文章,但极少有人在剑脊、剑茎上动手脚。
剑这种兵器又轻又薄,和一般武器相比本就吃亏,一旦在剑脊上进行铭刻或穿孔,就会损害剑身,直接影响剑身的韧性,很容易在兵器碰撞时折损。
剑茎是人手握之处,很少有人在上面玩花活,当然,不是剑茎不能整活,而是为了手握的舒适感,以及保证沾上汗液、血液后不会手滑,除了在极早的铸造时期,很少有人让剑茎赤裸。
比较讲究且富裕的剑客,会选各种皮革包裹剑茎,提升握住剑柄的手感,即便囊中羞涩的剑客,也会在以木包柄后,用麻线细细缠绕,免得使用时手滑。
正因为无论如何剑茎都会包起来,所以几乎没人在上面整活。
但这柄剑不一样。
此剑以木为柄,剑茎非圆非扁,而是一块棱角被磨圆的长方体。
方形木块上,并没有任何包裹,只有在长年累月的使用中,自然出现的棕褐色包浆。
当然,最怪异的则是在木质剑柄上,还镶嵌了一颗宝石,一颗赤豆大的紫色晶石。
风清扬之所以惊奇,也正是因为这颗小小的紫晶石。
“剑鞘镶金嵌玉也就罢了,可哪有人在剑柄上嵌宝石的......”
风清扬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忽然抬头问道:“小兄弟,这真是左冷禅的剑?”
“反正是从他手里抢过来的,至于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陈冲瘪瘪嘴,笑着比划道:“不过若将这剑围在腰上,剑柄正好在肚脐前面,岂不是刚好护住气海丹田?
再者说了,那左冷禅多狡诈?他用软剑做腰带,拿紫晶石点缀剑柄,多半是怕人看出破绽,有了防备之心。”
风清扬闻言莞尔一笑,心说只怕还真有这个可能,手中却摆弄着将剑刃插进了剑柄中。
看着手中首尾相连,变成一个圆圈的软剑,他轻叹一声“可惜”。
“可惜?”
陈冲不解道:“老伯何出此言?”
风清扬递还软剑,颇为惋惜道:“这剑质地极佳,铸剑师也十分高明,分明就是一把上乘的兵刃。不过剑柄却是个败笔,设计如此精巧,无非是为了在对敌时能攻其不备。
剑者兵中圣品,君子藏器于身,讲得是韬光养晦、利刃归鞘,可不是什么鬼蜮伎俩。未出招便准备以偷袭取胜,在气概上就先输了几成。
听说左冷禅做了五岳盟主,我还以为武林中对其评价有些偏颇。今观其剑器风格,便知这五岳盟主,多半也是他以阴谋诡计得来。想来也是,如此心性之人,怎么成得了大事?”
一席话毕,陈冲顿时心折。
风清扬以剑观人,确实有玄妙之处,在原著中,左冷禅武功高强,却偏好弄些阴谋诡计,最后被算计得掌门都做不下去,确实连枭雄也算不上。
而在这个时空中,左冷禅更是彻底沦为黑道中人,倒也符合风老头的判断。
“前辈识人有术,实在令人佩服。”
陈冲感慨一声,随即话锋一转:“此剑蒙尘多时,如今落入我手,便合该让它从新开始!”
说罢,他三指捏着剑柄,只是轻轻一捻,便将木块搓得粉碎,随手扔进了火堆中。
陈冲凝神看去,却见剑茎上竟还有六个凹点,若将六个凹点和紫晶石相连,恰好组成了一个勺子形状,而紫晶石则嵌在勺子底部处。
七个点组成一个勺子,即便是个小学生,也该知道是北斗,陈冲的他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于是“咦”了一声惊讶道:“柄上竟有个北斗七星!”
风清扬闻言一怔,随即脸色顿时大变,手如金蛇吐信般探出。
陈冲只觉眼前一缓,便见两指从面前一晃而过,手中利刃瞬间到了风清扬手中。
怎么回事?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陈冲心中一阵迷糊,已经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从看到陈冲那一刻开始,风清扬虽未刻意藏拙,但也没有显露真本事,最多看起来像个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但现在他忽然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一手,岂不是彻底暴露了?
陡然生变,不作出反应当然不行,于是陈冲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前辈如此手段,原来不是一般人?”
“怎会是它......不对,除此以外,天下哪还有出名软剑,也必然是它......”
风清扬喃喃自语,摩挲着剑柄,眼中尽是惊喜与震撼之色。
“老伯——”
陈冲忍不住试探道:“这剑莫非有什么问题?”
被陈冲一叫,风清扬立刻回魂。
他轻轻拂过剑柄紫晶,面色复杂的说道:“小兄弟,你可知道这剑柄上,画的是个什么东西?”
陈冲闻言笑道:“老伯,我刚刚不是说了么,好像是北斗七星吧?”
风清扬缓缓摇头,右手抓住剑柄横在他面前,低声问道:“你见过反的北斗星么?”
反的北斗星?
陈冲连忙看去,只见剑柄上的北斗星,好像是有些不同寻常,或者说看起来也是个勺子形状,但和北斗七星的样子截然不同。
遂奇怪道:“若不是北斗七星,那这是什么?”
“是紫薇中宫!”
风清扬并没有卖关子,而是选择直接了当说出了答案,然后头也不抬继续说道:“多年前我偶得一本剑谱,这本剑谱是一位武林前辈所留,其中不仅记载了他的事迹,更有他曾用的四柄武器的描述。”
听到这番既视感极强的话,陈冲心中一动,已经有了猜测。
“愿闻其详。”
风清扬沉默片刻,轻轻抚摸着剑柄上的紫晶石,眼中是无尽的怀念。
“在那本剑谱的记载中,这柄软剑名为‘紫薇’,是那位前辈三十岁之前的配剑,不过前辈曾因为以之误伤义士,在自怨之下,前辈将其抛入深谷,至今了无音讯已有数百年矣!”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几个字,陈冲依然打了个激灵。
随即,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紫薇软剑!
要知道,这可是剑魔独孤求败第二柄武器啊!
虽然陈冲的武功,完全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子,和“紫薇软剑”相性完全不合,但他依旧希望自己的随身空间中,能多一件这样的高品质收藏。
再说了,即便自己用不合适,让自己女人用也不错,反正姑娘一大堆,总有相性相合的一个。
于是陈冲感叹道:“这么说,左冷禅竟还做了件好事?他千辛万苦搞到这把剑,又恰逢其会被陈某得到,借老伯之口、以我之手重见天日,简直是缘分啊!”
缘分!
听到这两个字,风清扬身躯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自前辈弃剑以来,紫薇软剑已消失数百年,在左冷禅手中时,此剑便韬光隐晦。
老夫浪迹天涯,行踪根本没有定数,但偏偏这剑到这年轻人手中后,这年轻人就偏偏遇到了我。
如果这不是缘分,那什么是缘分?
风清扬是“风”字辈,比岳不群高了足足两个辈分,早已过了耄耋之年。
年纪越小,越是不知天高地厚,整日指天骂地、呵佛咒祖;
而年纪越大的人,反而愈发有敬畏心,敬天命、敬鬼神、敬大人。
饶是风清扬修为通玄,堪称当世剑圣,面对如此多的巧合,依然只能选择相信命中注定。
紧接着,风清扬眼中神光闪过,仿佛刹那间想通了什么。
他将紫薇软剑递还陈冲,沉声道:“小兄弟,这柄剑你要收好,切不可遗失了。”
陈冲接到手里,喜滋滋道:“那是自然,若是碰到好工匠,我还得为它配上剑柄和剑鞘。”
见他摆弄软剑,风清扬饶有兴趣道:“小兄弟,之前你好像说自己中了剑气,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啊!”
陈冲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林镇南偷了宫里的武功秘籍,还邀华山派岳掌门来助拳,准备解决了东厂番子一同参悟。
我想着也来掺一脚吧,助林镇南一臂之力,到时候也好看看秘籍,也算是增长些武学见识。
哪知道点子扎手,不仅左冷禅做了东厂走狗,那为首的公公,武功也极高,我只学过拳脚功夫,一时不慎就中了左冷禅一道剑气。
唉,也怪我粗心大意,大伙摸黑突围分道扬镳,老太监埋伏偷袭,于是我身上又添一道剑气......”
“你只练过拳脚?”
他还要再说,风清扬却忽然问道:“刀法剑法从未学过?”
陈冲点点头:“确实如此,在今日之前,我从未学过任何兵器。”
风清扬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奇怪道:“今日之前是什么意思?”
陈冲干咳一声: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