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陨落的传奇

　　背靠着壕壁，陆泽盯着手中的光剑，感觉如鲠在喉，脑子嗡嗡作响。
　　“这么说，对面的部队战斗序列就是......101步兵团。”
　　第101步兵团，隶属第九军团，是一支载入星海帝国史册的传奇部队。
　　而他们的领袖，正是奥尔特一世，那位“罚星者”，“虚境之子”，“万军之神”，“至高帝皇”......
　　这位传奇皇帝有着数不清的称号，他将古老腐朽的天命皇朝彻底摧毁，他将心灵之花付之一炬，他踏破钢铁，荡平智械文明，他击溃妖族联盟，令万族臣服，他甚至征服虚境.......
　　奥尔特一世，未来横扫星海七大列强的雄主，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开什么玩笑，我居然杀了皇帝！”
　　少年时期，陆泽的书架上几乎放满了与奥尔特一世相关的传记和书籍，那时的他崇拜皇帝崇拜到近乎狂热。
　　直到后来，陆泽进入海军服役，亲身体会战场的残酷与宇宙的寂寥之后，这份狂热才逐渐冷却。
　　虽然年轻时的热情不再，但奥尔特一世仍是陆泽心中最伟大的人之一。
　　“冷静，冷静。”
　　隐隐约约间，陆泽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又有什么东西悄然埋下种子。
　　扼住手腕，陆泽低声道：“你现在是蓝星联邦的陆军准尉，是第3营的临时指挥官，必须对士兵们负起责任......”
　　呼出一口气，陆泽接通夏南，“夏副官，现在情况如何？”
　　“敌军已经完全溃退，我们夺回了A区阵地！”
　　“很好，夏副官，麻烦你统计一下人员伤亡。”
　　“是，长官！”
　　夏南迟疑片刻，低声道：“长官，是因为格兰特吗？我感觉您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没，我没事。”
　　挂断通讯，陆泽想掐一下眉心清醒，手指碰到的却是装甲面罩，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传奇在成为传奇之前陨落，那就不能称为传奇。
　　或许，时代的轨迹已经发生偏移。
　　由奥尔特亲率的攻势随着指挥官的阵亡而结束，太阳已经升到头顶，烘烤着灼热的大地。
　　“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发动进攻了。”夏南作出判断。
　　阵地上，医疗兵白枫奋力抢救着重伤员，而幸存者们则自发地将牺牲的战友尸体集中在一起。
　　来到陆泽身边，夏南汇报着第3营的伤亡情况，“牺牲三十七人，重伤二十九人，轻伤百余，弹药总体储量只剩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
　　陆泽扶着壕壁起身，“真是听着就绝望的数字，夏副官，跟我去看看牺牲的战士吧。”
　　“是，长官。”
　　“对了，和友军阵地联系上了吗？”
　　“不行，我想不是中继卫星被击落，就是师部通讯中心出了问题。”
　　“保持呼叫。”
　　默哀的列兵们纷纷为陆泽让开位置。
　　这些牺牲的战士中，有三四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也有发鬓霜白的百岁老兵，有身体接受机械改造达到50%以上的合成人，也有混血的半兽人，各种面孔，此刻都静静的闭上眼，在死神的怀抱中静谧沉睡。
　　蓝星联邦的种族光谱，除了60%的地球人类外，剩下40%，那真是彩虹调色盘，星海大家庭。
　　而这一切，将在千年战争结束之后迎来彻底的清洗。人类帝国坚决反对异族，视智械为奴役，甚至连灵能者也不受待见。直到奥尔特异军突起，问鼎帝国的最高权力，灵能与虚境之说才逐渐被帝国接受与认可。
　　对于帝国残酷行为的反思，也是陆泽的狂热逐渐冷却的重要因素。
　　众人静默。
　　“格兰特，死了，瓦力，很伤心。”
　　机器人瓦力低着脑袋。
　　陆泽低声道：“机器人也会悲伤吗？”
　　“瓦力，自己，装上了，可以模拟悲伤情绪的模块。”
　　“原来如此。格兰特，他是为救我而牺牲的。”
　　陆泽叹了口气。
　　突然。
　　夏南兴奋道：“长官，我们能联系上师部了！”
　　“终于能联系上了？”
　　战士们投来期盼的目光，陆泽打开通讯，调整频段。
　　“这里是76师指挥部，呼叫全体作战单位，收到讯息立刻回应，告知指挥部你们所在的阵地与指挥官，完毕。”
　　“这里是787高地，第9团第3营准尉陆泽。”
　　等待片刻，通讯另一头有了回复。
　　“我是司戊辰少将，76师新任师长。准尉，787高地情况如何？”
　　陆泽沉声道：“情况非常糟糕，我们的作战人员只剩30%，弹药只剩10%，请求支援，或者撤退许可。”
　　少将沉默片刻，通讯频道里只剩纷飞炮火声。
　　“76师不准退一步，这是司令官的命令。准尉，请你坚持住。”
　　我TM拿头守，这就是等死！
　　陆泽刚想骂回去，司少将便接着道：“我会调配一支补给送上787高地，注意接收。”
　　“......我明白了。”
　　回到坑道，陆泽打开奥林匹斯山附近的地图。
　　在这条千里防线的正面，联邦部署了隶属地球远征军的44个师，替换下原先的火星军团。面对的，则是人类帝国第九军团近百个师的强势进攻。
　　联邦的主力在哪里？
　　陆泽记得，由于前期指挥不力，联邦军主力被牵制在了奥林匹斯山南方，正和帝国第七军团鏖战。
　　帝国方面的意图非常明显，以损失较重的第七军团拖住联邦主力，第九军团在北方的薄弱处发起进攻。只要能拿下火星首府，这颗星球上最大的空港，便可重创地球对火星的补给线，帝国的运输船也可以停靠在巨型空港，带来更多的兵力和补给。
　　叹了口气，陆泽默默祈祷，“华伦斯特老大爷，快点歼灭帝国舰队，不然真的守不住了！”
　　一整日，对面的101步兵团并未再发动进攻，但傍晚时分的流星火炮没有忘记照顾787高地，在两轮天摇地动之后，和师部的通讯再次切断。
　　对着只有杂音的通讯，陆泽神情僵硬，“这次我们可以确认，是师部通讯出了问题。”
　　夏南抓了抓头发，同样长叹一口气，少将承诺的补给还没送到呢！
　　匆匆吃完晚饭，炊事班的王东来悄悄告诉陆泽，粮食不够了。
　　“粮食怎么会出问题？”
　　陆泽感觉头大，星际时代作战，居然还会缺粮食！
　　或者说，身为海军，陆泽根本没经历过缺粮的情况！
　　老王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长官，“是，是因为之前，补给一直都没上来。”
　　“还剩多少？”
　　“只，只剩500份了。”
　　一天一餐，够撑三天。
　　陆泽看着炊事班长，盯得老王浑身发毛，“长官，您这是......”
　　“不要将这件事和别人说，对了，补给很快就会送到，你也别太担心。”
　　“真的？好！”
　　老王提着餐盒，钻进了坑道。
　　陆泽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