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傅，我要报远行队的愿。”潘怀生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扭的站在一个小棚子门口。
　　“姓。”
　　“潘怀生。”
　　“年龄。”
　　“呃，二十。”
　　这时候嘴上叼着卷烟满脸胡茬的男人停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了一眼潘怀生，又埋下头“为么要加入远行队？”
　　潘怀生紧张了一下，继续理了下衣服，然后结结巴巴地说到：“呃，我为人民，贡献，总得有人去这些事的。。。呃。”
　　“行了，了，那好这张纸，明天上午八点半来这里报体能测试。”胡茬男递了一张纸过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还有，傻小子以后见我叫长官，几岁的人了还叫师傅。”
　　然后潘怀生就尴尬的点头歉，在胡茬男不耐烦的挥手下走了出来。胡茬男在的小棚子在蔬菜大棚区主上，平时除了上下工的几个菜农也没几个人会过，春天的风时快时慢，偶尔会把包着大棚的塑薄膜吹的呼啦呼啦响。的尽头是一片低矮的寓楼，从天上望下去，就好像在一片白色的冰层中间露出一小块奇怪的石头，这片石头里住着这片地方所有的工人——潘怀生也住在里面。
　　潘怀生站在牙子上看了看天上灰白色的云朵，然后又看了看灰白色的大棚，里面辅助机人顶着臃肿的机壳正在执行翻地的令，脑袋上映着温和的灯，转过摄像头扫描一遍正看着它的潘怀生，然后歪着头等待令。潘怀生低头傻傻的笑了笑，然后也假装漫不经心的朝着寓楼走去。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也该到了吃饭的时候，快走到食堂，了2.5个工分换了一份简单的盒饭，如同往一样的吃，如同往一样的走宿舍，如同往一样的开了电脑看着网页——虽然粮食挺紧张的，是可控核聚变发电站就在隔壁区，电对于这个啥都缺的界来说还是比较富余的。
　　然后就着奇怪的小说慢慢的进入梦乡，就像喝酒的人要配生米一样，他认为睡前不看点沙雕小说的睡眠不是的睡眠。
　　到闹钟撕碎他的梦境，悠悠的醒来，往他都要在床上在缠绵几分钟，天可不一样，他得去参加体能训练。
　　着早到总比迟到好，点半他就等在了营地门口，结发现忘记吃了早饭，又头去食堂点了一份早饭，然后稳的坐到八点钟又继续出发，边上马克养的老狗趴在地上无语的看着这个紧张的年轻人，然后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长官呃，长官们，早。”大老远看见昨天那个胡茬男，边上还跟着一个长得斯文戴着银丝眼睛的男人，赶紧了个招呼。
　　“哟，傻小子来的那么早呢，我还以为你会迟到点啊。”胡茬男点上一烟，拍了拍潘怀生的脸，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沾满露水的凳子上，“艹，这啥东啊，谁倒的水啊！”
　　“行了老鲍，天就这一个体能测试的，弄好去换行吧。”眼镜男扶了下眼镜，头也不抬得说，仿佛手里的资就是潘怀生的全部。
　　“潘怀生是吧，我叫杜伟，远行队的队长，主要是和其他区的人进行和制定计划，”然后胡茬男“他叫鲍，啊”
　　胡茬男一把锤在杜队长头上，“干嘛？”
　　“我自己会介绍，”胡茬男恶狠狠看着杜队长，然后画风一变，狰狞的和蔼地看潘怀生，“傻小子我叫鲍队长，远行队的副队长，老兵，就这样。”
　　潘怀生赶紧问好，心里感到一阵恶寒，李逵一样的人用慈母的眼神看着，就像八十岁老头儿的蛋蛋皮一样。
　　“行了眼镜儿，赶快测试，老子内裤都湿了还在那逼逼。”胡茬男大马金刀地坐在湿漉漉的椅子上，似乎湿内裤的都不是他。
　　杜队长看了一眼潘怀生，然后在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小方巾，将边上那个沾满露水的椅子给擦干，然后坐了下去，鲍队长瞪着眼睛看着杜队长：“行啊眼镜儿，有毛巾也不拿出来给我椅子擦一擦。”
　　杜队长没有理他，看着手上的算是简历的东，然后抬头和潘怀生说：“行，你跑到寓楼大门，在跑来，这样跑十圈，去吧。”
　　潘怀生简单的热了热身，然后摩拳擦掌的好了姿势，着自己在农场干了两年苦力，这种跑可不是轻轻松松，然后等着背后杜队长要么那个胡茬男喊开始。
　　等了好一会儿后面胡茬男不耐烦的说：“你这傻小子站半天咋不跑啊？”
　　“啊这，我还以为你们要喊开始。”
　　鲍队长一拍桌子眼睛瞪着杜队长：“草了眼镜儿，这是个愣头青，我喜欢。”
　　杜队长无奈的说：“行了行了，开始吧。”
　　后面这句应该是和潘怀生说的，话音刚落他就跑了出去，没有中的那么快，毕竟十圈下来少说也有十里，一开始就嘚瑟了过会就没力气了。
　　过了半小时，潘怀生气喘吁吁得跑到终点，然后喘着粗气看两人。
　　杜队长早就站在终点等着，“行了，勉合格，准备两天，十四号你会到合点，拿上你手机卡和身份，其他都不准带。十号到合点认识下队友，了务，十号我们就出发了。”
　　潘怀生喘着粗气勉站的笔，说了一个字：“是！”然后又学着以前军训的时候官的敬礼歪歪扭扭比划了一下。
　　杜队长满的点点头，就让潘怀生去了。
　　等他走远，鲍队长和杜队长认地说：“老杜，这个，就这样过了？”
　　杜队长看着潘怀生远去的背景，：“唉，那还能咋样。当年老潘走之前电话过来，让我照顾下这个不成的儿子。这还是在我边上能好好照顾啊，我们还能么，难的把钱都留给这玩儿？”
　　鲍队长噘了噘嘴，“那他嘛，我是说这些事。”
　　“应该，不吧。怀生估计他老爹有个姓杜的战友，估计没见过我，应该是不这些。”
　　鲍队长摘下帽子搓了搓和他胡茬一样长的头发，然后点上一烟说：“他啥都不，老潘不白死了。草，越越气，我头半夜套上麻袋这崽子一顿。”
　　杜队长无语的看着鲍队长说到：“你就是太，所有理有自己经历过了会正明白的。你不明不白他一顿会让他记仇，到时候哪天你重伤了来拔你呼吸机。”
　　“行吧，你说了算。”
　　潘怀生渐渐的恢复了状态，看着时间还早，忽然起么，跑到食堂了二十工分换了一斤草莓，地从一大箱子里一个一个的挑出来，选的全是又红又大的那种。边上的员工还笑着说他是不是要去泡大姑娘了。
　　然后又去了后厨洗菜池仔仔细细的把个草莓都洗的干干净净，在阳下看上去闪闪发的，令人食大动。随手挑起一颗吃了下去，酸甜的汁水在他口中爆开，随后他满的闭上了眼。
　　把草莓装在饭盒里面，然后端在怀里几一蹦的样子到了机械维护区块，在围栏外就伸着脖子朝里面看进去。
　　“哟，怀生，又来找林莉了？”大嘴巴又开始叫嚷起来。
　　“咋滴啦，我过不行啊。”
　　大嘴巴眼尖，看到了潘怀生怀里的草莓：“谁家过带草莓啊，这里人人都我们家林莉喜欢吃草莓。你说是吧袁老头儿。”
　　闷头干的袁老头是看着潘怀生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大嘴巴看袁老头没有应，到也不恼，随后又坏笑着看潘怀生：“可惜了呀怀生，何林莉和杜天易跑啦，人家老爹有人儿，给调到核聚变电站咯，一个月多千块工资，还多两工分，厉害的还有一套小阁楼分给他，要不是老娘已经嫁给了那不成的老王，我都跟过去了。”
　　远处一个男的笑着嘲讽大嘴巴：“谁不你大嘴巴的老赚的比我们加起来的还要多。”
　　大嘴巴假装恼怒的看了他一眼，眼里还是有点小嘚瑟。随后看潘怀生：“怀生弟弟呀，你看这草莓不如就给姐姐吃，姐姐头给你介绍比何林莉还要正的妹妹给你！该大的大，该翘的翘！”
　　潘怀生僵硬地露出了笑容，随后挥了挥手：“把大嘴巴，我是过，天我过了远行队的审核，十号就要出务啦，天高兴，所以买了点草莓来吃。”说到后他是越来越没底气，也是行装成淡定的样子，自认这样的表演人家看不出来。“我都要走出去了，这工分不得多用点掉，省的以后浪费。”
　　大嘴巴吧嗒吧嗒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忽然就笑了起来：“咯咯咯咯咯，你和我说这话干嘛呀，大老远捧着草莓过来你定是和我说这事儿的？”
　　潘怀生支支吾吾地狡辩：“哪有，我的是过，那边，那边河边上风景好。”说罢就转身离去。
　　走出大老远还能听见维护区块那边大嘴巴像鸡一样的笑声。
　　潘怀生走在上，看了看天上苍白的云朵，然后又看了看苍白色的大棚，里面辅助机人顶着狰狞的机壳正在执行翻地的令，脑袋上映着猩红的灯，转过摄像头扫描一遍正看着它的潘怀生，然后歪着头等待令。潘怀生低头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也假装漫不经心的朝着记忆中的河滩走去。
　　河滩边上早就不是当时的样子，一大堆工机械在河中央轰鸣着，个河留下淤泥和一股腥臭味，潘怀生起来这几个月在河污，顿时感到无趣。
　　拿着草莓跑到河堤上，席地而坐，看着不远处喷着蒸汽和闪烁着电的巨物，抓起了草莓朝着嘴里塞去，吃了几颗又闻到淤泥的腐臭味，恶心的吐了出去，抬手就把手里的饭盒丢出去。
　　了还是下了手，然后闷头开始吃草莓，吃的他翻白眼，吃的他天昏地暗。囫囵吞枣吃了大半，后实在是吃不下了，然后开始一颗一颗的将草莓扔到河里的淤泥中，看着草莓一颗一颗渐渐地淤泥吞噬，这里他有乐了起来，似乎满足了内心的某种恶趣味。
　　扔手里的草莓，就坐在河堤上看着那些挖掘机发呆，心里也不在些么，倒是快到中午，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绵宝宝主曲——这是他的手机铃声。
　　“喂？”
　　“怀生你人呢？”电话里的人问。
　　“我在河堤这边吃草莓呢。”怀生说。
　　“哟，又去找小林了呀，”手机里的声音揶揄“你啥时候也给我送点草莓来呀。”
　　“行了刚吃，找我么事？”
　　“晚上我叫了老王，我们去新疆烤肉王聚个餐，我看你字上了十号远行队的单，来给你庆祝庆祝。”
　　“我可没钱请你们啊。”
　　“没事，我请。”
　　这是他好的一个朋友鹏飞，高中同学，现在在市区里面开了一家小饭店，虽说手头上有个饭店吧，聚会他都不愿在自己店里吃，原因是懒得扫卫生。
　　老王是当年和他一块去魔都混过的兄弟，两人挤在一米二的小床上睡了几个月，正所谓一夜夫。。。。一夜兄弟日恩，两个人的关也一不错，是都属于哪种存不下钱的人，又正好两人发工资的时间错开，所以经发工资了给对方几千块来还呗。
　　潘怀生匆忙赶上下午班的地铁，然后赶在饭点之前就到了目的地，边上逛了几圈，随后走进边上的古茗点了三杯半糖奶茶——这两个都说自己老了不能喝全糖了，潘怀生纯粹是他们带的。
　　买奶茶的时候老王电话就来了：“怀生你人呢？”
　　“给你们买奶茶呢。”怀生抓起手机说。
　　“呦呵，半糖哦。我们已经在了，给你点了个腰子补补。”
　　“了，买就过来。”
　　正巧奶茶的小姐姐把奶茶递了出来，潘怀生礼貌地了句谢谢，随后拎着奶茶就走了出来。
　　虽然已经是春季，是江地区的梅雨季节来势汹汹，天下起了朦朦细雨，轻飘飘的落在潘怀生的脸上，习惯了店里的温暖，不由得了个激灵。
　　新疆烤肉王是鹏飞在边上剪头发后去上看到的，这家店是在这个时候为数不多的还在卖新鲜羊肉的烧烤店了，店门口总是挂着一两刚杀的山羊，相比于绵羊，山羊的肉质为好吃。以标致性的挂在挂钩上的羊篮子（不懂的度）虽然来吃过多，是实际上羊篮子他们三还是没有吃过的，主要是迈不过心里的那坎。
　　进了店里，生还是一如往的好，鹏飞和老王早就坐在里面的座上，对于这他们不带家属的行为潘怀生感到十分满。曾经有一这两个人和约好的一样一块把女朋友带了出来，着实让他难了一把，那他一个人闷头吃着狗粮，还要看着他们吃羊肉串。
　　“怀生！”鹏飞一个看到他进来：“快过来！你猜猜我们给你点了啥？”
　　潘怀生一把跨过长凳，随后将手上的奶茶在边上，一边坐下一边说：“啥？”
　　老王过话头：“篮子吃过没？我这点了一个，切三份，咱尝尝。”
　　怀生拿起奶茶找到自己的那杯，插上吸说：“哟，这不怕骚得慌了？”
　　老王笑容僵在脸上：“这不是你要走了嘛，总要留点忆呀。”
　　“这就是你骚骚的忆吗？”
　　众人无语。
　　倒是鹏飞岔开话：“诶，你十号走了啊？”
　　“早上刚过体能测试，下午就排上了。后面估计大半的时间都在外边跑了。”
　　老王见状嘻嘻哈哈的准备出去，说着去催一下烧烤，顺便眯一。鹏飞见状说：“你他，他就这样，一到要的时候都跑的比谁都快，你不出去他能哭给你看。”
　　潘怀生点点头，刚头看看老王，鹏飞又发话了：“你走了以后记得给我们发消息，到哪都要发，就我们三的那个群里。”
　　“啊，哦。”潘怀生点点头。
　　“你不当事儿，你爸妈死了几年了，在这越州你还有啥值得你留念的？也有我们还在着你了吧。几年了还是这么一个人，嘿，都说了你不当事儿。”看着潘怀生依旧东张望不在状态的样子，鹏飞一下便恼了起来，“老子和你说话呢。记住咯，出去自己照顾好自己，一天到晚的叫两个比你年级还小的人像个老爹一样牵挂着你。我告诉你，等哪天我们都忘记还有个叫潘怀生的人了，那你就的啥都没了啊。”
　　潘怀生低着头喝着奶茶含糊不的嗯了一句，鹏飞又能无语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烧烤端了上来，老王也似乎掐准了时间就进来，然后大大咧咧的坐进子里，抓起羊肉串就啃，然后问：“说了吗，说了吗，可以吃了吧。”
　　潘怀生忽然起来么：“似乎去那里啥都不准带，手机都得上头发。”
　　鹏飞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他吗傻得把，我们号码你不是吗？”
　　“哦哦。”
　　老王赶紧又抓了两羊肉串塞到两人手里：“行了行了，他又不傻，快吃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说起来怀生，小林呢，怎么说？你进远行队了是不是感觉你厉害？”
　　刚吃了一口肉的潘怀生一下子就噎住了，喝了好几口奶茶缓过来，擦擦嘴说：“和杜天易跑了，杜天易上头有人，调到核聚变发电站了。”
　　老王试探着问：“那就是，又掰了？”
　　“嗯。”
　　鹏飞吃了一羊肉串，说：“都说了不会成的。现在谁喜欢你这种一天到晚跑出去的不稳定的工作？远行队给的是多，一年到头在外有十个月，这和守寡有啥区。”
　　“说了，人家核聚变电站一个月两万，工分，还带一套带阁楼的小房子。你拿头和人家比？”
　　潘怀生支支吾吾说：“那也是人家上头有人给他排过去的。”
　　鹏飞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他妈，八年前你爹给你铺去核聚变电站你不去，你自己有不走还玩离家出走，现在来怪你爹了？”
　　“我也没怪他啊！”
　　“我和你说你就该，当年冯琳现在的何林莉，要是你有那份工作，有那栋带阁楼的小房子，你会追不到们？”
　　正巧烤的羊腰子老板端了上来，老王又充当和事佬：“诶呀诶呀，争了，鹏飞你也是的，过两天就出去务的人了还说这些。怀生你也是，一天到晚着跑出去。”
　　说罢，几个人陷入沉默，后扯开话，开始聊起来老三样：房子、车子和女人。
　　“诶怀生，我给你看个照片，这个正吧。”
　　“老王你说我这来发的钱买个么车好？斯拉还是蔚来？”
　　“诶呀我这个月房贷还差点，买了个包给我女朋友。”
　　“说起来，老王，你都订婚了，啥时候结婚啊，我得赶上你结婚来呀。”。
　　。。。。。
　　有时候朋友在，就永远不会缺少话，也不会介一些小事。几个人吃饱喝足，又在边上银泰逛了一圈，后压着末班车把潘怀生送上地铁，老王和鹏飞默默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目送着潘怀生坐着的那辆地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