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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主意!”南书房里,宝亲王仿佛下定了天大的决心,终于将原本打算永远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讲了出来。
“大胆!”
宏威皇帝面色涨红,怒不可遏地指着宝亲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低吼道:“你……你……你竟敢私自替换朕的骨肉,我大魏先祖的骨血!
朕竟白白养了这个野种近三十年,若是……若是让这个野种登上皇位,那便是将祖宗的江山社稷拱手让与他人,你,还有朕,愧对列祖列宗!”
宝亲王自嘲地笑了起来。
“愧对列祖列宗?对,本王的确愧对列祖列宗,当本王决定让汪公公的子孙成为皇子,而你又一手将这个孩子封为太子,高居庙堂之上的时候,本王便已经愧对列祖列宗了。”
说着,宝亲王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宏威皇帝道:“可是这一切该怪谁?还不是怪你?!”
“乱臣贼子,不肖子孙你!赵永!你也是我大魏皇族子孙,做出这等有愧于祖宗的悖逆之事,竟然还敢怪在朕的头上?!”
宏威皇帝怒极,指着宝亲王到。
宝亲王歇斯底里道:“当然要怪你!若不是你见色心起,将令仪从我手中夺走,她如何会卷入夺嫡之争?
若不是你贪恋功勋,急于扭转局面,如何会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若不是你在令仪最需要你的时候远征江南,她如何会因为没人保护而遭人暗算,从此郁郁寡欢,久病难愈?
若不是因为那一次暗算让她留下了病根,再加上太子之事愧疚于心,她又如何会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那个孩子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要是孩子不保,先帝势必会大发雷霆,而他们已经为你织就了一张大网,甚至可能借此机会让你彻底失去夺嫡的希望。
到时候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令仪,再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的头上,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先帝的怒火!
我宁愿被千夫所指,亵渎祖宗血脉,用汪顺之后来代替皇子,也不可能看着他因为你的野心受尽折磨!
就算要天打雷劈,死后无法面对列祖列宗,我也绝不后悔!
我唯一悔的只有当年春晓节赏花邀你同去,若不是那次你便不会认识令仪,也不会无耻地将她从我手上夺走,更不会有这么多悲剧!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你跟我保证过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你根本就更看重你的江山,辜负了她,也辜负了我!
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酿成的因果恶报!”
“朕是大魏的皇帝!”
宏威皇帝大喝一声,用力过猛立刻牵动了他衰弱的气息,顿时让他咳嗽不止。
汪顺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连忙上前为宏威皇帝顺气。
“滚开!”
宏威皇帝却是用尽所剩不多的力气,一把将汪顺推开,死死盯着宝亲王道:“朕是大魏的皇帝,先帝和上天选择了朕,朕便要对祖宗的基业负责!”
见他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竟仍对当年之事没有半点悔过之心,宝亲王眼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渐渐流逝,脸色变得冰冷起来。
“不,不是先帝和上天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当一个薄情寡义,一心实现野心的人,或许你是个好皇帝,可是你不是一个好丈夫,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何必抢走令仪,让她快快乐乐地或一辈子就这么难吗?”
说着,宝亲王突然笑了起来。
“到了今天我才终于明白,你是这样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谁也无法改变你,令仪跟着你根本不可能会幸福。
我真是愚蠢,还以为她对你是特别的,其实早该知道狗改不了吃屎!
早知如此,我宁愿拼着这个王爷不做了,也一定要将令仪从你手中夺回来,不让这悲剧发生!”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宝亲王脸颊上滚落,渐渐地变成了号啕大哭,最后竟是泣不成声,难以自已。
宏威皇帝虽然心中震怒,可是看着宝亲王这副模样,脑海中也忽然闪过那年春光灿烂,十七岁的文皇后站在纷飞的樱花瓣下,对着自己低眉浅笑的温婉模样。
那是两人第一次相遇,一眼便是永恒。
从那一日开始,他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般温婉美丽,才情横溢的女子,也是从那一日开始,他才知道自己这辈子唯一能够付出真心的也唯有这个女子。
毫无疑问,自己是爱她的,只可惜对于皇帝来说,女人永远只能排在第二。
历史上有太多的例子,凡是将女人放在江山社稷之上的皇帝没有一个不是亡国灭种的昏君,而宏威皇帝绝不会做那样的皇帝!
想到这里,宏威皇帝仅仅软化了半刻的内心重新坚硬起来,作为皇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认为自己是错的。
如果说真的错了,也只是他错生在了帝王之家,没有办法给文皇后更多的疼爱而已。
“啪啪啪……”
就在这时,已经在一旁看了良久的裕王突然轻轻地鼓起掌来。
汪顺和曹公公同时惊讶地朝他望去。
宏威皇帝也眯起了眼睛,牙关紧咬。
“真没想到父皇和文皇后之间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想来六亲不认,无情无义便是父皇心中的好皇帝?
也对,父皇对最心爱的女人,对亲生的儿子都能这般绝情,甚至不惜将他们身上的所有价值榨干,然后再无情地抛弃。
如此不仁不义,禽兽不如,你还有何事干不出来?!”
宏威皇帝闻言怒极反笑。
“逆子,你以为自己比朕高尚么?朕这一生发扬祖宗基业,一辈子问心无愧,就算见了列祖列宗也没有半点胆怯。
而你处心积虑,谋权窜政,就算你阴谋得逞,以为天下便会服你,祖宗那里便能交代得过去么?
不错,朕对你的确是失算了,可若没有朕为你扫清障碍,外面还有你七弟的大军,以及支持他的文官集团,你应付得了么?”
裕王闻言浑身一震,宏威皇帝的话刚好刺中了裕王的软肋,倒不是在祖宗那里如何,而是若没有了宏威皇帝,外面的烂摊子便没人能收拾,他就算夺了皇位也坐不稳当。
宏威皇帝冷笑一声,指着汪顺和宝亲王道:“你奉歪门邪道,得位不正,能力更是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摆平汹涌的朝堂,一辈子都会像他们一样,生怕秘密泄露,活在恐惧之中!”
“住口!”
裕王被宏威皇帝贬得一文不值,顿时恼羞成怒,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
虽然已经迫不得已和宏威皇帝撕破了脸,可是长久以来,裕王终究最想获得父亲的认可,却没想到这般近似诅咒的恶毒之语竟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哈哈哈哈!”
见裕王炸毛,宏威皇帝反而畅快大笑。
“你逃不过的,逆子,从你背叛朕,背叛大魏的列祖列宗开始,你便注定要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你忘了吗?嗯?
方才你在朕的面前发过誓的,你要为了大魏江山竭尽所能,可是你根本德不配位,你注定要如你所言,不得好死!
朕会在酒泉之下好生看着你,看着你如何惨死,看着你被世人唾弃,死后再被列祖列宗压在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住口,住口!”
正所谓做贼心虚,在宏威皇帝字字诛心的诅咒之下,裕王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宏威皇帝所说的结局,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瞪着眼睛朝宏威皇帝疯狂大吼。
宏威皇帝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越来越无所顾忌,到了最后甚至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又带着无尽的快意,好似已经替自己报了大仇。
“我让你住口!”
就在这时,一柄利剑突然插进宏威皇帝的胸口。
宏威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低下头,震惊地望着胸口上的长剑。
“啊!”
裕王吓了一跳,下意识放开握住剑柄的手,惊恐地后退了两步。
方才在激愤之下,裕王只想让宏威皇帝住口,下意识抽出宝亲王腰间的宝剑便朝宏威皇帝刺去。
然而他和肃王不同,从未上过战场,更没有亲手杀过人,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这一刹那,裕王方寸大乱,宏威皇帝刚刚所说的诅咒不断在他脑海中来回闪过。
尤其是宏威皇帝被刺中之后,脸上仅仅闪过短暂的震惊之色,接着便露出一抹极为诡异的笑容,仿佛在说他会变成厉鬼来索命。
“父皇!”
就在裕王纷乱难平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裕王浑身一震,下意识回过头去,原来竟是守在外面的肃王听到争吵的声音闯了进来,刚好看到这骇人听闻的一幕。
肃王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呆呆望着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