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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体仁一味醉心于排斥异己,打击政敌,感觉到自己树敌太多,恐怕会招致别人的报复。为了不给别人留下把柄,凡是他呈给皇帝的上疏,以及内阁拟定的有关文件一概未存入档案,毁灭了所有的罪证。
在温体仁辅政期间,上疏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不但没有扳倒温体仁,反而引火烧身。有的被罢官,有的被流放,甚至有人被当场杖击而死。
很明显,京城的这只大老虎已经养成!
民间已有人背后称温体仁为‘伪皇帝’,权势熏天,不可一世。徐光启对此忧心忡忡,这才迫不及待写信给杨乐,要他尽快拿出个主意。否则等他回京,天下已尽入温体仁之手了。
杨乐仔细看罢,弹了弹信纸,露出一丝不屑地笑容,道:“伪皇帝吗?既然是伪皇帝,那就是假的!假的便永远成不了气候!”
他沉思了半晌,说道:“薛云,你还得马上赶回京城去,在那里主持大局,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轻易来见我,叫密探传讯就好,不能给有心人知道你一直潜伏在皇上身边。”
“是。”薛云已经明白了杨乐的意思,准备躬身告退。
杨乐又笑了笑,摆手道:“徐大人那边,你替我回复一句话:‘运筹帷幄,尽可无忧’。这八个字,也可以让曹公公知道,否则他们这些老公公们,怕是要跑去找温体仁喝茶聊天了!”
薛云被杨乐的话逗得笑了起来,拱手道:“是!卑职遵命。”
其实就算杨乐不看京城来的密信,京中的情形他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小人要是在背后不捣乱,不乱嚼舌头,那就不是小人了。
一路上,薛云心中也一直替杨乐担心,不过此时一见杨乐神态如此轻松,知道聪明的国公爷必有对策,这才放下心来。
杨乐仰起脸,深呼一口气,道:“你先去歇息一晚,然后马上赶回京去,现在正直风口浪尖上,国安局那边不能没有你坐镇。”
薛云恭敬地嗯了一声,悄然退了出去。
杨乐又细细思索良久,将京中各派系势力情形又仔细消化一遍,也觉得危机临头,虽说是等猪肥了再杀也不迟,但温体仁的势力明显有失控的危险,这把火如果真玩大了,很可能引火烧身,要怎么应对呢?运筹帷幄,那不过是稳定军心的话,真正的对策还在肚子里酝酿呢……
杨乐冥思苦想良久,将脑子里还存在的那些电视剧中宫斗夺权的案例逐个思索了一遍,又结合当今的情形,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反复思量几遍,觉得此计可行,这才真正的胸有成竹起来。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弧形,挂着一丝讥诮的笑意,淡淡地自言自语道:“争吧,夺吧,不如此,这班老臣也不会被你彻底的推到我这一边来,从此坚定不疑地成为变法的盟友。现在时机不成熟,就容你在京师先逍遥几天,只要我一回京,就有办法叫你辛辛苦苦营造的新势力瞬间土崩瓦解,然后卷铺盖走人,乖乖地回到浙江老家去!”
……
温体仁此时此刻,心情十分郁闷,尽管他对皇上进谗言把杨乐派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南去,而且也把国安局的提督职位抓到了手里,可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日进斗金的物流运输虽然一直在运作,但是其中赚来的银子却是悄无声息的就不见了,走账的形式是五花八门。不仅如此,诺大的国安局,成千上万的密探也是自动退去,隐身于江湖之中,在资料库中,他们的身份是一片空白,无从考证,现在人都找不到了,更不用说探听消息了。
直到这个时候,温体仁才豁然明白,他小瞧了杨乐,小瞧了这位二十几岁的青年,掏空国安局,杨乐的这步棋走得十分隐秘,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肯定不知道谋划了多久,也就是说,杨乐早就知道他觊觎国安局的权力已久。
温体仁微眯着眼睛,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到如今,他和杨乐已经势同水火,绝不相容,在朝廷中,他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存在,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这一次,他要想一个更加毒辣的计划,必须彻底将杨乐的势力一棒子打死,不给他们任何反抗的余地,对于这一点,他很有信心,因为现在朝廷里皇上最宠信的人就是他了,有了皇上的支持,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好使。
温体仁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写了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口之后,派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然后他起身离开府衙,来到皇宫之中。
自从杨乐离京之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崇祯一直心烦意乱,始终感觉到空落落的。在朝廷文武百官里,只有面对杨乐的时候,他才能敞开心扉,说说一些心里话,或者发发一些牢骚。
只是这种亲密无间的君臣友谊,随着杨乐手里的权力的不断扩大,渐渐消失殆尽。为了皇位的安危,到最后,令崇祯不得不对杨乐进行封王削权,远派四川。
海战大捷,令他欢喜也令他忧愁。欢喜的是,仅仅三年时间,大明变法的威力就真正凸现出来,包括商业、农业、手工业、军事等等都在有条不紊的蓬勃发展,亏空的国库也渐渐有了银子的流入。虽然不多,至少是正增长啊!
当然了,有喜便有忧,杨乐的海军舰队打败西洋海盗,江南沿海乃至全天下的百姓自然是欢欣鼓舞,杨乐的名声更是一日胜过一日,这正是崇祯担忧地地方,他能想象地到,只要杨乐愿意,振臂一呼,全天下的百姓很可能就会蜂拥而起。这对皇权的统治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微臣叩见皇上!”温体仁悄悄走进前来,躬身行礼,打断了崇祯的思路。
崇祯轻轻嗯了一声,点头道:“不用多礼了。温爱卿这么晚了还来宫里,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什么话就请直接说吧。”
“是,皇上。”温体仁瞅着皇上隐晦的脸色,心中惊讶,想必皇上也在考虑杨乐的事情,他真不知道该不该把早就想好的措辞说出来,犹豫片刻,温体仁决定先试探一番,道:“皇上,国公爷真是不凡,一出手,西洋海盗便被打得屁滚尿流,不仅如此,臣还听说,小野十郎率领倭寇舰队也是望风而逃,已经撤离了大明沿海。”
“是啊,杨爱卿确实是大明的肱骨之臣,打击西洋海盗有功,朕要重重奖赏他才对啊!至于当初囚禁福王,也是为了变法不得已而为之,你们所说的‘大不敬’的罪名不能成立,等朕过些天便昭告天下,向王叔赔罪。”崇祯叹息着说道。
听着皇上这话儿,温体仁一时间也揣摩不出崇祯话里的真正意思,难道皇上真的反悔了,还依旧信任杨乐不成?那这样的话,无论如何,有皇上为杨乐撑腰,他就很难下手了。要是杨乐有机会暴起反抗,他真的有些害怕,别忘了,国安局那些消失的密探和杀手都不是吃素的,想到此处,温体仁急得满头是汗。
崇祯见温体仁沉默不语,道:“都快要宫禁了,温爱卿还来见朕,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温体仁缓缓吸了一口气,顺了一下思路,道:“皇上,有些话,臣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实在是不吐不快,要是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望皇上恕罪!”
“嗯……什么话这么严重?”崇祯打量了温体仁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
“关于杨国公,以及天下大势!”温体仁一躬身说道。
“说吧,别吞吞吐吐的,朕赦你无罪便是。”
“皇上,臣觉得杨国公最近的名声是不是太大了一些……甚至高过了您……”说到这句话,温体仁偷偷瞄了瞄崇祯的脸色。
只见崇祯的脸色刷的一变,不过很快一闪而逝,要不是温体仁早早盯着,根本不可能发现崇祯脸色的变化。
经过这一试探,温体仁笃定,皇上对杨乐是忌惮的!历史上,只要是皇上对一位臣子起了忌惮之心,下场往往是很悲惨的。“皇上,臣认为,杨国公的功劳已经功高盖主,您要是再不压他一下,如果……臣说如果……他真有什么心思,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到温体仁的言语,崇祯默不作声。没有怒喝训斥,也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拖出去斩了的话语。
照理说,杨乐不仅仅是国公爷,又是驸马爷,是皇上的亲妹夫,外臣讨论这种事情可是皇家的大忌,但是,通过皇上的表现,温体仁更加确信,皇上开始怀疑了。只要皇上怀疑,他就有信心,于是,他继续说道:“皇上,人心隔肚皮,照理说,这种事情臣不该多嘴,但是,臣真心为了皇上考虑,就算皇上恼怒之下杀了臣,臣也要把这心里话说出来,臣觉得,皇上该试一试杨国公的真实用心了,现在大明内外还未起战事,不如招杨国公回京,只要他敢回来,并且福建的水师肯接受改编,那么一切无话可说,否则……”
“哼!”崇祯还是没有说话,仅仅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冷哼,吓得温体仁一趔趄,额头上的冷汗直流,他不知道是不是谗言说的重了,慌忙跪了下去,哭喊道:“皇上,臣知罪!臣胡言乱语,请皇上处死微臣吧!”
“起来吧。”崇祯却是把他扶了起来。“温爱卿替朕考虑事情,其心可嘉,朕怎么会舍得杀你呢?不过,有些事情,是不可以乱说的,而这次朕有言再先,赦你无罪。至于杨爱卿的事情,就照着温爱卿的意思去办吧!多日不见,朕甚是想念他啊,就宣他快快来京见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