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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湮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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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一把星辰,给你照路。---天机星盟,飞鸟星,血翼
  “龙王,醒醒。”
  “扈节汜,醒来!快醒来!!”
  “完了完了,要出大事……”
  “我要回家!!……”
  “哭什么,龙王没死!!!”
  “快撤退!不能再往前走了!!”
  “撤吧!为了点功,搭上性命,不值当!!”
  “对对,撤退,退回上微”
  ……
  混乱和嘈杂里,大地不断晃动。
  中洲龙王扈节汜,费力睁开双眼,一片杂乱模糊,他揉着眼拼命眨,头憋憋的,时不时从顶子上传来些许疼痛,些许空寂,还有点闷,那些疼就像细微的丝线,穿过了大脑,直透心窝,又迅速消失,隐隐的无数丝线般微弱的疼痛,密集交错着。
  扈节汜闭上眼,缓了口气,又睁开了眼,他感到自己被人拉了起来,正搀扶着让自己坐直。忙问道“怎么回事?”他费力的往前望去,只见数十颗大树歪歪扭扭的斜躺着,巨大的树头胡乱扑在地上,不少士兵,正在用斧头砍掉树枝,很是杂乱,还有三颗树,树头挤在一起,喝醉了一般,搀扶着,要倒,一大片土被掀起来,露出褐红色的树根,看着很吓人。“这是怎么了?”扈节汜再次问道。
  “龙王哥,祸事了!!我要回家!!!”一个锦衣少年哭着叫嚷,被强壮的中年人一把推开。扈节汜用力揉着双眼,看的清晰起来,中年人上前道“龙王,不可撤,回去前功尽弃。我等还指望跟着龙王,建立不世之功。”。扈节汜一听很是满意,定神道“页中行说的对。退?!啊?刚才谁说的!退什么退!众位将军,随我攻入风州!!”。
  正要激昂,一股剧痛从头顶猛的盖了下来,钻心让他眼前一黑。
  天圆5012年,中洲上微与珑空领边界,巨风密林,蛇王舰撞星次日上午
  扈节汜模糊的觉得,有人拍打自己的脸,叫唤他醒来,几卷软毡正堆在身后,往后倚着,倒也舒服,他用力睁开眼,伸出手揉着,很快他再次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阳光照着树林,带着秋老虎的余威,大量巨树七扭八歪的一片狼藉,扈节汜感到有些刺眼,忙手搭凉棚挡在额头,许久他看清了,周围都是自己的亲信们,正焦急的看着自己。堂弟扈宝,趴在不远处的大树杈上大哭,那颗巨树的树头,被砍秃了,大量发白的枝杈断口赫然挺着,有些大的切口隐隐能看到一圈一圈的年轮。
  “诸位将军,发生了何事。”扈节汜问道,要站起来,两个医官忙将他按住,扈节汜道“怎末回事,我要起来。”。强壮的中年人忙道“龙王,你受了伤,还是坐着好些。”扈节汜大惊,忙低头查看,双手,双腿,完好的。“页中行,我哪里有伤?”。中行大夫页输伸手指向自己的脑袋,说道“伤,在这里。”。
  扈节汜一愣,医工都舞忙道“龙王,你被砸了,伤在头顶,不过……已无大碍。”
  “上工,我被砸到了??”扈节汜有些疑惑,都舞小心低声道“是的,昨日突然地震,林中剧变,侍卫们躲闪不及,龙王,你被树股砸中,为了救你,三个侍卫惨死,他们具是忠烈之士啊。”。扈节汜大惊挣扎着站起来,都舞忙扶着他,另个医工双手高举着,扶向龙王的头上,页输看着他们说道“昨日以来,林中地震不断,我们折损了近万人。”。
  “什么!!近万人!!”扈节汜急道“区区几个地震,怎么可能!!”。
  “龙王哥,是真的,林中陡然出现很多巨坑,深不见底,还有地缝,这些大树突然拔起。”年轻的先锋官都零儿说着,指向四周。
  扈节汜恐惧的看着,这才发现林中真的一片狼藉。
  “地震突然出现,前方几条路都断了,我们退回这里暂避,等前军探路,没想到,这一大片整个塌下去。大树被拱起来砸倒。”扈节汜大惊,突然头上传来剧痛,眩晕着坐了下去,众人忙堆上前扶他。医官都舞大喊“我来,我来,你们不要乱,龙王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众人只好后退几步,忧心的盯着年轻的龙王,死死盯着自己的前途。
  另个医官,蹲在一旁,用手在干燥的地上扑啦着,不时有尘土飞起,离的近的老注官咳嗽着挥手扑打,那个医官将干燥的土块压碎,小心的捏一捻土,转过身,严肃的看着龙王,将手伸向他的头上,用力捏搓着,撒在上面,然后念动神言,嘟囔道:
  “抚啦抚啦头,不用愁。”
  “抚啦抚啦头,大江流。”
  ……
  众人满脸懵,都舞急忙打开他的手,低声怒道:“愚手,这是迷信,有违太医之道。快去劈柴烧火。去叫下医吕童和殷觉来。”那个医官不悦道“噫!都舞,你有什么权力指使我,大家都是上医,我还比你早三年进太医院哩。”
  都舞低声道“单成!要不是你女儿单雨花了钱,你这辈子都进不了太医院,你自己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啊!快去!让吕童把药笼也拿来。”。单成医官一听,满脸不服,不情愿的抱起医刀架,正要离开,扈节汜沉声道“慢着!你不是上医?什么花了钱?”。
  单成回身道“你管的宽了些!闭嘴吧!”。
  扈节汜一愣,周围的亲信个个愤怒,都舞急忙挥手让他快走。
  页输大怒,蹭的抽刀,压手瞪着医官,亮出宝刃,怒道“小小医官,十分无礼!”
  单成一看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中年莽汉,圆睁睁一对大眼,彪彪生威,嗤量量一把钢刀,呦呦生寒,忙道“莫砍我,我就是随便说说,不当真,我这就去叫吕童来。”都舞忙上前,劝着页输“页中行,不必生气,太医院向来如此,不会说话。嘿嘿,看我的面皮,看我面皮,让他去罢。”页输生气的收起了刀,对单成怒道“若不是看都太医面子,我定然剁了你。”。
  单成忙趁机匆匆离开。扈节汜捂着头,发现整个脑袋被层层包着,很硬,很重,很闷,似有重物压着一般,都舞忙道“龙王不可乱动,快坐好”说完一招手,两个近侍忙扶住了扈节汜,只见他忍着疼道“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到底怎么回事。”都舞忙道“你昨天被砸昏,到现在才醒来,还未完全恢复。不要紧的,慢慢会好。”。
  扈节汜忍着剧痛,坐下去,疼的低声叫唤,片刻之后,疼的他龇牙咧嘴,胡乱捶地,变得愤怒。都舞忙道“龙王不要动怒,会好起来的,情绪要稳,一定要稳,才好的快。”扈节汜双眼冒火,历声问道“走到哪了?”
  中庶长扈耶急忙报道“龙王,此地乃巨风密林中段,十九日后可以走出这座林子,只是……只是这些地震非同寻常。三军已经停行。”。右屯长吕誉忙趁机说道“龙王,后方的大队人马已经在催我们了,还请早点拿个主意。”扈节汜强忍着抬头道“马上出发。”
  “龙王!!不可贸然前进,等哨兵探明情况再作打算。”扈节汜看向人群外,冷笑,轻蔑道“旹征将军,区区几个地震就把你吓住了,等我们跟巨风龙族交战,你要不要先逃命啊。哼哼!来人啊,马上出发。”老者大怒,低声道“乱来!巨风林中危险遍布,已经折损这么多人!你竟然还要让他们送死!!蠢不可及!”。
  扈节汜怒道“老东西!你话真多!!”正要好好戏弄他,一个传令兵风风火火的跑来,推开众人来至近前,施礼大声道“中洲龙王!后方各部陷入深坑,请求多留些时日,也好准备充足。”扈节汜一看是北赤的传令兵,极为不满,蔑视道“告诉赤玄通。他想留多久就留多久,你们本来就是跟着我混个名头。”令兵一听分外高兴,忙道“谢中洲龙王体谅,我这就回去复命。”。
  “啀!且慢,膳官何在,赐肉!”膳官忙从简易的营帐中切了一大块上好熟肉,包好拿了出来,复又回帐拿了半壶老酒,一并递给传令兵,令兵忙道“谢谢龙王赏赐,真是个有德明君啊。”扈节汜得意道“让旹征将军护送你同去,他认得路,也好有个照应。”令兵顿时诧异,不敢再问。
  旹征推开众人,大怒道“节汜小儿,你不要狂,这密林之中危险重重!贸然前行,怕是要倒霉。”扈节汜飞扬道“老将军,所以才让你和北赤的人一起躲在后面啊,去吧,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嘶……”龙王捂着脑袋忍着疼,只见他的头上缠着层层白布,显得脑袋大了一倍,在顶上竟然还有三个金黄色的铜角立着,分外古怪。
  旹征生气的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配剑,无奈的跟着传令兵离开,一些年轻的将领投来嘲笑,中年将军们个个感到担心。旹征和传令兵快速走着,时不时绕开横倒的大树,不少士兵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不时有些老兵上前施礼问好。旹征羞愧的回礼,低着头匆匆离开。
  长长的行军队伍,绵延了数十公里,高低起伏的密林里,断续传来剧烈的晃动,有的地方塌陷下去,有的地方高高顶起,无数裂缝深坑交错,大量清水从地上突然冒出来,肆意流淌,巨大的森林里有数十条河流,近百个湖泊,三百多处沼泽,这也是大队人马不敢走这条近路的原因,虽然穿过森林可以直达风州腹地,但森林里太多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去无回,扈节汜之所以敢走这条险路,是因为向导是个常年在巨风密林中取食的巨风龙族人,那个他花重金从风州挖来的猎户。
  扈节汜撑着步子向前走,带着亲信们再次出发了。
  行军队伍左后方,穿过几处水洼和起伏的高地,大量士兵抬着遇难的同伴,将他们的尸体整齐放进用深坑改成的坟地,那些尸体的盔甲都被扒了下来,分给没有披甲的步卒,遇难者的宝袋,药囊,粮袋和兵器堆了满满三四车,正由辎重营的人接管,几个肥胖的辎重官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打的正响。
  不少士兵哭着,拽着同伴的尸体不肯松手,什长们拿鞭子抽打他们分开,无数士兵木然的拿着铁锹站在坑边上。将军冲轲带着几个侍卫跑过来,看向坑内,顷刻,他拔出剑大声喊道“悲呼吾心!痛呼吾心!安眠于此,早些上路,弟兄们,保佑我们取胜。”忙收起宝剑,望着这些士兵,大声道“埋!”身后的侍卫们急急的抽刀大声催促“埋土!快点!!”……士兵们看着这草草随意的送行词,和那些跋扈的侍卫们,麻木的铲起土,盖下去。
  冲轲匆匆离开,跑向下一个大坑,只有两个侍卫抽身跟了上去,他带领的三千前军侍卫,一路催促,那些遇难的士兵们,让他从震惊变得麻木。剩下的侍卫则挥舞着刀剑,催促士兵们加速掩埋,七八个督战官从行军队伍处跑来,催着埋土。
  坟坑里
  一个重伤的士兵躺着,他费力的推开压在身上的同伴,伸出手,用力的抓。他抵抗着巨痛和绝望,张开嘴嘶哑的想要叫喊,嘴中塞满了泥,一根红色的带子死死勒着他的嘴,他拼命的发力,只是有些呜呜声,阳光照在他的手上,他用力地抓,一瓢土飞过来,打在他的手上,他睁大了眼用力抻着头想要从尸堆中挤出来,愤怒和绝望推着他。
  坑沿上的几个新兵吓的愣住,他们死死盯着那只还在动的手,就连鞭子抽在身上都忘记了疼。一个老兵忙掘起土向着坑里扬去,他大声道“埋吧!快埋!!活不得,喊上几天也是个死。倒不如一同上路。”他低头只顾铲土。
  一个年轻的羽尉,吓得跪在坑边的土堆上,死死盯着,他死命攥着剑柄,鲜血从他的右臂流下来,一块白布胡乱包扎着肩膀,被鲜血洇透,阳光下格外扎眼,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喉咙里用力的嘶哑着,就像万斤巨石压着一般“这…不符军制,不符……不符合军制…兵书!兵…书上不是这样写的。他还没死…他还没死…”。他拼命挺直了身体,冲破了巨石,大声喊道“他还没死!!…他还没死!!…他还没死!!!”。一支长矛,闷的一声撞进了他的后背,绷直的矛杆透着坚毅,年轻的羽尉咬住了牙关,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叫喊,来不及回头,就被一脚揣进了大坑,重重的摔在尸堆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三支快箭把他钉在下面,他趴着,右脚用力蹬着尸体,想要翻身,却又不敢使力,生怕那些尸体会疼。十几个弓手冲上来对着坑中一片乱射。
  为首的中年子襾官,高大魁梧,半张脸上一片漆黑,一旁的士兵吓得往后躲避,他拿着长矛站在坑边土堆上,环视着众人,士兵们吓得纷纷退开,不少新兵滑倒,急忙爬起来。
  “去者已亡!生者当进!龙王有命,拿下风州!再有耽误行军,哭哭嚷嚷者,斩!”说完将手中的长矛扔向着侍卫,侍卫忙上前去接,长矛砸到了他的脸上,他慌乱的急忙抓紧,肃立着看向中年人,只见子襾官转身跳下土堆,向着一旁走去,一头速龙座骑伸头看着他,两个卫兵死死拽着缰绳。中年人几步上前,跃上了鞍桥,接过缰绳大喝一声“驾!”速龙座骑,低头猛跑起来,不少士兵纷纷躲避……
  回过神来的众侍卫和督战官们大声呵斥着众人埋土,鞭子肆意抽打着,他们尤其喜欢打那些没有披甲的步卒和新兵。
  一个老军费力的爬上来,看着坟坑,拿着一支秃了的毛笔,颤危危的记着人数,一旁的什长详细报着阵亡名单,老者费力的写着,厚厚的阵亡簿,不时被风吹着,那些软纸盖住了老兵的手,一个青年注官小心的捏起页脚拉直,老兵托着费力的写着名字,一行行的名字,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有的年轻,有的已老,他的脸满是沧桑,黝黑的面皮上道道皱纹,就像年轮,画满了他的脸。
  “那个羽尉,右肩砸伤,他是后军偷偷跑来前军的,不知道名字。他……”注官低声说着,生怕别人听见。什长忙道“不要写名字了,会有麻烦,只写官职让后军自己去查吧。若是被子襾官知道,怕是我等都要军法处置。”
  “他从裂缝里拽上来三个图官,一个军医,还有七个士兵。他…我应该记下他。这是注官的……”什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低声道“这种时候不要惹事!我们要去打仗!他们都是阵亡的。若是触犯了子襾官,羽尉的部下都要连坐。不可实录。”
  老兵看向坑中,大量的土抛了下去,渐渐掩埋,老兵浑浊的双眼,呆呆看着,许久他低下头,继续写着名字,写下后军羽尉四个字,加速往下写,什长推开年轻的注官,接续报着名字,其他什长则在一旁远远等着,他们手里拿着从士兵身上胡乱扯下来的布,上面歪歪扭扭的写满了名字。
  什长报完名字,走下土堆招手,另一个什长忙跑了过来,爬上土堆,扭着头尽量不去看坑里,然后双手捧着破布,念着名字,老者费力的写着,突然他停下了笔。小声道“你的路还很长,我来写吧。你去下个军坑,登记名单。”说完他将手中厚厚的阵亡簿拆开,拿出一叠空纸,递过去。青年注官看着老者,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笔,小心拔开套帽,一支完好的新毛笔,沾满了墨。他激动地接过老者递过来的白张,急忙俯身用剑压住,将毛笔咬在嘴里,费力解开皮甲,从背上抽出一块木板,将那叠纸张铺在木板上,轻轻吹开刮来的尘土,拿着毛笔,大声念着,写道:
  “羽尉,年约二十,不知其姓名,来自后军,于珑空领巨风密林,劫震后,救前军图官三人,医工一人,士卒七人,因见士卒未死而坑,加以制止,被前军子襾官氾卨于背后偷袭,谋害于第四十九军坑。注官:扈罡……”扈罡接着写着岁次和时辰,他抬起头看向老兵。
  老者混浊的双眼似乎透出一道光,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嘴角微微动着,在什长的催促下,接着低头写着名字。
  周围数百名士兵麻木的铲土掩埋,侍卫们大声催叫着,督战官们依然在抽打,其中一个远远听着脱了盔甲的注官在说些什么,正要过来,两个老兵突然挡在了面前,他挥起鞭子抽下去,大声喊着“快点掩埋!龙王有令,出发!!快埋!!”。
  巨大的军坑外,三个老兵扛着一根圆木跑了过来,他们将圆木竖起来,插到挖好的小坑里,然后填土夯实,圆木上头一小段被削开,写着两个古怪的文字,这是中洲军中密文,是四十九,用来标记阵亡坑。阳光照着,木头上的仓劲墨迹渐渐干了。
  先锋军,斥候
  几百人焦急的聚在一块,昨天突来的地震和陷坑,让他们损失了几十个兄弟,两个图官和向导猎户就在其中,他们已经紧急向龙王报告了情况,龙王当时正在昏迷,根本没人理会,他们再次收到前进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寻路。
  先锋军,前哨
  前哨部队沿着斥候们留下的标记,跟了上来,大量的探路兵们,正用手中的长矛小心的刺探着脚下的路,避开沼泽和暗坑,一点点往前赶,十几个图官,散在四周,写写画画,绘制着地图,检查地形,寻找斥候留下的标记。
  森林之中高高低低,变的崎岖不平,大量余震剧烈传来,半个时辰后,一道高达三丈的断崖挡住了他们,断崖向两边延伸看不到尽头,那切面大半是新的,就像沿着原来的高坎直直坍塌出来,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近前,前方斥候们正将战刀插进土里,踩着刀背往上爬,接着用绳子吊上同伴的刀插进断崖,用辅绳把刀柄串起来,利用战刀坐成梯子。
  前哨部队纷纷冲过去帮忙,渐渐地不断有士兵赶过来加入,人越聚越多。
  ……
  ……
  扈节汜顶着巨大的药包,愤怒的看着远方的断崖,他催促加速行军。
  前军已经赶上了先锋军,正堵在断崖处,那里一片混乱,争吵叫骂之声远远传来。汩汩的流水声隐隐的,似有似无,大地依然晃动,数百条由战刀排起来的梯子上,爬满了士兵,他们小心的踩着刀背和刀柄,抓着绳子往上爬。
  断崖之上,数千条绳子胡乱的捆在树上,士兵们正站在断崖边扔下去,新兵们怯生生的看着,老兵们则抢步过来,拽着绳子快速攀爬,越来越多的绳子扔了下来,却远不及断崖下聚来的士兵们,屯长,庶长,尉长们在下面大声催促,大量督战官们拿着鞭子抽打士兵往上爬。两三个庶长带人砍伐附近横倒的大树,然后搬抬着搭在断崖处,当作简易的梯子,一个矫健的壮汉,挥舞着斧头,爬上树干,砍出大量豁口,充做踏阶。
  襾官和将军们则簇拥着龙王,来到一处巨树阴凉下休息,膳官们招呼随从,从手推车里拿出酒肉铺开,侍奉众人开饭,龙王和近臣们纷纷席地而坐,高兴的吃喝,侍卫们则从干粮袋里拿出咯牙的饼子,在四周戒备,胡乱吃着,七八个老侍卫抬着三口大坛子,费力的走来,挨个给侍卫送水喝。
  那些襾官和将军们大多是年轻人,很多是龙王的亲戚,正是龙王扈节汜提拔了他们,这次偷袭风州对于他们来说,十拿九稳,跟着龙王走一趟,积点军功,也好叫中洲城里的那些老东西看看他们的光芒。中洲各地不少世家大城也暗中支持,这让龙王格外张扬,尽管兵谋院放出大量假消息,以迷惑奸细和各大龙族,但是关于龙王准备穿过巨风密林偷袭风州的消息依然走漏,风州的使节们纷纷涌入中洲,详细介绍巨风密林的危险,真诚劝告中洲,若有计划,万不可贸然实施,以免自己给自己挖坟。
  实则趁机游说各城,企图拉拢那些反对扈节汜的大城,以推动中洲龙族的实际控制者,九侯十七甸的家族们,提前换傀儡。
  中年将军们深知危机的复杂,六御的战争已经在所难免,他们不愿作头阵送死,个个担忧,趁着龙王吃的正高兴,为首的扈克能忙道“龙王,这处断崖是新出现的,前天的行军图上并未有此断崖,定是地震所致。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不如先让中军和后军原地休整,待情况探明以后再前进。虽然会耽误几天,但军粮充足,将士们一路赶来,也已劳苦不堪,适当的休整更能抬高我军士气。”。将军扈光显,亥襾官有扈宰,卯襾官鄠休也忙附和。
  “有甚劳苦,克能匹夫,你就是怕上阵,嘿嘿,龙王休听他们胡言乱语,他们是旹征旧部,向来胆小怕事。”年轻的将军扈朝吃着肉大声道,一旁的下行大夫鄠息忙叫道“扈朝将军真知灼见也。”一时间众多年青将领,纷纷指责旹征旧部和那些谨慎的中年将军们,突然侍卫长见机会上前道“龙王,扈宝一直大哭,死活不肯让侍卫背他。”扈节汜忙道“带他去后军,不要再来烦我。”侍卫长忙转身挥手,一个精壮的侍卫匆匆跑向速龙座骑,向后方冲去,他努力寻找着龙王的大帐,十几个卫兵刚刚拆除,正在收拾,一旁的扈宝,坐在地上大哭……两个侍卫抱着剑看着他。
  龙王看着远去的侍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回头扫视。
  众人继续吃喝着,中年将军们不敢再说话,各自闷头,气氛有些沉寂,先锋官都零儿看那些中年将军和旹征旧部多有不悦,忙挑个话头,假意问道“诸位,我早就听说风州的风擒卫很厉害,是我们的死敌,只是不知道那些过往,可有尊长指点一二?”。
  中年将军们依旧吃喝,没人理他,都零儿略有些尴尬,上行大夫纠宜泄忙道“这些前尘旧事,很多人是不知道的,知道也不便说,毕竟败……都先锋,你要问些老兵才好。”说完他一挥手,最近的侍卫纷纷快步冲向不远处的行军队伍,从里面翻找,胡乱捉了几个老兵,拖拽踢打着来到近前。
  都零儿拿起块肉,扔了过去,啪的掉在地上,他一愣,几个老兵竟然没接,一个老襾官冷哼一声“黄口竖子!!不晓兵事。”上行大夫纠宜泄忙道“小先锋,你初入军中,不知道规矩,若无命令,任何军卒不得接受赏赐。”都零儿忙上前捡起熟肉,轻轻扑打着尘土,他看向几个老兵,他们沧桑的脸上透着坚毅和忍耐,都零儿将熟肉扔进一旁的火堆,火烧旺了几分,架子上的烤肉香气随风而散,几个老兵和侍卫们咽着口水,盯着那些酒肉和肆意吃喝的将军们,远处的行军队伍也似乎慢了几分,不少新兵伸着鼻子望着,年轻将军们看着这些兵卒,很是不屑。
  都零儿一招手,膳官忙端来大盘肉还有两壶酒。“我想听听风擒卫和巨风龙族的事,有谁知道,这些都赏给他。”
  几个老兵各自沉默,纷纷向着最老的那个看去,只见那个老兵拄着一杆长矛当拐杖,他的脸上有一道可怕的刀疤,右眼废了,穿的破破烂烂,倒也打理的干净,他拄着长矛一瘸一拐往前移了几步,缓声道“先锋官,我知道,这就是和他们打仗时留下的。”他费力的指着右眼,都零儿忙道“老人家,这些都给你。”膳官不情愿的托着盘子上前,鄙夷道“拿着啊。”。
  老兵却不接,年轻的扈朝怒道“你敢不接,就是藐视龙王,军法处置!”几个老兵压着愤怒看向这些吃喝的将军们,眼中透着些火。
  老兵缓道“请先锋官赏赐给他们几个吧,我老了,不爱酒肉,吃惯了这个。”说完费力的掏出半个饼子,凑到嘴前咬了一口,没咬动,复又拿在手里,兀自说道“人要知道自己,我只配吃这个,若是吃了酒肉,恐怕就打不了仗了。”。
  “你他妈说谁打不了仗!!”一块肉斜刺里飞杀过来,直打老兵面门,远处几个年轻将军纷纷暴起,抽出了刀,要扑过来。啪的一声,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块肉已经插在了老兵的长矛上,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接住那块肉的,远处年轻将军们的愤怒,迅速被好奇轰走。龙王扈节汜拿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都零儿忙道“老人家,好身手,就依你,赏赐给他们几个。”说完一挥手,膳官不情愿的上前几步,把肉塞到几个老兵的手里,其中一个嘟囔道“我不要。”独眼老兵扭头看着他们,然后将长矛一甩,那块肉飞向他们,啪的一声,一个老兵一把抓住,稳稳的。几个老兵忙换了面皮,叫嚷着抢光了膳官托着的酒肉,不少中年将军趁机扔出几大块肉,他们接住,高兴的喊着“谢龙王赏肉,谢将军赏肉。”转身跑向行军队伍中,把肉割开分着,引起一小阵骚动,督战官们纷纷抽着鞭子上去打,却被老兵们趁乱挤倒在地,免不了挨上几脚。不少庶长,血尉们哈哈大笑着,催促加速行军。
  都零儿苦笑道“我等久居都城,衣食无忧,卒伍之苦,知之甚少,还请老人家多多指教。”上行大夫纠宜泄也趁机问道“老人家有多少年岁?”。独眼老兵拄着长矛,费力咬了口饼子,用力嚼着,含糊道“我还不老,区区七十二岁。前军中比我老的不下五六十人。我曾是旹铎老司车麾下。”中行大夫页输忙道“莫非是旹征将军之父旹铎老将军?”独眼老兵点头道“正是。”
  页输叹气道“旹铎老将军功高盖世,却老死于军司车之职,令人惋惜,他得罪了典侯和寺甸阮甸三家,为中洲城所排挤。”许多中年将军叹气摇头,龙王扈节汜感慨道“贤能不能得到重用,实为我中洲之祸啊。”。
  老兵看向龙王,这个传说中最张扬的傀儡,倒也偶尔能说出几句人话。都零儿忙道“我等起于卑微,旹征将军也是边军,有心建功立业,以图改变,关于中洲和巨风龙族的旧事,多不知晓,还请老人家多多指教啊。”独眼老兵笑道“先锋官哪里话,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零儿点头,他来回踱步,问道“风擒卫真的像军中传说的那样可怕吗?”。
  独眼老兵,拼命嚼着,咽了下去,他收起了饼子,伸手轻轻抚摸着脸上的疤痕和右眼,苦笑道“先锋官,假如我们出了巨风密林,遇到的是风擒卫,我们都会死在风州,但愿他们来不及调防。”龙王扈节汜把头抬起来,不在啃手里的骨头,他嚼着肉,望向那个老兵,细细的听着。
  独眼老兵接过中行大夫页输递过来的木墩,坐了下来,他看着众人说道“我十二岁投军,大小战事虽多有经历,无奈出身乡野,很多旧事也是听军中老兵们讲的,就说给你们这些后辈听听。我们中洲龙族和巨风龙族,自微龙王朝开朝以来,时近时远,近则为兄弟,远则为世仇,是三天热乎七天凉,凉透又再热一场,反复无常都不足以表达两族的机变,最大的过节,来自二十多万年前的上微争夺战,风擒卫就是那时建立的。当年暴龙王大举入侵上微,神龙武都王族溃败,龙王爷孙藏于座村,暴龙王将座村重重围住,放火搜人,被座村农户射中小腹,当日晚间死于营中,自此形成暴龙王行军不卸甲的传统。”
  老兵接过上行大夫纠宜泄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暴龙王诸子割血为誓,要踏平上微,微龙王族联合我中洲龙族准备救援,其他龙族纷纷响应,组成七族联军,号称百万,前往上微,却貌合神离各怀鬼胎,七族让神龙族人作先锋去消耗暴龙先锋军,却切断粮道扣押辎重,导致神龙族人数十次大溃,暴龙族趁机与微龙王族不断暗中勾连,后来拉拢中洲龙王入伙。神龙王族武都小宗三千死士,从破山小道偷入语暴大陆,与语暴三族结盟,不断袭击暴龙领地,暴龙族主力才不得不退兵,巨风龙族就是趁这个机会,大举进入上微,要分一杯羹。”
  独眼老兵扫视着众人继续说道“暴龙族,巨风龙族与七族联军达成秘密协议,瓜分上微,由是上微进入微龙王族,中洲龙族,暴龙族,巨风龙族四大行军都督分管时代,巨风龙族在剿灭天行寨时候,从俘虏中发现了四个座村村民后代,神龙族宣都小宗和武都小宗强攻天行寨,救出他们扶植为傀儡王以号召聚集死士,与四大行军都督大战,后来神龙王族击败暴龙族,反攻至语暴大陆,溃败于无诺山。自此暴龙王有了王无承诺,句句是真的传统。”。
  都零儿忙问道“这是历代暴龙王的信言,分外可笑,原来起自无诺山。为何叫王无承诺句句是真呢?”。
  老兵笑道“暴龙王许下重诺,诱使龙语族阵前倒戈,神龙王族和语暴三族联军大溃,四大傀儡王死了三个,只有寻巷未在军中。后来暴龙王毁弃诺言,彻底诛杀了龙语族王族,同时扶植三族中的世家作傀儡,控制了语暴三族。暴龙王后来被赞州不见寻多次击败,含恨而终,他死前告诫子孙,要信守承诺,他的儿子是个有德之人,后来参与微云城弭兵,且终身以此为信条,被称为暴龙族历史上的第一贤王。”。
  都零儿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暴龙族万贤录中,将他排在第一位。”
  老兵接着说着“神龙王族傀儡备王寻巷接位,因罪被秘密关押在莫怀城,后逃走,宣都小宗暗中使用七个替身,以迷惑众人,号召上微,后来不见寻崛起于赞州,救神龙王族于绝灭,微龙王族最先溃败,微龙行军都督死于密城之战,暴龙族败于燕囤,行军都督收拢残兵逃回语暴大陆,并封锁兵道。不见寻兵不卸甲,率大军昼夜急行,在天穹山之战击败巨风龙族,活捉风州行军都督而后仿冒其笔迹,暗中诱使中洲联军来救援,风擒卫就是当年为了救出风州行军都督组建,他们都是巨风龙族精锐中的精锐,后来风州行军都督的远方表亲后代出了不少巨风龙王,风擒卫不断扩大,保留至今。”
  都零儿叹气道“我听说远古四大行军都督,只有巨风龙族的得以保全性命,看来是真的。对了,老人家,我们中洲的行军都督结局如何,真的象书中记载的那样吗?”
  独眼老兵严肃道“比书中记载的要惨的多……”他放下水壶,沉思良久,缓道“有酒吗?”上行大夫纠宜泄忙从膳官手里夺过酒壶,送到近前,老兵接过酒壶大喝了一口,惊讶道“这是?这是龙惶步!”纠上行忙道“你认得这酒?莫非喝过?”。老兵苦笑道“不曾,当年我在旹铎老司车麾下,曾经闻过一次。旹铎老司车将中洲城赏赐的三百坛龙惶步,全都赏给了受伤的新兵们,他也是在那次血战中断了左臂,我们遇到了风擒卫。”老兵抬头看着茂密巨大的树头,道道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
  纠上行忙又拿过一壶,说道“古代物资匮乏,酒坊少,如今却不难。再送你一壶,以后想喝了只管来找我。”老兵接过来,又喝了大口,闭紧了嘴,回味着。许久他接着说道“中洲行军都督率大军谨慎缓行,他不断派出斥候四下刺探,确认没有伏兵后,依然被不见寻包围,溃败于临柏之战。”
  纠上行忙道“没有伏兵,如何包围?后来呢?”
  独眼老兵抓紧了酒壶,仿佛用力翻找着那些老兵们告诉他的故事,酒香还在嘴里游走,远处的龙王正看着自己,老兵盯着龙王,缓缓说道:
  “行军都督,只身逃回中洲城。”
  四野苍苍风雨狂,不吃早饭饿的慌,
  推开迷雾知后事,后事还须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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