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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啊。”
赵志刚低喝一声，“公司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总得派上点用场。”
老何被眨了一下眼。
眼下这种局面，他不上又怎么行？
刚走两步，却被林景一把拉住。
“老师，我跟你一起。”
“好。”
老何不也不矫情，师徒两人从赵志刚身边走过，站在破败的机甲前。
林景不由暗暗心惊。
那晚过后，这台机甲究竟又遭遇了什么战斗。
怎么会破损成这副模样。
机甲右臂被齐肩削去，胸口处更是像被人用双手粗暴的撕裂开一般，各色线路搅成一团，铜色纤芯裸，露在外。
一片狼藉
林景两步上前，绕到机甲背后，检查了一下灵炉。
“怎么了？”老何对林景这番古怪举动有些惊诧。
林景眉心锁紧，什么都没说。
灵炉上的输入压板保险，是完好的。
动力系统被换了。
这并不是昨晚他修过的那颗灵核。
待老何这边检查完.
师生二人对视一眼，互相摇头。
老何转过身，“这颗灵核，确实存在问题……”
“我是让你去提检修方案的吗？”
老何的话被赵志刚粗暴的打断，只听他声音冷漠地说道：“我是让你去焊。”
说话间，赵志刚有意无意的睨向莫教授，冷哼道：“关于灵核被人动过这个判断，我不做以评价。
但我有另外的看法，根据我们机修科的检查，这颗灵核并不存在什么触点被人为抹除的问题。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找一位技艺精湛的焊接人员，将断掉的触点，一一连上即可。
原本这个工作本应由我们机修科负责。
但是！！”
赵志刚将目光重新投向机甲旁的两人。
“由于我共作上的一点失误，现在不得不将焊接工作委派给下属厂的两位机修工。”
“以上。”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机修工们纷纷流露出愤懑不平的情绪，低声议论起来。
“好算计，老何只要一动手，就可以推诿说是我们机修工搞坏的……外界也只会说，哦，机修工啊，这些人本来就水平不行，他赵志刚只是看错了人罢了。”
“老何这下惨了，明显被拉去当替罪羊了。”
“哎，只能算他倒霉。”
“赵志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上次老马不也是……”
“别说了。”
“可恶，下次遇到总部外勤任务，老子决计不来了。”
这时，突然一声爆喝，打断了众人。
一名保安拎着黑粗的警棍，气冲冲的吼道：“肃静，再嚷嚷，就别怪我不客气。”
赵志刚斜视过来，“你们要拒绝上级安排的工作任务吗？”
老何咬牙，“我明白了，我焊。”
说罢，转头对林景说道：“这里作业空间太小了，你还年轻，这里用不到你了，焊接工作，我一个人就行。”
言下之意。
他老了，名声什么的，丢点没关系，林景不一样，他背负上这个臭名声，以后的路会不好走。
林景却摇了摇头，“老师，没有你，我六年前就被赶出机修厂了……”
言罢，不等老何开口，便走向赵志刚。
“怎么？”
赵志刚眯起了眼。
“焊接灵核的工作，由我来做。”
“什么？。”
由谁来进行，对赵志刚来说都一样，但林景的语气令他非常不爽。
“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现在，滚出我的视线。”
对于他的威胁，林景置若罔闻，继续说道：
“还有，刚才那个保安，伤到了我的老师，我需要他向我老师道歉。”
“你在开玩笑吧？”
赵志刚失笑，神色恶毒的盯着林景道：“我现在就可以叫你们收拾东西滚蛋。”
林景漠然道：“您当然可以，只是，我们走了，谁来替您修这个灵核？”
赵志刚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转头看向周围，所有人都避开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高级机修工也许在秋林什么都不是，但离开秋林，有的是机修厂高薪聘请我们。”
赵志刚沉默片刻，道“好，你可以代替你的老师。”
他妥协了。
林景并没有动，而是继续说道：“您还忘了一条，道歉。”
赵志刚怒火中烧，压低嗓门低吼，“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您大可不必生气，我只是在像您阐述事实。”
“十秒钟，听不到道歉，我立刻离开。”
林景语调平稳的述说，仿佛这件事跟他无关一般。
“现在，请您做出决定。”
赵志刚怒不可遏，手指颤抖着指向林景：“你，你！！”
然后，怒喝一声。
“赵志铁。”
“在。”持棍保安忙不迭从人群小跑过来。
“道歉”。
赵志铁还没搞清楚状况，“道什么歉？”
赵志刚也不看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老何，“给他道歉。”
“哥，我……”
赵志刚的表情，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不想再重复刚才说的话。”
冷汗，从赵志铁的帽檐下流出来。
他的眼角余光看到那些下贱机修工们，在人群中低声私语。
他转过头，嘴唇哆嗦着，“对，对，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赵志刚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赵志刚死死盯着林景：“现在，你满意了吧。”
“嗯，我很舒服。”
“那，开始吧。”
这四个字几乎是从赵志刚牙缝里蹦出来的。
……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景穿戴好工具，走上检修台。
一位机械师认出了那根连接在林景手背上的插头。
“那根，是人造回路吧。”
“又不是切割，需要人造回路增幅灵源吗？”
“嗤，谁知道。”
林景放空大脑，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秘银色壳体表面密集的铜色触点上，布满划痕。
搏一搏。
他闭上眼，开始回忆。
面对五代灵核。
比起老何或是其余机械师，他有天然的优势。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才修理过一颗。
“左一面二十七，静触。”
“右二面八十六，动触。”
“……”
旁人只看到林景嘴唇在动，手里的握柄尖极有节奏地触碰灵核触点阵列。
一名机修师忍不住开口：“这家伙，好像在做标记。”
赵志刚冷声哼道：“装神弄鬼的家伙。”
莫教授却皱起了眉头，对身旁的助手说道：“把他做记号的地方，记下来，快。”
助手不明所以点头应是。
莫教授则低头拿出了刚才写写画画的笔记本，低声道：“告诉我他做记号的阵列位号。”
“好的老师，他做记号的触点分别是左一面二十七。右三面八十八……”
莫教授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嘴里念叨着，“怎么可能，他怎么做到的，难不成他见到过完好的五代灵核？”
随即他又为自己的想法一阵失笑。
五代灵核还未普及，别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机修工，恐怕教会自己的机修师，也没几个见过五代灵核的。
“可……如果他没见到过，又是通过什么判断触点阵列的。”
莫教授头一次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感受到仿徨。
“上三面……七十二，静，动！”
灵核表面上的阵列，已经被他标记的七七八八，但还是有一片极大地空白区
林景的眉头紧锁。
剩下这一面。
他没见过。
“先对标记好的部位进行焊接……剩下的，听天由命。”
林景果断举起银柄，灵源涌动，柄尖蓝焰升起。
检修台下，登时一片哗然。
“他在做什么？”
“你懂不懂机修？这个长度，这个颜色，当然是焊接啊。”
“我特么就是懂才问的，一千八百个触点，动静各八百，点错一个，灵核就废了……他怎么敢……”
交谈间，只见台上林景已经陆续打开身旁的机修设备，一只手拿起一根细弱发丝的银丝，另一只手持银柄，将火焰轻轻点在灵核阵列上。
助焊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老何与一众机修工目光紧紧的锁在台上，呼吸渐渐急促。
林景手起焰落，前后不到一秒，灵核上的触点便凝固下来。
与此同时，灵核内部微微发出一阵柔和的蓝光。
这是触点与内部形成正确通路的反应。
“对了，喂，老何，你这徒弟，他，他焊对了……”
邵老狗的声音激动地颤抖起来。
此时老何显然不如邵老狗那般激动，表情更多的是紧张与担忧，“……还有好几百个触点。”
台上，又是一阵蓝光。
“又对了，卧槽。”
接下来，蓝光不断亮起，欢呼声也从一开始的零零散散，变成齐声高呼。
“牛逼啊。”
“他怎么做到的？”
机修工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仿佛此刻站在台上的是他们自己。
机修师这边，赵志刚和他的一众手下，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头儿。”
一名机修师忍不住疑道：“难不成您刚才的判断是对的？这颗灵核，根本没被人动手脚……”
赵志刚脸色铁青。
他有点后悔没有亲自验证一番莫教授所说的话了。
莫教授这边。
他神色挣扎，手里的笔记本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
“没道理，竟然比我找到的还要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颗灵核每次闪动的光芒愈来愈亮，外表也从伤痕累累，变得银光闪烁。
几十个点阵面，此刻已经修复大半。
但是林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开始不停地往下流。
他开始焊接空白区了。
从这里开始，他的记忆逐渐模糊。
此时的他，就像是在玩一款大劫前的老游戏——扫雷。
通过总结之前焊接的点阵规律，再通过排除法，甄选动静之别。
稍有不慎，全盘皆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过于紧张，他的右眼开始传出一阵阵肿胀感。
一滴汗水顺着眉骨留下，顺着眼角，流进他的眼眶。
汗水里的盐分使他眼睛酸麻视线模糊。
他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用手背去擦拭。
睁开眼。
视线还是模糊的。
林景摇了摇头，用力挤了挤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个进度条，出现在他视野右上角。
耳边也响起了高低不同的刺耳声波。
进度条已可见的速度走到尽头。
耳边的刺耳声波也逐渐清晰起来。
“语言同步成功。”
“血统匹配，原始资料丢失，匹配失败。”
“再次匹配，匹配成功，碳基生命体，感知力，A+，满足使用条件”
“检测到宿主附近存在不明型号源能机械体，启用扫描系统……”
接着，一根进度条在‘圣喻者’上方出现。
与此同时，一副立体机械绘图，在林景右眼中，自上而下缓缓浮现。
“这是。”
林景有点难以相信此刻看到的画面，“圣喻者的构造图！”
“扫描到不明型号的灵源动力核心，开始扫描。”
随着机械音落下。
灵核图案被放大，然后就像是被剥开外衣的果子，内部构造纤毫毕现。
右眼一阵阵灼热感。
告诉林景，这不是幻觉。
我的右眼。
林景回忆起那只钻进他右眼里的血色虫子。
那晚，不是做梦。
他的右眼确实被自己亲手切碎了。
那现在在他眼眶里，发出诡异声音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