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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而持续的剧痛逐渐麻木尔后消逝。
当鼻腔的血腥之气彻底散去之后，白猛然睁开眼睛，从平静的水面中腾空而起，俯视眼前的豪宅雅致的院落，和优哉游哉地沾着的法典机器人。
“你醒了？”和跟在陈证辉身后的毕恭毕敬不同，现在的法典显然游刃有余很多。对于白能够从灰矿的攻击中幸免于难这件事，她似乎一点也不感觉到惊讶。
“是你救了我吗？法典小姐。”白露出了一个真诚的感谢的表情。
法典点点头，递给她一杯水。白略一沉吟接过了水杯，只是杯子停在口边。
看出来了白的迟疑了，法典打了个响指：“神族小姐，连我的东西都不相信吗？”
白想要摇头否认，法典又说：“还是说任何人的东西你都不相信？”
白脸色温柔的神色慢慢地退去，深邃的眼眸里净是冰冷。法典伸手触摸她完美的鳞片，上下嘴唇轻碰，“你真的很完美，每一个鳞片都完全相同、光可鉴人。这么完美的生物，担得起一个神族生物的盛名。只是我知道你也隐瞒了很多的东西吧，如果你现在对我说实话，或许我会选择站在你那边帮助你。”
白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很简单。我们记仇的机器人，不喜欢趾高气昂对我们颐指气使的安德。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安德还不配称为我的敌人，倒是讨厌的人讨厌的人，我大概可以选择喜欢一下。”
白凝视着法典，她有一张复制于属于人类女子的美丽面孔，但是她的狡黠和智慧则来自于冰冷的计算器程序，并没有关于人类的温度。白说：“那只是一种赌气罢了，不足以支撑你真的站到我的身边来。”
法典笑着仰视白道：“但我向你抛出了橄榄枝。神族小姐，在你的前半生之中，有人向我一样主动向你抛出橄榄枝吗？安德恨你，她觉得你是限制他们文明发展的枷锁本身；周强爱你，因为你是洁白无瑕的善良的神祇、只因你是蜉蝣鱼恩将仇报的牺牲品。他们对你的感情，都并没有来源于对于你真实本质的堪悟。”
“那你又了解我多少呢？”
“不了解。但是我知道我们都是怀着自己目的，从而来到这个宇宙伦理法法庭的人。”法典笑着说，“白，给你选择的时间不多了。站在那里的那个陈证辉，虽然是沉睡了一百年的水蓝星系的老男人，但是他并不愚蠢更不懦弱！你不要以为你让周强说出来的，让安德说出来的那些东西能轻松地瞒过他！更可怕的是，没有经历过星际伦理大混乱时期的浸淫，他还坚定的坚守着一元智慧文明结构遗留下的道德遗产。”
白盯着眼前美丽的法典，她告诉自己。此时此刻的自己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和法典成为盟友。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少年时代的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我出生的那一年，我所在的永生神族因为长期困囿于低生育率和自杀率，已经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文明。事实上，低生育率作为永生基因的另一面，比起看起来的要致命许多。当德塔文2星球上的低等文明，靠繁衍实行物种进化的时候。而属于神蛇族的永生的肉体，将困死在旧时代的荣耀的牢笼之中，注定会在物种进化的逆水行舟之中，全面败北给水系文明的蜉蝣鱼们。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有的文明出海寻求长生不老的仙丹，而有的种族憎恨自己基因里长寿。在负生育率持续了多年之后，蛇族开始了自己的文明自救之路，那就是“定制神蛇”。首领们亲自制定了基因改造计划，如果顺利的话，一批又一批基因改造而出生的小神蛇们会在神族的养育院中仿佛养蛊一样搞大逃杀，靠人为的自然选择实现永生蛇族的基因进化。
所以，神蛇族一个月就出生了50个蛋，可不是什么生育率的奇迹，而是神蛇族丧心病狂的进化计划的开端罢了。但是阴差阳错地，因为小满弑神的事件，知道这件事的老家伙们居然都死绝了。
蛇族的青壮年派也得以登上政治舞台之后，蛇族的发展态势一度是非常好的。但是，好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永生的生命带来永生的权势，蛇族的社会很快又会再次陷入“停滞陷阱”“自杀魔咒”之中。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蛇族开始充分借鉴蜉蝣鱼第一次的弑神的经验，定期会引导蜉蝣鱼文明来弑神，以清理蛇族腐朽僵化的肌体。
蜉蝣鱼文明以为自己为了生存和发展，引吭高歌伟大牺牲。殊不知，神族文明不过把自己当成吃腐肉的蛆虫罢了。不知道，如果安德、明诗这样的人如果知道真相，会不会感觉自己的雄心壮志不过是错付。他们的星辰大海，原来在神族的眼里不过如此。
他们付出了巨大的意志力而推动的壮举，最后都会导致蛇族文明的继续向前，也会导致他们的文明反复覆灭之后再次从来。但，不管怎样，蛇族文明肯定不会为自己千百年来的所作所为道歉的。
任何神凡二元结构的星球，凡族都会低估神族的傲慢。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神仙皇帝，能靠的只有文明自己。
其实就这样循环下去也不错，直到白开始渐渐发现自己的不同。
法典凝视她的样貌，她由衷的赞美道：“你是造物主的恩宠。你的每个鳞片都是一模一样、透明如镜的，哪怕最精巧的机器、最顶尖的人工巧匠也做不出像你一样完美的生物。”
“可是我这不是造物主的恩宠，我这是自我进化选择后的完美答案。”白伸出爪子，直接生拔自己的一个鳞片，“送给你，机器人小姐。如果你那么喜欢，那就送你做镜子吧。”
我比学校里同龄的所有孩子都要完美。这种完美不仅体现在我的学习能力，更体现在我平和的性格。永生的种族，因为活的时间长，所以遇到的困难也比别的生物多，所以学校里的小蛇要死要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就不会，我拥有极度稳定的情绪。
养育我的老师刚开始很喜欢我。但是随着他追求教育境界的目标失败，他也默默的收拾自己的行李开始想要去灰山自杀。
“生活那么美好，你为什么要自杀。”
“活着那么难，为什么要苟活。”我的老师辩驳道。我看着他的背影向灰山走去，以为他会像埋葬在灰山的所有神蛇一样再也不会回来。
但并不是这样的。第一次，我见到有人去了灰山之后还会选择回来。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热情的拥抱他，他就带领长老院的人把我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