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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水洞里,海生拼命的爬行着。
只要爬完这个洞,他就真的回到家了。
前面的光线越来越亮,终于,他爬出了洞口。
“我终于回来啦。”
这一刻,海生真的很想放声大哭。
可惜,他现在已经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微微睁开眼睛。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的家,想看看一切是否都如以前一样。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眼睛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狗头。
海生心中后悔死了,暗想,“怎么把这家伙忘了”。
眼前的家伙,叫做二黄,是他们家养的一条土狗。
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它老娘叫大黄。不过,大黄在几年前就老死了,于是二黄就接了它老娘的班。
二黄跟别的狗不同,贼人进来了,它事先不会叫,而是不声不响靠近对方,然后把对方咬伤了,才会大叫,告诉主人来贼了。曾经,村里的小混混翻墙进来,差点没被二黄咬残废了。
兢兢业业,安分守家,平时不吵不闹,对贼人又凶狠无比。
这无疑是一条好狗。
可是现在,海生宁愿宁愿它孬一点。
果然,二黄的目光更加凶狠起来了,嘴里也开始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是要发起攻击的前奏。
海生心里快急疯了,“二黄,是我啊,快停下,二黄……”
他不断在心中呼唤到。
历尽千辛万险,终于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见亲人一面,就又命丧黄泉,而且,还是被自己的爱犬咬死的。
他多冤啊。
他心中不断叫唤着二黄的名字,同时不断的祈祷着。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巨嘴。
他已经能感受到二黄呼出的热气了。
海生认命的闭上眼睛。
心中万分悲愤,“老天爷,你玩老子啊”。
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想象中的疼痛。
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二黄正十分好奇的望着他。
海生心中快高兴哭了,真的起作用了。
悲喜交加之后,让他的身体更加虚弱了,脑子里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
海生明白,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于是,强打起精神,望着二黄,心中十分焦急的吩咐道,“二黄,快,快去喊阿婆,我快不行了,快死了,二黄快点啊……”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是,现在只有靠二黄了。
脑中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了,整个身体也像是着了火一般,很快他的思维便有些模糊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海生听到一阵剧烈的狗叫声,暗道:“二黄,好样的,不行,我得坚持,我要坚持,不能睡……”
他感觉好累好累,好想睡觉,但是他知道,一旦放弃了,可能真的再也没法醒来了。
很快,屋内的灯亮起来了。
然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二黄,怎么了?”
这个声音,让海生心头一震,“是阿婆,这是阿婆的声音。”
他想抬起身子,想看看阿婆。
可惜,力不从心。
过了一阵,隐隐约约中,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最后,停留在他身旁。
在二黄的不断催促下,阿婆跟着来到墙角,看着二黄不断地对地上示意,借着灯光往地上一看,“哦,是一只八爪鱼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吓我一跳。”
阿婆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还以为进贼了呢。
“汪汪汪”,然而二黄却急了,不断地冲着阿婆叫唤着。
“二黄,你越来越不乖了啊。八爪鱼而已,你又不是没见过。”
阿婆就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教训着二黄。
就为了一只八爪鱼,有必要三更半夜的,如此折腾吗。
“汪汪汪。”
二黄先是很委屈的样子,不过很快继续对阿婆大叫起来,显得比方才更加焦急的样子。
“咦?”
二黄奇异的表现让阿婆有些诧异了,平时二黄可是十分稳重的。
然后,再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八爪鱼。
阿婆皱起了眉头。
自从大孙子走后,家里就没这些东西了。
那它是从哪来的?
阿婆疑惑了一阵,随后神色大变。
踉踉跄跄的快步走上前,蹲下来,用双手颤颤悠悠地捧起八爪鱼。
正在这时,海罗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提溜着一根木棍,“阿婆,你没事吧。是不是家里进贼了,哪呢?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海罗你来得正好,赶紧,赶紧打一桶水来。”
阿婆一见海罗出来,立马开始吩咐到。
“打水?”
“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啊。”
“哦,好。”
“对了,要海水,不要淡水。”
阿婆语气焦急地再次吩咐到。
海生感觉到了。
是阿婆,这是阿婆的手掌心,真的好温暖,好温暖。
“不行,我要看看阿婆,哪怕是死我也要再看阿婆一眼。”
海生内心咆哮着,挤出最后一丝丝力量。
微微睁开眼睛。
然后,他看到了,终于再次见到了阿婆。
阿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头上的头发更白了,腰也更弯了,她比以前老了很多很多。
这让他心中深深的自责起来。
然后,眼皮耷拉下来,彻底昏迷了过去。
…………
迷迷糊糊中,海生醒过来了。
浑身上下软趴趴的,没有半点力气。并且,身上传来一阵阵刺痛,这是他昨晚在路上磨出的伤口。
然后,他查看了下四周,一片红彤彤的,辨认了好一会,他弄明白,他竟然是在一只红色塑料桶里面。
“塑料桶?我……我真的回到家了。”
海生心中很激动。
同时,也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是的,他真的回来了,见到了二黄,见到了奶奶,好像还听到了海罗那臭小子的声音。
自从发现自己成了章鱼,他心中是万念俱灰。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一个执念,他要回家,要再见见亲人,再看阿婆一眼。
如今,终于梦想成真了。
再回头想想,曾经所受的苦累,历经千难万险,一切都值了。
望着顶上的天空,原来天竟然是那么蓝,那么美。就连飘在天空的白云,都显得那么的可爱。
“还有……这个大脑袋,真大啊,真丑。”
海生正在欣赏天空美景,突然发现,头顶出现一颗硕大的脑袋。
瞬间,好心情就没了。
除了海罗那个臭小子,还能是谁。
海罗对桶里的这个家伙确实挺好奇的。
昨晚上,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二黄叫,他还以为进贼了呢。匆匆忙忙爬起来,抓根棍子跑出去,准备收拾小贼。
谁知道,一出去就看到阿婆满脸焦急的样子,手里还捧着一只八爪鱼。
还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又被催着干这干那的。
直到最后,阿婆小心翼翼地把八爪鱼放进桶里。
不就是一只八爪鱼嘛。
有这么稀罕吗?
他好奇地问阿婆怎么回事,谁知阿婆竟然告诉他,“这是你哥变的”。
他听后,一阵无语,又是老迷信。
在村里就经常有这样的说法。比如,家里有人过世了,然后看到屋内停着一只飞蛾,就说这是谁谁变的。
他才不信这些呢。
大半夜起来折腾一通,很快就又犯困了,敦促阿婆早点休息后,他便回屋继续睡觉了。
早上起来,又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他很快发现了,事情确实有点古怪。
家里根本没有八爪鱼,那么昨晚的八爪鱼必然就是从外面进来的。从外面的哪里来,当然是海里了。
从海里爬到家里?
难怪阿婆会说是他哥变的。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条很牛逼的八爪鱼。
这不,就想过来研究一下,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神奇之处,反而觉得它有点呆呆傻傻的。
“喂,你从哪来啊?”
“真笨,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对了,阿婆说你是我哥变的,我叫你一声哥,你敢答应吗?”
“算了,还是叫你章鱼哥吧,不对,还是叫你章哥吧。人家章鱼哥可比你牛逼多了,懂玄学,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你……”
还没等海罗说完,就被一把水给泼脸上了。
中二是一种病,得治。
敢说你哥呆头呆脑,不泼你一脸水,都对不起你那张破嘴。
海罗彻底傻了。
“海罗,你在干嘛,别打扰他休息,你还不赶紧上班去。”
阿婆看到海罗傻不愣登的盯着水桶发呆,立马把他赶到一边去。
“我……行,我这就去。”
海罗那个郁闷啊。
心中颇有一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被小伙伴欺负了,刚准备告家长,还没开口说话,反而立马被家长责骂一顿。
可是,他确实被欺负了,还是被一条八爪鱼给欺负了。
这还有天理没有啊。
不过没办法,只能认栽,垂头丧气地上班去了。
瞬间,海生心中乐了,这臭小子就是欠收拾。
这下子耳根终于清净了。
然后,他又看到了阿婆。
阿婆满脸慈祥的望着他,“妈祖保佑,总算活过来了。肚子肯定饿了吧,来,我给你吃的。”
然后,水桶里就多了几个扇贝。
“乖乖的,快吃吧。吃饱了,才能好得快。”
说完后,阿婆转身便离开了。
海生望着阿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下身前的扇贝,“难道阿婆真的看出来了?”
他心中有些忐忑,不过很快便否定了。
这应该只是传统迷信而已。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惆怅起来。
“相见不相识啊,不过,这样也好。”
他现在终究只是一只八爪鱼而已。
一切已经过去了,又何必让这个家再起波澜。
最少,自己终于是回来了,见到了阿婆,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如此想着,他内心顿时平静下来。
抱起一个扇贝,大口吃起来了。
确实是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