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病

　　雾气很薄，很淡，虽然对视线造成了一些干扰，但在今夜璀璨的星光下，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朝前走了几步，听到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好像有人在自言自语。
　　想来是巡夜的兄弟。
　　他擦了擦有些迷糊的眼睛，一路走到院子东北角的茅厕。
　　进去以后。
　　惬意地放水。
　　‘还是冬天好，没有恼人的蚊虫嗡嗡乱叫。’
　　就是这天气实在太冷，身上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护卫抖了抖，赶紧提起裤子，出了茅厕。
　　他本来准备回房睡觉，但是院外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居然还在。
　　‘这兄弟也太偷懒了吧，不挪位置也就算了，还一直自言自语。’
　　犹豫片刻。
　　护卫一跺脚，朝着偏院门口走去。
　　忠义堂三位堂主虽然对待堂里帮众十分不错，但若有人犯错，也决不轻饶。
　　他准备给那个巡夜的兄弟提个醒，让他不要偷懒，好好巡逻。
　　只是随着他的步伐，院内的雾气竟慢慢变得凝沉厚重起来。
　　护卫见状，快走了几步，刚准备开口劝告，身子就顿时僵住！
　　只因离得近了，他才终于听清外面那道声音在说什么。
　　“有人看见我的头了吗？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头？”
　　护卫面色惨白，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而紧紧用双手将嘴巴捂住。
　　‘这......这是何管事的声音！’
　　他额头上流出几滴冷汗，惊恐地几乎要大叫出来。
　　护卫分明记得，何管事早已死在破庙外的槐树下。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他屏住呼吸，轻轻地朝着来路，一步一步慢慢后退。
　　身边雾气渐浓，即便是星光也难以穿透这缭绕的白雾。
　　许是距离远了，那令他心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了动静。
　　“呼。”
　　护卫久久憋着的一口气，这才重重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
　　他背后的雾气里，隐隐浮现出一道高瘦的身影。
　　......
　　“不好啦，死人了！”
　　罗休是被一阵喧闹的惊呼声吵醒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心里一沉，迅速清醒，快步走出卧室，望着人声鼎沸的远处。
　　‘是商队护卫养伤的偏院......’
　　他急忙赶了过去。
　　等他抵达现场的时候，才发现莫问天与姜义已经提前一步，来到这里。
　　甚至组织护卫将此院围了一圈，把看热闹的下人统统赶回了房间。
　　“三弟来了，那便一起看看吧。”
　　姜义领着二人刚走入偏院，便看见一具没有头颅的尸身趴在地上，脖颈处冒着鲜血，面容惊恐的头颅被随意地丢在一旁。
　　莫问天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这名护卫的手、臂、肩、肘，方道：“看样子是一击必杀，除了之前破庙里的伤口，并无新增外伤。大哥，巡夜的护卫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问过了，他们没有发现奇怪的事情。”
　　姜义摇着头。
　　罗休看着地上的尸身，又看了看面前的房间，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哥，夜间巡逻的护卫，是几人一组？”
　　“两人。”
　　姜义不假思索地回道。
　　“今夜，我守在这里。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作怪。”
　　罗休心中的某个猜测渐渐成型。
　　“什么？这太危险了。”
　　姜义与莫问天齐齐表示反对。
　　“两位哥哥放心，我有自保之力。”
　　只见罗休深吸一口气，弯腰踏步，手臂筋肉涨开，如同擎天玉柱，一拳打在地面上。
　　砰！
　　地面泥土纷飞，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拳印。
　　“二弟，你的虎咆拳入门了？”
　　莫问天又惊又喜。
　　‘不仅入门了，而且还是第三层境界。’
　　只是此事若说出来，反而显得他过于妖孽，不似常人，毕竟他拿到拳谱也没几天。
　　所以罗休只是含笑道：“不错。而且据我观察，那头邪祟似乎只会寻找落单的人下手，人一多，便不敢冒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引它出来。
　　毕竟此地也是我们根基所在，不好随意抛弃。”
　　“那也过于危险了。”
　　姜义不太同意罗休冒险。
　　只是后者主意已定，咬死不松口，他也只能气得跺脚：“罢罢罢，我多安排些人在此院附近，若是遇上什么危险，记得呼救。”
　　“放心吧，大哥。”
　　罗休灿烂一笑：“记着别让他们离此地太近，万一那头邪祟不肯上钩，就坏事了。”
　　“你......哼。”
　　姜义没再多说，直接拂袖而去。
　　“唉，二弟你多加小心。”
　　莫问天见劝不过，也只能嘱托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待到二人离去后。
　　罗休在院中寻了个石凳坐下，原本平静的神色猛然变化，露出一张似癫似狂的笑脸。
　　“我倒要看看，是你更凶，还是我的拳更恶！嘻嘻嘻。”
　　......
　　时间缓缓流逝。
　　院中渐渐起了雾气。
　　罗休一只手的手肘靠在石桌上，眉宇间戾气横生，满是不耐。
　　“他妈的......怎么还不来......他妈的！”
　　他这个心理疾病，若是长期得不到那种生死之间刺激的快感，整个人就会变得很情绪化，冲动易怒。
　　此时没有外人，他也懒得伪装。
　　天知道他这一个月来过得有多辛苦！
　　没有岩洞潜水，没有高楼跑酷，没有翼装滑翔！
　　他都快要疯了。
　　‘嗯，这雾气怎么变得浓了？’
　　罗休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雾气不知何时，变得厚重，可见度极低，只能望见附近几步内的样子。
　　他眼睛微眯，站起身来，身体紧绷，环顾四周。
　　就在此时。
　　一道令他颇感熟悉的声音，自前方的雾气中缓缓响起。
　　“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罗休唇角微勾，“就是不知道你丢的是一个金脑袋，还是一个银脑袋，还是……”
　　在他身后的雾气里，一道高瘦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铁青色的手臂朝着他的头颅抓去。
　　只是听到这不按套路的回话，这高瘦的身影居然微微一呆，手臂停止了一瞬。
　　而就在这时。
　　罗休腰身一扭，左手五指已然牢牢扣住身影的手臂，发出狞笑。
　　“抓住你了，木头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