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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金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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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天佛刀’却排在‘天魔刀’之前?这世上,从来都是佛胜不了魔,正压不住邪,你以为呢?”
  远处那位头陀,听了这句没来由的话,没有作声,依然一步一步地丈量,一处坟头至另一处的远近。那头陀借着月色,耐心地四下里察看,然后晃着一双对襟大袖,又往场地正当中那处薄薄的浅坑行去。
  “喂,老秃驴!”
  那头陀仍然没答话,他站在浅坑中央,停在那儿不动了。
  “雷允青!你说话!你怎会跑来这里?”
  头陀用手掸了掸身穿的皂色直裰下摆,终于转过脸来,笑道:
  “怎么,你能来,本座不能来?”
  “……废话!我来是有要事,你来干什么?”
  这份夹杂着些许不快的阴柔嗓音,回荡在稀疏的坟茔间,接着起了一阵阴风,一位头戴斗笠,身披绿色绣花锦袍的人影,出现在那头陀的眼前。
  “小寿哇,那天你虽折了小面子,却保住了大面子!”
  “你,想说什么?”
  雷允寿一张白皙的脸忽地绿气森然,他墨绿色的嘴唇紧闭,阴气逼人的言语却好似由肚里发出来一般。
  “你是想说,那天如果打起来,我会输给那个秦方玉?”
  “哈!这可是你说的。”
  “你,找死就来对地方了!此地乱葬岗,管杀不管埋!”
  “不服气?”雷允青只随意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已留下两个寸余深的脚印,“行!本座也好奇,你的‘天魔刀’能否破得了本座的‘金刚真身’,我看不妨一试,如何?”
  雷允青话音刚落,他周身的骨节忽然同时爆响,在荒坟野地里,使人毛骨悚然。
  雷允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身上的袍子忽明忽暗地透出荧绿色幽光,他咽不下这口气,又犹豫不决,只因自小到大,他就没赢过雷允青!
  雷允青却像是早料到一般,他右手探出袖口,手中捏一串数珠,以拇指一个一个地慢慢扳着,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从来不服自己的幼弟。
  “哎!这位是……不曾想今晚得遇雷首座,青天王!如此一来,岂非四天王已齐聚官渡集?何等江湖盛况,段某何其有幸!”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要紧的事儿少不了他,而且他总是到得不早不晚,及时得恰到好处。比如现在,雷允寿正尴尬之时,他又赶上了!
  “段大捕头,客气了!”
  雷允青冷笑着望向不远处的那个人,他背着两手缓缓走来,一柄剑横在身后。
  ※※※
  “金克木。”
  “啊?你说什么?”
  “金克木,”段时英笑道,“适才无意听到两位天王切磋武道,在下倒是觉得青天王之所言十分有理……”
  “哦,是吗?本座好像什么都没说……”
  “段捕头!”
  段时英见雷允寿满面怒容,而雷允青则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他心道,这雷允寿貌似阴损,实则寡谋,不足为虑;反而那雷允青,性情却有些像他们大哥雷战天。想到这,段时英朝雷允寿一拱手,接道:
  “寿天王,得罪!秦方玉还未成气候,如何能和四天王相提并论?只不过,人依五行分五相,宁信其有,莫信其无,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雷允寿虽说仍是一脸的不服气,不过也开始若有所思。五相之说,他岂能不知?眼前站着的那雷允青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从来认为自己的修为不输雷允青,只是雷允青的金克他的木!
  偏偏又冒出了个秦方玉!
  “哦?”雷允青一手仍盘着数珠,他有意问道,“真是久闻不如一见,段捕头果然见识过人。本座想请教,为何说秦方玉也是金相?”
  “青天王说哪里话,休要取笑,”段时英哈哈笑道,“秦方玉乃是近年来少有的后起之秀,武功之高,风头之健,我看除了李燕来,还真无人可比,漏了谁也不敢漏掉他啊。别的不论,单说他有和李燕来、宗海交手,貌似都势均力敌,实则他对战宗海更吃力,他的指劲也要大打折扣……”
  “你这也算道理?”雷允寿不服气地插嘴道,“因为宗海是火相,火克金,你就猜秦方玉是金相?宗海在黑道成名已久,若是秦方玉真被他克,岂会次次都全身而退?难不成这厮的修为高到不但超过宗海,还能盖过属相相克?荒唐!”
  “说得好!天烛峰论剑,谢晚棠打到太阳落山才赢了颜千松,倘使两人复生,再打一场,谢晚棠还用得着打到太阳落山吗?”
  雷允寿完全没听懂段时英在说些什么,可雷允青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盯着段时英,有些犹疑,一时不太确定他想到的是否是段时英要说的意思。段时英却好像能看穿人心思,他点头笑道:
  “正是这个意思,秦方玉练过《月华心经》!”
  “什么?就凭他?”雷允寿听罢大叫,一时之间,这乱葬岗上传遍他阴柔而尖锐的啸声,雷允青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
  “但愿我段某人是错的。不过,我能够这么说,凭据绝非仅仅是秦方玉和宗海的两番交手,当然有其他佐证,那可说来话长……”
  “哈……段捕头太会说话了!”
  雷允青突然抚掌大笑,笑得段时英极不自在,他笑完之后,又恢复到原先怡然自得的神情,仍然一手拨着数珠,缓缓言道:
  “小寿,区区《月华心经》就让你失态成这样?”
  “雷允青!你……”
  “到底你的定力不够,即便此事为真又如何?说白了,李燕来、秦方玉之流,终不过旁门左道,怎比我雷家兄弟,正大光明,一以贯之,修炼本相至极致而出‘曜象’,相克又何惧之有!”
  “好,好,好!”
  段时英连声叫好,大喜过望,他忽地话锋一转,大肆吹捧起来:
  “想起来了!雷大公子只消一顿饭功夫,便降服了潘楼街七大堂会之首——虎牙帮四大头领,听闻雷公子手握‘四象之极’,厉害啊!啧,武功、学问、人品俱佳,长得又是一表人才……哎,生子当如孙仲谋!”
  段时英说完,偷眼看那两人的反应,雷允寿早已气得唇角直跳,咬牙切齿,而雷允青虽表面上若无其事,可他那只盘着数珠的手却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
  ※※※
  “段捕头,你好像管得太宽了!”
  雷允青说着往段时英所立位置走近一步,段时英顿时感到一道无形的罡气,山墙一般朝他平推过来!段时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双肩抖得厉害,突然轻道一声得罪,自腰后拔剑出鞘,平举着指向雷允青!
  青黑色的剑锋在空气中嗤嗤作响,段时英脚下的沙土,没一会儿便在双方气劲交锋的边界,归拢成浅浅的一道半弧。雷允寿本欲替段时英圆场,毕竟还有正事要谈,可依着雷允青的性子,岂会善罢甘休?哎,且看这贼秃打的什么算盘。
  “我雷家的家务事,和你有什么相干?嗯?
  “主意你出的,不错吧?你不请自来,跑到官渡集找我大哥,给雷定乾说媒,又是什么道理?你的后台是童贯,你分明是和天鹰堂一路,你明知我雷家堡是要帮着水蛟帮灭天鹰堂的,反而出主意让雷家和华山联姻?你安的什么心?”
  “青天王初来乍到,免不得有误会!”
  “误会?段时英,这些你若是说不清楚,本座就要助你成佛了!也巧,小寿今夜和你约在此地,甚好!乱葬岗,管杀不管埋。”
  雷允青一席话,让边上的雷允寿听得傻眼。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贼秃可是今日才到的官渡集,好大心机!他忍不住看了雷允青一眼,又回过头瞧段时英,心道,你的下场是死是活,且看你怎么说。
  段时英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虽在一心运功抵挡雷允青的气势,却又好像并不着急解释,只见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就在这乱葬岗,滕雪枫滕大公子,死于天鹰堂的伏击。在下也想请教青天王,张迎祥去官渡集,知道这行程的人不及一掌之数,怎么就透漏给了天鹰堂呢?”
  “废话!除了你,还有谁?”
  雷允青说罢,两眼一瞪,周身气劲激扬不止!月夜的乱葬岗,平地起了一阵烈风,风卷砂石,好似要吞了眼前人!段时英的上身不住地晃,一柄剑仍稳稳地平举胸前。
  “行吧,就算是我,那又是谁告诉我的?有言在先啊,我是猜不到……”
  “你,又胡扯!”
  “哈!在下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那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霎时平静了下来,段时英微微一笑,旋即收剑归鞘,而雷允青则转向了雷允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雷允寿张口结舌,不对啊!那一日,他率龙虎二将出兵,分明是滕雪枫手下的小厮一路向导陪同,快到乱葬岗时,天鹰堂正在伏击张迎祥车驾,也是那小厮说,堡主有令不得掺和厮杀,余下的死活不论,全部带回官渡集……
  咦!后来怎地就不见了那小厮?
  “行了!小寿,你啊,想破脑袋也没用。这种事情,定是无凭无据了!”
  雷允青手一伸,又把数珠掏出来在指间把玩,眯起眼冷笑不止:“不容易啊,惊动了咱们雷家一只睡虎,我大哥何等人物,堪比曹操!谁曾想已经吃了哑巴亏!不过,联姻要是真能做成,于我雷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既然本座来了,睡虎也得变睡猫!”
  “段大捕头,你下了好一着妙棋!”
  “青天王莫要取笑,”段时英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他突然话锋一转,“江湖虽大,‘移山填海’雷战天的脾性,又有谁人不晓?这世道,哪帮哪派,不是千方百计想在衙门,在朝廷找个靠山?若非朝中有人,水蛟帮有何能耐独霸京师?天鹰堂横行无忌,临到要进京,还不是得庙堂之上有人点头?只要堡主开口,朝中有心要延揽雷家的大人物,不知有多少,无奈堡主偏不……”
  “你说哪个大人物?童贯?童太尉的胃口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天鹰堂高手如云,还不够用?又盯上雷家堡,他想干什么?”
  “……”
  “哦,本座想起来了,说来张迎祥失势于朝廷,缘由是蔡京疑心他和两年前弹劾之事有关,这记栽赃是真漂亮!蔡京生性多疑,即便是事后澄清了,关系也难以修复如初,别告诉我这也是你段捕头的主意……”
  “青天王——!玩笑开得有点大!”
  “噢?哈……”
  “喂!你们俩该闹够了,还有正事要办!”雷允寿一脸不满地打断那两人的谈话,他只觉那两人谈到后头他一发听不懂,“说吧,为了你的馊主意,堡主已经点头了,同意进京见柳月。地点呢?定在哪儿好?”
  “张宅园子酒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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