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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今日刘某金盆洗手,来捧场的都是朋友,两位远道而来,何不先来喝杯喜酒?”人未现,声先至。
声音虽显苍老,却也不失威严豪迈,显然来人内功修为相当不俗。
听到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嵩山派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出了警惕。
而顺风堂的人却不一样,在听到这个老迈的声音后,众人顿时不再慌乱,似乎有了主心骨一般。
陈冲位置最高、反应也最快,来人出声的那一刻,便循声找到了对方的位置。
他极目眺望,只见数十丈开外,一点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向仓库前的众人逐渐靠近。
这点距离片刻便至,只是十数息的时间,火光便融入了巡夜守卫的火把中。
一个老者越众而出,挥挥手示意众人后退,随即面带笑容冲嵩山二人拱了拱手:“两位朋友请了,在下刘正风,恬为顺风堂堂主,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刘正风在自暴名讳的同时,嵩山派二人也在细细打量来人。
只见刘正风头戴东坡巾,着一袭素色青襟道袍,脸上虽有疲惫之色,但依旧丰满红润。
他个子并不高,胡须、眉毛早已花白,下颌的山羊胡有些稀疏,而两撇眉毛也不凶恶,反而向下耷着。
如此富家员外的形象,再搭上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确实给人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
二人暗暗点头,悄悄松了口气,此人虽有功夫在身,但看着却是个好拿捏的主。
随即,年长那人抱拳道:“原来是刘堂主,在下嵩山派汤英鹗,深夜叨扰万望海涵。”
话音刚落,另一人也拱了拱手,表情夸张的说:“刘堂主,久仰了,在下嵩山派赵四海。早就听说阁下威名,如今一见,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
见赵四海这副模样,刘正风眉头动了动,心中虽然不喜,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嵩山十三太保”恶名昭彰,他虽少行走江湖,但这些人的名讳却也听过。
在嵩山十三太保中,赵四海出道时间最短,虽然下手阴狠毒辣,但一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因他在十三人中排名最末,武林里给嵩山派面子的人,奉承着叫一声“小太保”。
也有看不上他的,背着会称其为“小气太保”,只因他名中有“四海”二字,但为人实在小气吝啬、狠毒刻薄,只说“小气”算是留面子了。
汤英鹗则不一样,他在嵩山十三太保中,虽只能排到第六,但却是嵩山派副掌门,最得左冷禅信任。
此人在江湖上有个“铁算子”的外号,大约是夸他做事滴水不漏,但在背着他的时候,大家更愿意叫他“铁蒺藜”。
“铁蒺藜”是行军作战中,用来伤人马足掌,扼守军事要处的暗器,一旦中招便难以取出。
以此物与汤英鹗类比,正是形容他极为难缠,一旦不小心招惹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汤、赵的信息在脑海闪过,刘正风不由暗暗叫苦,心里则盘算着怎么把两人弄走。
这两人一个狠辣歹毒,一个行事缜密,可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只不过“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即便再怎么觉得晦气,也只能先想办法应付过去再说。
于是他不动声色道:“原来是嵩山派‘铁算子’与‘小太保’当面,在下有礼了。
老夫虽身处闽南,但也听过嵩山派各位的侠名,不过一直俗务缠身,可惜缘铿一面。
在下虽为顺风堂堂主,但也有自知之明,因此很少掺和江湖事,今日两位亲移玉趾,不知是什么缘由?”
“哦?”
汤英鹗似笑非笑:“刘堂主知道我兄弟的‘侠名’就好,就怕碰上无知之辈,不晓得我等行事手段风格,妄自动手伤了和气。”
他环顾四周,似乎表明刚刚的话是对众人所言,随即讲出了已统一口径的说辞。
“魔教妖人擅杀我锦衣卫百户林镇南,显然是不将我东厂、锦衣卫,甚至是朝廷放在眼里。
如今林大人祖宅被焚、全家尸骨无存,如此行径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甚至或许有杀官造反之嫌疑。”
汤英鹗双眼眯起,盯着刘正风看了片刻,再次掏出了驾帖。
他面色肃然道:“奉厂公之命,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杀人凶手,还林大人全家一个公道!”
真是日月神教?
看着白底黑字的驾帖,刘正风一阵失神,对汤英鹗的话已信了几分。
日月神教的长老曲洋,和他是高山流水的知音。
因为这一重关系,刘正风才吩咐手下兄弟,千万不要与苗人起冲突。
堂主特意关照,顺风堂帮众怎会不照办?
但也正因为这种“关照”,苗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日月神教行事确实隐秘,也瞒过了高高在上的官老爷。
但顺风堂盘踞闽南,已有上百年之多,靠着堂口吃饭的人,少说有成千上万个。
有这么多人做耳目,在福州这片地界上,几乎没什么能逃过顺风堂的眼睛。
因此,苗人贩卖私盐、积攒钱粮、收购兵器的事,刘正风也早就知道。
再加上曲洋的关系,东方不败的勃勃野心,他也已然知晓。
不过在知道这些事之后,刘正风却犯了难——
周知州与自己相交莫逆,自己知道了东方不败的野心,理应提前告知才是。
但曲洋也是自己的知音,若非自己相问,曲洋也不会告知东方不败的事。
如果自己将此事告官,让曲贤弟同族被大军围剿,老曲该怎么看我?
手心手背都是肉,刘正风在知道这事以后,很快就后悔了。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他反而伤透了脑筋,总觉得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苦恼了很久之后,刘正风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东方不败虽有不臣之心,但他兵微将寡,几乎是纤芥之疾,根本不足为虑。
朝廷对此虽不知情,不过兵多将广,评定叛乱也就在翻手之间,而且有汉苗冲突在前,福州上下官员对苗人,也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所以只要离开这里,烦恼就不再是烦恼,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这次的退隐江湖、金盆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