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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响。
一切归于寂静。
女人手指颤抖着,任由无力握住的手枪滑落在地。
地板上多出了一个枪孔,却没有血迹。
——那个男人,在子弹击出的前一刻,倒计时走到了尽头。
女人勉力站起身来,走向雪莉,摇摇晃晃行了几步,又瘫倒在地。
男人在酒里放入的药物应该含有麻醉剂的成分,再加上刚才那场惨烈的搏斗,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
但她没有放弃,即便是用爬的,她也要挪到奄奄一息的雪莉身旁。
“没事的……没事的雪莉……都会好的,宝贝……”
她把雪莉的头埋进怀里,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又晃晃悠悠地取了一盆又一盆的清水灌进雪莉的嘴里。雪莉一遍又一遍地吐出粉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饱胀的痛楚使她不愿意再喝水,但主人不肯放手,一直往她嘴里灌水。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郁的哭腔,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雪莉白色的毛发上。
“你不会死的……雪莉……”
“放心吧……雪莉……”
“你是我……最后的家人了……”
……
……
……
你将绷带扎紧的那一瞬,女特务皱了皱眉头,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一声不吭地强忍了过去。
“好了。清水冲过,也拿碘伏消毒了,应该不会二次感染,你这次伤得挺严重的,这只手没个把两个月怕是用不了了。雪莉那家伙也是够狠的,骨头都咬穿了……”
女特务坐在床沿,一言不发。你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叉着腰说: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躺着吧,我现在就出发。对了,星期天我也要带上,你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没问题吧?”
女特务摇了摇头。
你又叹了口气。转身欲行,这时,她忽然伸出左手,抓住你的手臂,你愣了愣,转过头来,看见女特务通红的眼眶。她看着你似是有话要说,犹豫了一阵,却又咬咬嘴唇,低下头去。
“对不起……”
在你离去后,女特务静静地、端正地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双目失神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了星期天雪莉,也没有了你,只剩下规律的钟声。
慢慢地,女特务抽了抽嘴角,眼泪一点一点从眼眶中满溢出来,起初只是轻轻的哽咽,后来,她像个迷路后找不到家人的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你靠在门后,垂下眼睑,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将烟头踩灭。
“走吧,星期天。”
“咱们去把雪莉带回来。”
星期天“汪”地叫了一声,摇着尾巴跑在前头。
……
……
……
“雪莉。”
“雪莉?”
“雪——莉——”
雪莉回过头来,看见主人正微笑着朝自己走来。她站到坡下,雪莉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着。
“回家啦,宝贝。”
——是该回家了。牧羊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但雪莉却不想回去。她仰头看向夕阳落下的山头。
这段时间以来,狼群的嗥叫越来越频繁。她能够预感到那是不安的讯号。兴许是因为到了繁殖的时期,单靠现有的成年藏狼数量,根本不足以养活它们的家族,兴许,她的家族已经来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每当听见那些嗥叫声,雪莉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身子里流淌的原始血脉在呼啸。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本能,但每当听到狼嗥的时候,每当靠近那些绵羊的时候,每当看到星期天摇晃的尾巴的时候,她都会忽然想起来,自己原本是狼。
她的内心在挣扎。
她的本能在呼唤她走进那片密林深处,回归到族群里。她是一头成年的雌性藏狼了,如今也是发情的年纪。但她又不舍得离开现在的主人。
“雪莉?”主人似乎意识到今天的雪莉不同以往。
雪莉看了她一眼,忽然仰天长啸。
啸声结束后,雪莉又耷拉下脑袋,缓缓走下山坡,来到主人脚边。主人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雪莉的毛发。
“好孩子,我们回家……”
话未说完,夕阳尽头的山坡上,忽然响起一声极为凄厉的狼嗥,似是在呼应雪莉方才的长啸。
在那个瞬间,雪莉体内野性的基因被全部点燃——它清楚地辨认出来,那是来自于前任母狼王的叫声。
女人也是在同一瞬间意识到情况变得不对劲起来,在雪莉转头的那一刻便下意识地抱住了它,果不其然,雪莉开始疯狂地挣扎着,朝着森林的方向狂吠。
女人似乎明白了雪莉的意图,她用力将雪莉抱紧,奈何一头成年藏狼的力量是绝对不可小觑的,雪莉正在一点一点挣脱她的怀抱,情急之下,女人喊着:
“雪莉!你不能去……”
被束缚的感觉和女人的话语将雪莉最后一丝理性抹去。它猛然俯下身子,冲女人的手臂咬去。一阵刺骨的剧痛传来,女人顿时放开了手,跪倒在地。
闻到嘴里的血腥味,雪莉忽然惊醒,在她拧过头时,才意识到主人被自己咬伤了。强烈的恐惧灌满全身,她似乎明白,自己冲动的行为已经斩断了某种高于血缘的联结。
雪莉几乎是本能地朝森林里跑去。
“等等……雪莉……”
女人强忍着痛苦站起身来,朝森林里追去,星期天一边狂吠着追将过来,一直跟在女人的身后。
……
……
……
你用手机打着光,在星期天的带领下,在森林中穿行,一路往山上跑。
此时天色已晚,在无月的夜晚,你几乎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但你还是找到了雪莉。
当星期天的吠叫从前方传来时,你看见雪莉正被四只健壮的成年狼围攻。她身上白色的毛发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四只野狼停下了围殴,转过头来看着你和星期天。它们的八只眼睛在闪光灯的照射下,反射出阴森的光芒。
星期天俯下身子,发出愤怒的低吼。你退了半步,摸向后腰,突然记起来你没有带手枪。
一人一狗如何对付四只成年野狼?趁它们飞扑过来的时候一顿滑铲,把它们开膛破肚吗?你不知道。你只是觉得自己在危险时刻总能想到些烂梗的性格很是好笑。
你悄无声息地解下腰间的军用皮带,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